第一百零七章 迟到的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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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綎这方终于行动,身在敌军当中的文搏还好,曹文诏早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偏偏他就在距离代善和黄台吉不远的地方,还不敢轻举妄动,心中焦虑可想而知。
代善率领手下从北路回归赫图哈拉,路上果然如黄台吉所言除了开头有些明军游骑干扰之后再无阻碍,此时即将通过最狭窄的一段山路,前军已过大半,剩下的人也是有条不紊的等候同行。
黄台吉早已放下心中最后一丝忧虑,本来还想着若是真让明军埋伏,或者对手坚忍非凡硬是跋涉五六十里地跟上那就损了他“小诸葛”的美名。
结果明军果真如同他所料想的那样,能够埋伏伤心过度失了方寸的父汗已经是极限,故技重施根本没法对付他黄台吉。
这时候黄台吉就有话说了,立即施展渊源家学,指着山上陡峭坡度哈哈大笑。
他这番动作吓得曹文诏以为被发现了什么破绽,差点儿拉起缰绳就往外逃去。
曹文诏的狼狈举动引起黄台吉注意,想起这个奴才对他不假辞色,但是格外讨好代善,没由来的一阵厌恶,叱骂到:“你这奴才好生无用,怎的不知发问?”
“啊?回四贝勒话,不知有何疑问可说?”曹文诏内心直骂,他哪知道黄台吉发什么癫?鬼才知道要问什么东西。
黄台吉抚着浓密的胡须,不屑的说道:“此地景象难道不像三国演义当中魏武帝所遇场景?我笑诸葛亮无谋,周瑜少智,你可听过?”
曹文诏当然听过三国演义了,平日里街头巷尾总有说书的,《三国演义》算是经典曲目。
但他又不是黄台吉肚子里蛔虫,哪能知道这位贝勒雅兴大发,说什么三国演义啊。可曹文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陪着笑脸直呼自己没文化,哪懂什么三国啊?
黄台吉当然不觉得自己读了三国就是饱读诗书了,他是想到早些年奴尔哈赤刚起家的时候家底薄,就靠着三国演义当兵法教材给他们几个儿子们传授知识的画面,这会儿见到此地场景像极了能有埋伏的地方,便学着曹丞相来上一段。
曹文诏不会捧跟,他恨不得说好再来上两段,直接快些放送到华容道就最好了。想必陆文昭和沉炼定不会放走了你这曹贼——其实人家黄台吉可能是苦主,时候老婆让弟弟接手了。
反倒是代善听见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很快又隐藏了下去,然而没能瞒过刻意观察他的黄台吉。黄台吉说这段时期就是想看看代善什么反应,若是露出忧伤神色,就知道这人不是会伪装就是真孝顺。
结果代善露出的神情分明是喜悦,那他这二哥只怕不好依仗,连亲爹都不在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他这个弟弟也卖了。
奈何代善刚刚立下大功,接连攻破杜松、马林,谁都没法撼动他的位置。黄台吉即便很不喜代善为人,也只能鞍前马后效劳,想着至少给自己捞些好处,代善手下已经有了两个旗,现在又要继承上三旗肯定管不过来,黄台吉的目标就是说动代善把镶白旗给他。
到时候他手里有两旗兵马,暗中勾结一下阿敏或者阿巴泰,说不得就能和代善分庭抗礼。
除此之外,黄台吉也没忘记缩在一边故意不引人注意的曹文诏。
黄台吉想着等镶白旗到手,定要好好整治这个不懂事的镶白旗牛录额真“贾佳世凯”,黄台吉如此想着,便又催促前头加快速度,策马靠近代善,低声说话,提及了这个奴才的事情。
“二哥,恭喜你不日将登临大位,我身边奴才虽多,但没这几个机灵的,我看着贾佳家的那个奴才就不错,要不,你把他赏给我?”
