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162章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走丢的小姐回侯府了!
小船上正是谢悛之同李平儿。
“还没有谢过十七郎的重礼。”李平儿笑了笑,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谢悛之也不避讳,接了过来一饮而尽,笑道:“夫人折煞我了。”
“骋意江东水路,感觉如何?”
“不敢,还要多谢夫人在江南的提点,”他眉眼发亮,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谢悛之在江南受挫,南渚犹如驯服不了的野马,不仅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还俨然就是。即便世家威胁说请兵来剿匪,南渚也丝毫不畏惧。谢悛之心下一想,便知道定然是厉王派人跟他接触过,才让他这样有恃无恐。
正巧南渚也在打听,北地哪里有霜寡妇人,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深受厉王信任。也就是南渚野路子出身,不知道朝中风云,因此才不知道此人身份。谢悛之一听便猜到了,厉王派来江南的,就是李平儿。
他本来应该生气的。好不容易布局的江南,因为李平儿的牵线,变得混乱不堪,反而叫南渚摘了桃子。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更加有意思。
江南的事情给了他一个提醒,这些庶民并不是牛马,他们会有自己的想法。倘若得到了一个机会,就会反噬其主。这件事给了他很沉重的打击,至少江南的那些世家对他有了意见,甚至许成谓还求见了他的父亲谢端,对他大放厥词。
“我是因为谢家才信他的!”
“那厉王有没有下江南呢?”
“……厉王虽然没有下江南,可匪患还在啊!那南渚尾大不掉,根本不听调遣,还”
“世界上总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厉王不下江南,已经是留下了生机,区区匪患,你们也拿不下来?”谢端打断了他的话,“若是你们不满,我也可以上书陛下,请厉王来剿匪。”
孰轻孰重,世家们还是知道厉害的。许成谓忙道不敢,灰溜溜地回了江南。他本想着借此机会为梁王与谢家搭上线,不曾想谢端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谢端虽然维护了谢悛之,可背地里却直斥他不堪大用。谢悛之并不是谢家最受瞩目的孩子,看他名字便也知道,不是很得父亲的喜爱。至于年纪渐长,他开始在各地游学,甚至来到了北地,就可以看到,他在家中并不被看重,即便是谢家,也不愿意多给他资源。
好在他想起了早逝的未婚妻,以曾经的姻亲为契机,转而到了江东得了照拂,知晓了如今江东复杂的局势。有了江南的教训,谢悛之没有再挑选什么所谓的匪乱,而是以自己擅长的地方出发,他盯紧了江东的世家。
他舌灿莲花,说动了孙氏家主,将孙氏的曲部扮做水匪,以投靠的名义,足足送了厉王八百人的水师。没有人觉得这是江东免费送给厉王的,这可是足足八百人啊!这些世家们脑子疯狂转动,厉王自北地几乎都是骑兵走卒,如今想要水师意欲何为?聪明人自然第一个想到了意在江东。
厉王也很配合,上书请求陛下让自己前往江东剿匪,太子做监军。
他和谢悛之背地里演的双簧,陛下自然不知道。听闻厉王的确有意来江东治理水患匪,江东的世家们忙不迭地上报,说已经平定了,不劳陛下费心了。厉王就算自请剿匪,不过又是被斥责了回来,连带着身为监军的太子也安份不少。
对手不是永远的对手,朋友也不是永远的朋友。至少对于此刻的厉王来说,便是如此。
江南虽然不算大成,但至少免于了陛下的插手。有了江南的铺垫,谢悛之主导江东就成了必然。总归是有谢家背书,又有姻亲支撑,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战。
厉王不费一兵一卒,就得了八百水师。
谢悛之不费一草一木,就拿下了整个江东。
江东世家收水匪为曲部,彻底盘踞了江东,拿到了更多的天地和奴仆。
看起来大家都很满意,唯独厉王同李平儿心下也清楚——那些江东的庶民,日子只怕又要不好过了。只是他们暂时也无能为力,这不是一两天能改变的,只能望洋兴叹,感叹一声谢悛之的妙计无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江东拿捏在手——他明明一身白衣,身无长物,却能号令江东世家的数万曲部。
他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一步,的确是值得夸耀的事情。李平儿也毫不吝啬称赞,就像是当初北地初相识的时候一样,她不论眼里还是心里,都觉得他是天地独一,世间最上流。
“看来厉王的池塘,果然留不住郎君这样的人物。”李平儿有些哀怨。她真切地认识到了,谢悛之不会投入厉王帐下,这不仅是因为厉王不够有实力,更多的,是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悛之是世家子,他虽然怜悯百姓,却更多的是心怀天下,他想要的天下归心,归的是谢家这样的世家,而不是百姓。他跟皇权不对路,可也跟厉王不对路,他们始终不是一路人。
“夫人谬赞!”谢悛之拱拱手,还是那副素衣长袍的士子模样,看上去如同湖面波澜不惊,却更显得沉稳干练,深不见底。
她知道,谢悛之也知道。他们从前的相处就像是溪津渡口旁的亭子一样,哪怕外头风雨瓢泼,也始终沉默不语,独在此处。
然而江东一事,让谢悛之崭露头角,被谢家人瞩目。他是天生的世家风流人物,不过略施小计,就要叫风云倾覆,天子侧目。他也察觉到,自己有了自由。想起当初在北地,李平儿招揽他,奴仆尚且敢在他面前嘲笑厉王的不自量力。可如今呢,他身后的仆从不敢多言,甚至是家中长辈,也开始询问他的意见。
他已经是个成年的男人了,不再是北地相逢时候,那个长袍带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