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话 使命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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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西服的王合孤零零地立在园区大门的入口，身后的高楼灯火通明。见林清泽二人从不远处的地铁口出来，他便立即上前迎接。
时间已经接近与曾泽华约定的十一点。林清泽随着王合进入了克雷艾特大楼内，冠宏得到王合的通行许可，独自一人在园区内参观。
“不盯着他没关系吗，会不会闯祸...。”林清泽为冠宏感到担忧。
“你放心，园区里重要的地方都有人监管的。而且既然他是克雷艾特的粉丝，想必也不会做出搞破坏的事情来。”王合笑着说道。
“我们也是很看重口碑的。”
二人在王合的办公室坐下，外面的办公区里虽然亮着灯，但工位上已经没有人。林清泽拿出MOM打开戴在身上，王合近距离看这个产品觉得就外观来看还是有些粗糙，它可以更可爱一些。
“它有声音外放的设计吗？”王合问道。
“好像没有...”林清泽也不太确定。
MOM的确没有这一功能，不过在克雷艾特，这个问题倒是非常好解决。王合拿来一个迷你扩音器连上MOM的外接端口，于是便能听到曾泽华的声音响起。
“连了扩音器？”曾泽华问道，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时间是十一点整，曾泽华准时接通了MOM。
“我已经联系上了克雷艾特的王合先生，他就在旁边。”林清泽说道。
“是吗...”林清泽的行动力意料之外的高。
“曾同学，还记得我吧。”王合说。
“当然，王总监。抱歉我没办法亲自拜访你。我已经听说Nace的事情了。”曾泽华说。
“那太好了，有你出面相信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不过...”王合说着看了林清泽一眼，像是在确认某件事情。
“曾同学你目前的情况还好吗？”王合指的自然是曾泽华被拘禁一事。
“没有大碍。王总监请不用担心我的问题，也许Nace的问题消失了，我的问题也就随之解决了。”
“难道说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王合他再看向林清泽，后者有些懵逼，他暂时还没发现两件事的联系。
“这只是我的猜想。”曾泽华说。“我已经分析过Nace目前的情况，请王总监你听完再分析是否有偏差。”
“Nace的作弊程序是网络上的匿名者发布的，至今还没有他的线索。据说有相当多的人都收到了他作弊程序，至于有多少人装载了它没有详细数据，但最后浮出水面的作弊玩家有明确的五人。”
王合表示曾泽华说的没错。
“想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必然要揪出散布作弊程序的人，但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做到，并且目前这个人没有继续散布作弊程序的动作，我想我们要持续关注他的行动，但不用完全投入精力去寻找他。当下，我们要做的是彻底清除掉已经出现的作弊者。”
找到作弊程序的散布者是根，但克雷艾特目前更需要解决的是表面的问题，也就是处理掉已经出现的作弊程序。因为距离Nace全国联赛开赛已经不足两个星期的时间，如果在作弊危机没有解决的情况下开赛，他们便无法保证赛事的公平性和舆论可能带来的更大的公关危机。曾泽华看到了克雷艾特面临的作弊危机的本质。
“你说的没错，根据我们的技术人员分析，只要能够关闭掉MOM程序中特定的符号，作弊程序便会失去作用。
”王合说道。
林清泽在一旁听二人的谈话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觉，一方面他还不是很理解Nace的作弊玩家事件，虽然他亲眼见过一个被认为是作弊玩家的白衣少年，但眼前二人谈论的问题更趋近于技术端口。另一方面，林清泽觉得曾泽华似乎已经完全了解了事件，他原以为被拘禁着的曾泽华没有了解到太多的信息，这才拜托自己调查。
