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山雨欲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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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愁行军相当老成，即使对手只是散乱的山贼，依旧是在做足准备后才发起进攻。
进攻时的战术也是非常简单，一伙人跟在他屁股后往前冲就行，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遇到树木繁多地势不平的则是全员步兵，即是如此也能给对方打的屁滚尿流。
这主要得归功于文愁和小六子的个人勇武，尤其是文愁，简直是越战越勇，对面甚至没来反应，就给人干翻在地。
原本刚刚加入还存有胆怯的情绪的山贼，也变得亢奋起来，毕竟自己刚才也跟敌军的状况简直不要太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而且大家貌似都比较喜欢痛打落水狗这种桥段。
那些经历过一战或者一战以上的山贼早就见识过文愁的实力，也已经习惯这样的情况。
基本上属于一路平推级别，从未到过能与之匹敌的对手。
在这样战绩的加持下，哪怕率领的是一群二流子，只要能跟着文愁的步伐，没有逃跑，就算是成功了。
当然，肯定有临时想要逃跑的，奈何小六子早就拎着铁锤和十多位山贼站成了包围圈，几乎将逃跑的路全部堵死。
况且战前文愁特别叮嘱过，作战时逃跑那是要受刑的，这样一来谁还敢跑？
只要眼睛没瞎，脑子没锈掉的都是能拎得清轻重的贼，他们宁愿面对一击即溃的敌军也不愿承受文愁的怒火。
天狼寨除了地盘比先前几个寨子大一点，人多一点儿，除此外并无其他不同。
他们寨主在黑峰山号称“三步倒”，大概是说三步内，步战无敌，看到文愁杀来不但没有惧色反而狂妄无比。
按说开战前怎么也得先讲讲道理再打，最不济也要问清来由才是，可天狼寨寨主偏偏觉得自己声名在外，一定要先击退敌兵才肯讲道理。
刚好也合了文愁的意，三招内给他打成了重伤，小六子看了觉得可惜，奈何队伍里没人懂医术，此回山寨路途遥远，一商量，干脆随地挖个坑埋进了地里。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小六子给他坟前上了一杯酒，怎么说也是名好汉，当初拍卖会上几人还一起吃过酒，只是可惜了，命薄福浅。
文愁看了看手中通体鲜红的长枪，枪身还在往下淌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枪成了精，居然会流血，也有些懊悔自己下手太重。
“走吧，下次某家注意点，谁晓得他名头这么响，却这般不经打。”
小六子惋惜道：“双拳难敌一枪，终是犯了以貌取人的大忌。”
留下数十人督促天狼寨余贼搬家，文愁和小六子再次踏上了新的征途。
就在一行人赶路的时候，前方一名斥候匆匆赶了回来，满脸惊慌之色，对文愁道：“前方出现大队人马，好、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谁？”小六子问。
斥候努力回想，才支支吾吾道：“距离太远，我看不太清……”
小六子当时就想动手打人，斥候吓得往后躲了几步，又急忙道：“从打扮看，应该也是其他寨子的，至少有一二百人。”
文愁倒是挥挥手，云淡风轻道：“来的正好，倒是不用我们去寻了。”
小六子往前走了一段，找到一株高耸的古树，三五下爬上了树，又往树顶上爬，山林中树繁叶茂，但他在高处俯瞰整片山林还是察出了一丝端倪。
五百米外有明显异常，鸟兽惊散，显然是有大队人马经过，眯着眼又仔细看了一番，确定自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才从树上爬了下来，
冲文愁点点头：
“不远了，肯定有人，而且规模不小。”
文愁哼了一声，厉声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谁敢掉队文某第一个不饶了他。”
