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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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到了，向晴和顾风的公司都忙着年底的收尾工作，俩人都很忙很累，身上都累积了不少压力和疲惫，连夫妻之间的亲密接触好像都很久没有进行过了。临近元旦的一个周末，俩人难得的都没有加班，本来可以放松一下，但是这个温馨的小家却一大早就传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原因在于顾风突然提出想回老家过年。他们结婚之初就商量好了，轮流在各自的老家过年，也就是这一年去顾风的老家，下一年就留在f市陪向爸向妈过年。去年已经回过顾风的老家了，今年应该留在f市。现在顾风突然提出来要回去，又不说明原因，向晴追问了好几次，顾风就是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向晴气急了，拿起包包穿了外套跑出了家门。顾风正要去追，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顾风边接电话边换鞋穿衣服往外走，但是追到楼下，向晴已经不见了踪影。

顾风跟同事通完电话，坐在街边的长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今天自己为什么那么倔呢？有事情为什么不能好好说呢？之前还告诉小郑不要把工作上的压力带到两人的关系中来，结果自己却没有做到。一阵冷风吹过来，顾风想起向晴出门时穿的外套并不厚，心就那么疼了起来，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找个暖和的地方躲一躲。顾风站起来，边走边给向晴拨电话。电话响了两声之后被拒接了。顾风又发了几条微信过去，也没有得到回复。顾风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向晴。顾风感觉脑子很乱，完全没有头绪，决定求助。他打电话给小郑，让他问问雪娇知不知道什么向晴喜欢去的地方。小郑一听就知道是向晴离家出走了，赶忙劝他：“风哥，你别着急，我马上帮你问，我跟雪娇等下也帮你去找。风哥，你冷静一下，你想想晴姐平时一个人可能会去的地方。我感觉晴姐是个挺文艺的人，会不会有什么书店啊，图书馆啊，文创店啊是她喜欢的。”一语点醒梦中人，顾风想起之前他想买书，向晴曾经带他去过几家书店。“我想到了几家书店，我现在去找，谢了兄弟。”

这几家书店相距不算近，而且有的在商场里，要等到商场开门才能进去，所以顾风兜了一圈下来已经过了中午了。虽然又累又饿，却没有任何胃口吃东西。期间小郑来过微信，说他已经汇合了雪娇，去向晴喜欢的几家杂货美妆店和商场找找看，找到的话会及时告诉他。另外雪娇也发了微信给向晴，但是也没有得到回复，估计向晴还在生气。顾风无助地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默念：晴儿，你到底在哪里啊？顾风突然想起夏天的时候向晴带她去逛的那家商场，显然向晴很喜欢那里，会在那里吗？但是那么大的商场怎么找一个人啊？广播寻人吗？想到这些，顾风又是一阵头疼。这时候小郑的电话打了进来，说他们这边没有任何进展，问他找到人没有。顾风深深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感：“我也没找到。我现在才发现我在生活里还是忽略她了，我喜欢的东西，她一清二楚，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而她喜欢去的地方，我却毫无头绪。”这时雪娇接过了电话：“风哥，振作一点，现在不是气馁的时候。晴晴是个念旧的人，你想想你们谈恋爱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常去的她喜欢吃的餐馆或者甜品店。比如在你们结婚之前，如果她生气了，你会买什么或者带她去吃什么她就开心了。”顾风眼前一亮：“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我现在过去找。另外我们夏天的时候去过希希商场，向晴挺喜欢的，你们能不能帮我过去看看。”“好的，那个商场我知道，我们现在离那边不远，马上过去。”

提起向晴喜欢的甜品，顾风的第一反应就是jenny做的蛋糕。jenny从英国留学回来，靠着家里的帮助开了一家咖啡馆，名字就叫简咖，位置就在顾风自己创业之前工作的那家公司附近。他们谈恋爱的时候，顾风周六常常加班，向晴有时间就在jenny的店里喝咖啡，看书，等他下班。去的次数多了，就跟jenny成了朋友。顾风先上网搜索咖啡馆的电话，随后直接拨过去，很幸运，接电话的正是jenny。“jenny，我是顾风，打扰了，请问向晴在不在你店里？”“顾风，你总算来电话了，她在我这里，情绪很低落，你快来吧。”“呼，太好了，我找了她一天了，我马上到。”

顾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jenny的咖啡馆，期间给小郑发了微信，告知他们已经找到向晴了。小郑跟雪娇收到信息之后也松了一口气，发语音过来说让他接到人之后就回家，俩人好好谈谈，别再闹别扭了。还没见到人，顾风也不敢放松，顾不上回微信，出了地铁站，一路小跑到店门口。透过窗户，顾风看见了那个让他跑遍半个城找了大半天的小女人。平时常见的微笑估计是跑到爪哇国度假去了，向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头靠在墙上，半闭着眼睛，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颓废。顾风的心又疼了一下，赶快推门进屋，遇到了在门口吧台值班的jenny。jenny看看顾风，又看看角落里的向晴，不由得叹了口气。“jenny，蛋糕还有吗？”“算你幸运，还有最后一块，你先去接人，我帮你包起来。”顾风大步走过去，发现桌子上只有一杯冷掉的咖啡，半杯水，还有一份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顾风也渴了，一口气喝完了那杯冷咖啡。听到声响，向晴抬眼看他，顾风才发现她眼圈红红的，眼睛也肿了，很明显哭过，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向晴也不理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来要往外走。因为坐的时间久了，腿脚发麻，刚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顾风赶快扶住她，向晴却不领情，推开他自己走了出去，到门口跟jenny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顾风赶快追过去，到了吧台，jenny把蛋糕递给他：“看来你们俩有的聊了，等下叫个外卖吧，她一天什么都没吃，就咬了一口三明治，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多谢了！”顾风接过蛋糕，给了一张毛爷爷，赶快出门追人去了。看向晴朝着地铁站方向走，顾风拉住她，招手打车回家。