“曾同学，你目前能做到吗？协助克雷艾特修复MOM程序的问题。”这是王合当前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了。被拘禁着的曾泽华究竟能不能出来。
“我的看法是，王总监，修复MOM程序不是最佳的方案。”
还有更好的方案？王合感到不可思议。
“修复MOM程序所需要的时间远大于破坏、散布程序所需要的时间，我们没办法保证散布者会就此罢手。所以，与其修复MOM程序的输出口，不如彻底打开所有MOM的程序的输出口。”
彻底打开MOM程序的输出端口...也就意味着，所有Nace玩家将面临着翻天覆地的竞技方式的变化。通过将作弊程序“普及化”的方式来以毒攻毒，这确实能够做到公平，但其副作用却难以预料。然而这个方案的确已被克雷艾特的高层采纳，只是游戏部门坚持把这个方案当作最后的手段。
曾泽华为什么会提出这个方案？打开MOM程序输出端口会使得Nace玩家受到的反馈大幅改变，在距离联赛如此近的时期，这绝不是一个优秀的方案！
距离Nace全国联赛总决赛还有十二天，同一天举办的赛事活动还有“全明星星际篮球赛”和大大小小的其他比赛。克雷艾特原本打算把这天当做重要的游戏节日来设计。但目前Nace的作弊风波已经让一些业内外人士对虚拟技术抱有强烈的质疑，虚拟世界里究竟能不能做到所谓的公平？诸如此类的声音已经愈发响亮，王合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曾泽华的建议，他已经没没时间和自己较劲。
也许曾泽华的看法是对的...
“按照你的方案，全面打开MOM程序也需要曾同学你出面，相关的权限和技术恐怕只有你...”
然而曾泽华却表示，自己并不需要出面。
“打开MOM程序的权限除了我之外实验室还有一个人也有。我想他可以协助您完成。”
什么？？？
王合纳闷了，他在第一次拜访实验室的时候就已经和学生们都确认过，有谁可以处理作弊程序，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是谁？”他问。
“罗浩”。曾泽华回答。
那位不爱说话，在会议没有发过言的学生。
“他有可能是制作作弊程序的人吗？”王合直截了当的问。
“王总监为什么这么问...我倒觉得他不会这么做，他没有玩电子游戏的习惯。不过我也不认为作弊程序是偶然出现的漏洞。MOM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曾泽华说道。
“背后有别的动机？”
“我相信罗浩的品格。”
“我知道了。”王合说完靠在椅子上，整理自己的思绪。
在之前的克雷艾特高层会议上，领导们不但驳回了他们游戏部门上交的玩家作弊证明材料，还提出了将MOM程序去中心化的提议。自斯伯特星系诞生以来，克雷艾特在虚拟体育竞技技术方面已经研究出了一套自己的体系，MOM的技术也许还会用在Syah星系当中，但克雷艾特不会再将他作为核心技术运用在任何游戏或平台上。李亮已经吩咐相关部门展开工作，包括宣布Nace将会迎来一次大的操作系统变革，但它本该被放在本届的全国联赛结束后。
“克雷艾特应该也已经掌握了和MOM差不多的技术，我想MOM之后也会被淘汰吧。”曾泽华说道。
“公司的确在考虑增加一些新的操作系统，不过暂时没有淘汰MOM的计划，而且领导已经在考虑继续签下MOM技术的使用权。”
“是吗？这倒是个好消息呢...”曾泽华是高兴的，如果克雷艾特依然决定签约MOM技术，那对于即将毕业的方正明和吴建飞来说无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麻烦王总监了。”
“回来之后，再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与曾泽华的直接对话让王合放松了许多，他接下去的工作也明确了。虽然事情并不如意料中的顺利，但至少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天台上，两人正俯瞰着克雷艾特的园区，灯光下各式各样的科技元素很有设计感地分布在其中。
因为脚伤的缘故，林清泽不便多走动，但又觉得待在人家的办公室不太合适，于是便乘坐电梯来到楼顶的露天阳台。随后王合也一同来到天台。