文愁原本计划要不要伏击一波，但仔细想了想，太费脑细胞，而且己方全都是散兵，配合并不默契，最后要是出现逃兵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打一波流比较靠谱，命令所有人严阵以待，守株待兔。
不久，山林果然听到了哒哒哒的马蹄声，顺着林间小道瞅过去，一排排黑压压人头摇摇晃晃，而且身影越来越清晰。
“他们来了。”
树上跳下来一个山贼，搓了搓手捡起地上的短刀。
文愁坐在马上，神情自若，胯下的战马这段时间似乎也被主人的气质所感染，走起路一扭一扭的，马头也是昂了起来。
走到队伍最前方，文愁手持长枪，冷冷注视着过来的人群。
对方人群显然也看见了文愁等人，一名汉子骑着一匹老黑马加快速度，身后几个壮汉愣了一下也骑马追了上去。
“尔等何人！”文愁大喝一声。
就是此时，一道爽朗的笑声在山间响起：“是文愁兄弟么？”
小六子听声音觉得有些耳熟，骑马走上前，见五六个短衫打扮的精壮汉子手里握着刀枪正赶过来，为首的一人最是健壮，隔的较远也能模糊看见他宽厚的身形。
文愁还在疑惑来者何人，对方为何会识得他的时候，那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走进了他的进攻范围。
不过看清对方容貌的他并没有急于动手，反倒小六子笑了笑站出来，高声道：“原来是黑风寨的蒋寨主啊！”
“黑风寨？！自己送上门也省得咱们去寻。”
文愁心中倒没有什么波澜，毕竟二人不过举杯之交，算不上多深厚的情谊，杀掉也顶多伤心七秒。
蒋天豹面色有些难看，他走上前就下了马，显然是没有打架的意思。
“快，带我去虎头寨见陈寨主。”
文愁皱眉道：“见大当家何事？”
蒋天豹催促道：“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文愁冷声道：“再上前一步休怪文某枪下无情。”
蒋天豹一愣，刚才被焦急冲昏了头，现在四下打量才察觉出气氛有些微妙，事出紧急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后退两步：“官兵已经杀了过来，白子奉亲自领军。”
“什么？”小六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这么快！？”
林间风很小，上一秒还觉得有些燥热的众山贼，突然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这个消息很快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众山贼无不惊慌，最后文愁出面才将众人的情绪强压下来，取得短暂的安宁。
蒋天豹率领的人也陆陆续续跟了上来，林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很明显已经超过了三百人，看规模得有四五百人，大多是拖家带口，身上背着锅碗瓢盆，床单被褥也没落下。
“快走吧。”蒋天豹忍不住再次催促。
小六子将目光移向文愁，显然也在等待着他的答复。
犹豫片刻，文愁下了决定：“回寨。”
他很想荡平黑峰山，即使不能完全荡平，荡一半也好，眼下才扫了区区七个寨子，心有不甘。
但这个消息更重要，他必须尽快回寨，同时也要防止路上蒋天豹队伍生乱，毕竟对方人数至少是他的一倍，而且有头领坐镇，若没有小六子和他在旁恐怕压不住阵。
蒋天豹听到文愁回虎头寨的命令哈哈一笑：“快走吧，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
虎头寨人来人往，一个个面带愁容，甚至有不少人哭哭啼啼的。
他们都是文愁从其他山寨掳过来的家眷，大多是老弱妇孺。
如今虎头寨中正处在备战状态，更没有尊老爱幼的想法，凡是会走路的，都要干活，努力为山寨建设添砖加瓦。
上百号人全靠着陈管家指挥，牛铁柱负责具体分配任务，杜伏威和颜凉在旁协助。
陈大锤没有搞特殊，也加入了搬砖的队伍中。
虽然山寨众兄弟都劝他休息，可他却清楚的很，要是他这个老大出去躲清闲，下面指不定要有人吐口水。
原本苦哈哈不情愿干活的，见大当家都亲自干活了，就算抱怨几句也不至于影响团结。