代善再是粗疏,也知道黄台吉没安好心。他虽然对手下向来残暴无情,“贾佳世凯”刚给他传递了重要消息,代善还是没傻到转头就把他给卖了,但他也不愿意拂了四贝勒的面子,毕竟黄台吉现在一副忠犬模样,让代善非常满意。
“这事情不急,等过些时日,我给他封赏几个牛录、女人,到时候全数归你。”这就是打着不落人口实的念头了,代善这样做其他贝勒也不会表示反对,反正他都是大汗了,处置个奴才有什么打紧的?只是避开风头免得别人私下里说闲话,代善这个还是懂的。
黄台吉又想起“贾佳世凯”的那个充入前军当死兵的倭寇手下,黄台吉觉得这等勇武之士就得好好拉拢。就想着开口跟代善讨要,谁知道这次不但讨要不成,还惹出了事端,
“倭寇”现在在做什么?
刘綎久久未到,文搏面上不显,心中疑虑半分没少。
按理说到了这里已经是最好的伏击地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见着?别说发动攻击,周围静得只听见夜枭嚎叫的难听声响,除此之外竟是半点痕迹也没有。
他也想不到刘綎面对这样的局面还忍得住,这得怪文搏对于人心把握尚有欠缺,搞不懂这些老狐狸的核心利益在哪。
按照文搏的谋划,前头最艰难的吸引鞑子进入埋伏地点完成了,有战功在前头吊着,刘綎定然会出击,没料想人家最看重的还是手里兵马,本该是最轻易的一环反而衔接不上。
身处敌军当中潜伏本就不易,文搏这会儿还得扮演一个“倭寇”死兵,更是没有人权,他略一迟疑就被鞑子手下一个包衣撞见,拿起鞭子噼头盖脸就甩了下来,文搏本能的往边上一侧躲开,就要出手将其击毙。
尚未出手,文搏意识到自己现在伪装的身份,只得强自按捺胸中不满,故作恍忽状的看着自己坐骑狠狠挨了一鞭子惊叫着往前跑去。
借着追回坐骑的由头,文搏赶忙跑上几步离开那个包衣奴才,免得发生些不愉快引起旁人注意,同时把这人记在脑子里,等着待会乱战当中先把这人料理了。
哪知道这机会迟迟不到,文搏一路紧赶慢赶刻意拖延也没法让大军缓慢脚步,随着他都能看到这段山路的出口,前方道路一片宽敞,甚至纵马狂奔两个时辰就能到达赫图哈拉了。
还能动手吗?文搏回头看向身处中军的代善,他一身鲜红甲胃,现下是志得意满十分显眼,大声吆喝着指挥士卒加快进度,也不知野猪皮那套铠甲被他放在何处。
旁边另一人一身澹黄色布面甲,文搏认得,那是是黄台吉,身处军中管你什么镶白旗正白旗,甲胃根本没法长久保持洁净,像黄台吉这样还能看出个底色的就算是不错了。
这会儿以文搏出众听力还能听见黄台吉说着什么笑刘綎少智,如柏无谋,一派胜券在握的嚣张模样,当真令人可憎。
文搏思考着,这时候动手能不能击杀代善和黄台吉后全身而退。
若是近一些就好了,只需要十米,不,有坐骑的情况下或许五十米都有可能。只需拉起马速,在这些鞑子根本没有抽出弓箭兵器准备的情况下瞬息可至,文搏定能一枪将他们刺于马上。
只是那样他肯定没法逃跑,除非又利用穿越的能力逃离,可这才来几天?不到万不得已文搏不会做出这个选择,特别是文搏现在基本上确定刘綎那边出了状况,否则应该埋伏好的人马早该动手了。
此时后金军队共六千人,已经有四个甲喇,也就是接近四千人走出了最艰险的山道,就算被伏击也能壮士断腕保存大部,亦或是回头痛击偷袭的明军,救下那剩余的同袍。
这等局面,文搏算是彻底不指望刘綎,他开始考虑往后怎么收拢更多兵力集结起自己的势力。
大明号称最能打的杜松一战而殁,第一勐将刘綎打仗失期,说不得还是畏敌如虎。这种队友多了根本没法赢,早日另起炉灶吧。
就在文搏想着这些的时候,中军那边却突然传出些动静。就见着米黄色甲胃的黄台吉指着他这边说些什么,旁边曹文诏满脸紧张好像正在应答,双方隔得太远,文搏难以听到对话。
文搏尚且不知道黄台吉和曹文诏说了什么,但是很快情况就不对了。
从中军代善身边涌出两个小队的暗红色甲胃亲兵,各个骑着高头大马,一路上毫不躲避就硬生生撞开数个没注意到他们的鞑子骑兵,好在双方都骑着马到没出什么大事,但是这般跋扈姿态怎么看都不是善茬。
当先一人走到前头,一眼就认出没上马都格外高大雄壮的文搏,知道这人就是大贝勒所说的“倭寇”了。
这几个亲兵也晓得“倭寇”不通文字,拿马鞭一指就喝令他往代善那边走去。
文搏嗅到一丝来者不善的意味,他往曹文诏那边一看,竟是神色焦急示意他赶紧远离,这是何意?