与社会上的人接触，林清泽总会有所保留，即便别人表现得再和善，他也不敢轻易地亲近他人。他几乎只和余业及郑芸芸谈过心，前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后者是携手多年的恋人。
不过大学也的确是谈人生谈理想的好时候，有大把的时间遐想，又有大把的时间为之奋斗。即使是做白日梦，也很少有人会打搅你。
王合自顾自抽着烟。林清泽觉得王合有些心事，他以前不太擅长关注这些，但此时他好像悟到了什么。也许是王合表现得太明显了。
“王总监...Nace的事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叫我老王吧。总监总监的感觉在骂我似的。”
“Nace的事你了解了多少？”
“多少有些了解吧，你们说的那些技术问题我是不太懂。”林清泽说道。“不过我之前见过一个作弊玩家。”
“作弊玩家？哪一个？”
“穿着白衣服拿长枪的男生。”
“'孤单'吗...你觉得他怎么样？在游戏里的表现，会影响你的游戏体验吗？”
“怎么说呢，当时我只是在观战而已。觉得他挺帅得吧，很多女生都迷的不得了，多少有些嫉妒呢。不过也有女生骂他就是了。”
“'孤单'那小子，就算不作弊也强的很。他在Nace里的游戏时长都超过大学生了吧，现在的中学生心思都不在学习上。”王合说。
林清泽觉得也是。虚拟科技应用的范围在逐渐扩大，但在游戏领域依旧是主战场，而其中学生群体始终是占大多数的。
“老王，作弊玩家有很多吗？”林清泽问道。
“五个”。
“就五个？”林清泽本以为Nace的作弊危机是非常普遍的作弊现象引起的，没想到作弊的玩家居然屈指可数。
“很少吗？目前来看，我可是一个都解决不了啊。”王合苦笑道。
“咦？刚才的对话难道不是解决这个问题吗？”
“那是两码子事情。”王合说。
“烂摊子收拾了，犯人总得给他判了吧？”
其实王合也很苦恼要不要处理这些作弊玩家。如果MOM系统全面打开，那么所有玩家都能享受MOM技术带来的操作红利，那些作弊玩家也就没了所谓的外挂优势。但也正因如此，处理作弊玩家的违规行为便是变地难上加难。
这些人利用作弊程序获得了太多不公平的利益，克雷艾特若是要建立一个公平正义的虚拟世界，就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王合一定要处理掉这几个家伙，这是他身为Nace运营官的使命。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作弊玩家呢？”林清泽问。
“证据不足，处理不了。”
哈？游戏公司因为证据不足处理不了游戏玩家的作弊行为？林清泽傻了，这是在玩哪一套？
王合清楚林清泽不晓得其中的问题，其实不只是林清泽，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克雷艾特对于用户处罚的流程有多么严格和谨慎。
而这一切都要从处罚决定的执行者，克雷艾特源宇宙审判院（CJO）说起。
克雷艾特源宇宙审判院（CJO），是克雷艾特源宇宙（CSS）中唯一能对用户做出处罚决定的特殊存在。是克雷艾特构建的一个所谓的，处于CSS中立位置的审判机构。不只是Nace的游戏玩家，所有CSS的用户都受审判院的保护，即便是克雷艾特公司的管理层想要处置用户，都必须经过CJO的批准。为了构建虚拟人类社会体系最基本的公平公正，身为小小游戏运营官的王合是不可能对抗CJO的。所以在被审判院高层驳回了作弊玩家处罚诉讼后，他认为处置作弊玩家的工作已经基本走到头了。
“虚拟世界也这么复杂么...”
“为了构建无限接近与现实的仿真世界，这根本不算什么。”
“王总监...老王你是学虚拟技术出身的吗？”
“算是吧。”
“会有那种理想吗？想要在虚拟世界建立想象之中的生活之类的...”
“我没想过。”王合说。
诶？是这样吗...从事着虚拟行业的人会对它没有期待吗？按理说正是因为对虚拟世界抱有幻想，才会积极地投入精力去创建那个世界吧。相反的生活中抗拒虚拟技术的人才是根本不对虚拟世界有任何想象，不过这样的人越来越少就是了。
“你就当我们这些人在瞎忙活吧，哈哈。”王合说道：
“我啊，只要能在这趟列车上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