陈大锤目前正在和一群人加固山寨围墙，利用原木，山石等材料填充加固。
他擦了擦额角汗水，幸亏当初选了这片区域做虎头寨的寨址，前面唯一一条进寨的路上长满了参天古树，再往前推进，就是山栖绝壁，想要避过此处进寨需要绕路数十里。
不过白子奉不是一般人，即使不绕路前进，他也很难有把握埋伏成功。
日头偏西的时候，山寨开始恢复平静，已经劳累一天的众人一个个累瘫倒地，有人端着水挨个去送。
庖屋内香气四溢，众人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对于他们来说，每天最幸福的时候莫过于吃饭睡觉。
“大当家，文愁和六子回来了。”
杜伏威又在陈大锤耳边低语几句，只见其一脸肃然跟着杜伏威离开。
陈大锤吩咐陈管家安排新进寨的山贼，陈管家以为还是零零散散几十号人，可一看山道上黑压压一群人，差点昏死过去。
“大当家，这要如何安排？”陈管家面露苦涩，眼下山寨的资源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多人存活。
陈大锤安慰道：“没事，他们都是带着家当过来的，能挺一挺。”
陈管家鼻子抽了抽，只感觉当下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陈大锤打了个哈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资鼓励，飞速逃离。
陈管家长叹一声道：“这么多人，叫我如何安置？”
很快，杜伏威领着陈大锤到了才建一半的聚义堂。
文愁、小六子早已等候多时，一旁坐着的还有蒋天豹，其身旁还有三人。
陈大锤仔细打量一番，觉得眼熟，好像是什么岭的寨主？为了避免尴尬将目光移向了蒋天豹，希望他能介绍一二。
蒋天豹却是个急性子，见到正主来了，寒暄的话也没有便直接开门见山：
“白子奉领军杀来了，不到一天连破三寨，老弱妇孺，无一生还。”
只是这句话陈大锤就能凭想象脑补出一副尸横遍野的惨景，定了定神，严然道：“你如何得知？”
“五天前，我派手下弟兄出售拍来的珍宝，在途中恰好遇上了渔阳城官军，便一路尾随，亲眼目睹了白子奉屠寨，百眉山、青峰岭、云拓庄无一幸存。”
说到这儿蒋天豹捂着心口：“我那六个弟兄也只回来了两个人。”
陈大锤挑了挑眉：“可你为何找我？。”
“李眴。”蒋天豹喊了一声，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瘦长，面容清癯的男子，他深眸中有种特殊的光彩。
一连串的信息已经出现在陈大锤脑海。
姓名：李眴
年龄：29岁
技能：无
隐藏技能：遗计
评价：本为一书生，-后来进了黑风寨做二当家，普通的谋士。
陈大锤虽然能看到许多人的信息面板，却无法看穿他们的技能信息，只能通过字面进行猜测。
虽然眼前这男子只是个能力平平的谋士，可陈大锤依旧充满好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遗计是什么？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凡是具有一技之长的人，即使再普通也不容小觑，此条对刘玄机无效。
虎头寨如今大敌当前正缺少一名谋士，而李眴的到来让陈大锤看到了一丝光亮，不过观他神情大概不太好忽悠。
“这是我黑风寨二当家。”蒋天豹向众人介绍。
李眴抱拳道：“在下李眴。”
而后转身对陈大锤道：“白子奉在下山的所有山道都埋下伏兵，而他则亲率精兵，过一寨灭一寨，不放过一人。”
“投降也杀？”
李眴点点头：“杀，据我所知，老弱妇孺一个都没有放过。”
除了陈大锤，在场众人面色皆变，投降还杀，究竟有何仇怨，要赶尽杀绝。
李眴又道：“黑风寨挡不住他们，所有山寨都挡不住他，可最近却得知陈寨主有联合黑峰山众寨一同抵抗白子奉的想法，黑风寨、高家弯、十里山、回龙寨希望能和陈寨主合作共度难关。”
陈大锤苦笑道：“我也是泥菩萨过河，你们还来找我？”
“陈寨主太过谦虚，当初您凭数人之力斩首渔阳官兵数百，我等对你可谓佩服至极。”
“不足一提。”陈大锤显然并没有否认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