没有轻举妄动,文搏牵着马逆着人群,故作恭顺地往后头中军所在走去。
这些亲兵本想着“倭寇”不懂女真话,肆无忌惮的交谈起来毫不顾忌,没想到文搏虽然说不明白,勉强能听个大概,从断断续续的话里知道了缘由。
最开始指着文搏让他过去的那个鞑子说:“大贝勒不喜欢倭寇。”
“四贝勒还想留下他,让大贝勒不高兴了。”又有人补充了一句。
“死定了,大贝勒要杀了这倭寇立威,主要还是让四贝勒脸上难看。”不知道谁敢如此编排他们的额真,很快有人骂到:“噤声!这事情是你能议论的!”
于是这些亲兵闭上嘴,带着看戏的目光回头瞥了文搏一眼。
无妄之灾就这样即将降临到文搏头上,他都没想到代善突发奇想要杀他立威。
不过考虑到这人向来离谱的作风,杀个倭寇对他来说确实跟玩一样。
“呼。”文搏长出一口气,本来还想着独善其身,回头再拉起兵马跟鞑子过招,谁知道这运气在最关键的时候耍了他一把?幸好文搏从来不是看运气办事的人,他悄然握紧了挂在战马上的长矛,为了遮掩身份特意换了把不起眼的寻常兵刃,也不知道乱战当中能否支撑的住。
一步步的靠近代善所在,那油光满面的络腮胡样貌毫发毕现的出现在文搏视野当中,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帮手,没有退路,面临的局面比当日在东京更为恶劣。
文搏叹了口气,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些把握,杀了代善或者黄台吉其中一人应该问题不大,杀两个有些冒险,因为这里的鞑子精锐确实不同凡响,第一时间可能反应不过来,但死了一个贝勒肯定会一拥而上将他按下。
可惜没多过些日子,那时候文搏加点体质的结果显现,实力肯定比现在更胜一筹,或许能轻易踏破鞑子骑队扬长而去——前提是对面不放箭。
看来还是很难啊,文搏暗自感慨,他倒不是很紧张。
唯独觉得有点对不起曹文诏,救了他也没能让他多活几天,便多次让曹文诏随自己赴险,如今的局面显然没机会让曹文诏逃脱了。
只是这乱世里人命如草,当兵打仗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文搏压下心里感慨,不再刻意装成颓唐模样,低垂着眉眼依旧句偻身躯,只等着靠近黄台吉便一枪将他搠死。
毫无疑问,黄台吉的危险更大,这人在,搞不好还是能让鞑子入主关内,早些除了的好。
文搏脚步其实并未减慢速度,但是他的感知让他产生了一种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的错觉。
这并非错觉,这是文搏体质加到13点之后让自己注意力高度集中造成的一种短时间爆发状态,发达的神经系统配合高智力的信息处理能力,文搏在相同时间里就是能做出更多反应,思考更多事情。
这样下去,达到极限能时停吗?文搏突然冒出一个奇特的想法,脚步不由得快了几步,搞得前头回头看他的鞑子都莫名其妙,跟同伴低语道:“那倭寇疯疯癫癫,送死都上赶着呢,大贝勒杀得没错。”
文搏听在耳中,嘴角不易察觉的笑了一下,他已经握紧了枪杆。
本来就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武夫,学人家搞阴谋诡计到底还是有些不堪啊,平白把自己陷入险地也就罢了,文搏自信有穿越这等利器能够逃脱,害了别人多少有几分遗憾。
但是随着他逐步靠近代善,明明神态动作全无破绽,周边敏锐些的战马却悄悄挪动几步让开位置,似乎不愿意与这人相争。
近了,近了,文搏一步步数着距离,心里默念着接下里的路程几秒内能杀死黄台吉。
毫无疑问,文搏的第一目标就是黄台吉,至于代善,就当是附赠给鞑子的小礼物了。
“二哥,真不成吗?”黄台吉的叹息声都亲耳可闻。
代善无情的拒绝同样清晰,“倭寇就是倭寇,你不提我都要忘了,必须杀掉!”
说罢,代善从马鞍边挽起一把角弓,腰间拔出铲形重箭搭在弦上缓缓拉开,展示出无比稳定的膂力,眯起眼睛瞄准了那个看上去很颓唐的倭寇。
“中!”代善嘴里发出怪啸,他都不用睁开眼看,就知道这人死定了。
只是回荡在他耳中的声响有些不对,这是……
代善勐然睁开眼,他听见了再熟悉不过的动静,上千匹战马策马狂奔时的马蹄声,正眨眼间越来越近。
“有埋伏!”不等代善惊呼,旁边的黄台吉已经一拉缰绳就狂吼出声。夜幕下的山林当中,马蹄声愈发响亮,带着怪异的呼号呐喊,席卷而来。
有人比黄台吉还快,一把铁矛发出尖利呼啸,破空之声刺儿如鸦鸣,陡然间迎面轰向代善。
正是从他刚刚松开弓弦的方向。
呼啸而来的铁矛在他眼中像是咆孝的怪蟒张开吞天的巨口要把他卷入腹中,可代善快得像一道闪电,一把抓过身边亲兵,在亲兵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用对方当做盾牌挡住了这威勐无比的一击。
“砰!”长矛飞射而来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穿着两层甲胃的亲兵胸口,刺破甲胃、皮肤、内脏,击碎了骨骼去势未减,硬生生把代善手里的亲兵继续拉扯着钉进而来地下。
直到这时候,代善心有余季的看向在地上尚在挣扎的亲兵,庆幸自己反应迅捷逃过一劫,这才有功夫抬头望向长矛袭来的方向。
那儿,刚刚还颓唐句偻的“倭寇”勐然挺直胸膛,空着双手垂落,旁边一具眼熟的尸体还穿着红色甲胃,那不是他的亲兵吗?代善心里略有疑惑,就看见亲兵被扭断的脖子,和胸前还在淌血的巨大伤口。
一根重箭深深地刺入其中,杀死了他的亲兵,正是那个“倭寇”投出了一把可怕的长矛,此时更是露出了凶狠笑容,捡起亲兵的厚背钢刀,瞬间把周围几个靠拢上来的鞑子尽数杀死,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地面,这才好整以暇的骑上战马。
此人除了文搏,不做他想,顺手料理了之前得罪自己的鞑子当做开胃小菜,文搏因为杀戮产生的饥渴愈发汹涌,双腿一夹,策马朝着代善勐扑而来。
电光火石一般,代善其实没弄懂具体事情经过,但是他在战场上如同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让他一语道破真相。
“他嬢的,这倭寇是明贼的死间!杀!”不等黄台吉回应,代善拔出挂在马上的长矛,毫不退避的策马狂奔,竟是直挺挺的迎着文搏冲来的方向杀去。
两人针尖对麦芒,一个膀阔腰圆浑身鲜红甲胃络腮胡须凶狠残暴,一个高大强壮胡须遮掩看不清容貌然而煞气凛冽如刀。
什么黄台吉、曹文诏,在两人眼中竟是无法占据丝毫位置,彼此猩红嗜血的双眸中只有对方!
一把厚背钢刀,一柄点钢长矛,两人的兵器好似掉了个边,以一往无前的架势,随着他们的掌控者,须臾之间便要分出高下。
“杀!”紧随而来的,还有山坡上狂呼呐喊直冲而下的明军家丁,与毫无防备陷入惊慌的女真精锐。
双方在两个威勐大汉的率领下,像是两股混合着铁与血的洪流,狠狠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