在车上顾风用手机点了外卖，然后抬头，从倒车镜里观察坐在后排的向晴。向晴靠着头枕，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但是红肿的眼睛依然显示出她不开心的情绪。顾风轻轻摸了摸手里提的蛋糕盒子，希望它能帮助自己哄她开心。到了小区门口，向晴下车就往小区里走，头都不回一下，完全没有等他一起走的意思。顾风叹了口气，付钱下车，刚走了几步，电话响起来了。是送餐的小哥，小哥说这一单要超时了，他已经到了小区门口，问他能不能先点了已配送再送上楼。顾风说自己正好就在小区门口，就在这里等他好了。说话间小哥已经到了眼前，连连对顾风表示感谢，说他帮自己省下好几分钟。顾风边感叹着生活不易，边提着外卖和蛋糕上了楼。

回到家里，顾风见向晴已经换了拖鞋，卫生间里有小小的水声，应该是向晴正在洗手洗脸。顾风就近在厨房里洗了手，拿了餐具出来时，看到向晴也到了客厅。“晴儿，饿了吧，我叫了些外卖，洗好手就来吃吧。”顾风把外卖盒都打开，摸了摸温度还可以，先推了一碗粥过去，帮她拌好咸菜：“先喝点粥暖一下胃。”向晴看了看桌子上的餐盒，都是她喜欢的蒸饺，小笼包，小馄饨，皮蛋瘦肉粥这些食物，心里涌出了一股暖意。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顾风。顾风也正在看她，撞上她的眼神，有些迷茫：“怎么了？粥凉了吗？我去热一下。”顾风伸手过来端粥，却被向晴抓住手，拉到自己旁边坐下，舀了一勺粥放到他嘴边：“张嘴。”顾风听话照办，温热的粥从口腔一路向下，激活了身体里接近凝固的血液。顾风要说话，下一勺粥又送到了，只好先喝粥。喝了大半碗粥，向晴又夹了几个包子和蒸饺喂他，直到感觉到他的手不像之前那么凉了才停下。正要摆正了身子自己喝粥，双手却被男人抓了过去：“知道我手凉，就不知道自己手更凉么？”顾风把她整个人抱到自己腿上坐好，把她的双手塞到自己的衣服里，贴着自己越来越热的肌肤，伸手端过粥碗，一勺一勺的喂她。俩人这一整天都是又累又饿，就这样暧昧又别扭地将整份外卖全部吃光了。“饱了吗？”顾风感觉到她的手和脸也没那么凉了，才把她的手拿出来，却舍不得放开她。“还没有。”向晴的眼睛瞟向一直放在餐桌边的蛋糕盒，其中的含义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顾风长叹一声，真是拿她没办法，放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拿过来蛋糕盒，小心地拆开，挖了一勺送到她嘴里。甜甜的味道进入口腔，向晴立刻展开笑颜，像是偷到了油的小老鼠一样。顾风看到她终于笑了，感觉这一天的疲惫也得到了安抚。“剩下的明天早上吃好不好？晚上不要吃太多甜食。”向晴难得的点头同意，现在确实不是吃甜品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说。

顾风下楼丢垃圾，还围着小区转了一圈，理了理混乱了一天的思绪，才回到家里。一进门就看见向晴拿着纸笔在餐桌上很认真地写东西，听见关门声，向晴边写边说：“小哥哥，帮我倒杯水好吗？好渴。我马上写好了，怕思路断了。”“哦，好的。”顾风进厨房洗手，倒水。今天一天有些乱，他们俩都还没来得及晾一壶凉白开水。顾风只好将一杯热水在两个杯子之间来回倒，加速冷却的过程。脑子里却胡思乱想：“向晴在写什么呢？那么认真，还怕思路断了？天啊，不会是……离婚协议吧！不要啊！”顾风赶快端了水出来，想看却又不敢看。“小哥哥，快来，看我写的全不全，有没有遗漏的。”向晴两只手同时伸出，一只空手接杯子，另一只手把纸递给他。顾风把水递给她，却没有接那张纸。向晴抬头看他，发现他脸色苍白，皱着眉头，双手攥紧拳头还微微颤抖，错愕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她这傻哥哥又想多了。向晴故意很明显地叹了一口气，把那张纸反扣在桌上，默默喝水。顾风的拳头攥得更紧了，给自己加油，慢慢蹲下，抓住向晴没有拿杯子的那只手，缓缓开口：“晴儿，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不要跟我分开好不好？最近我们都太忙了，压力太大，沟通不多，我自己还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固执，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给我时间来改正好不好？看你不开心，我也不好过，你知不知道，下午在咖啡馆窗户外面看见你憔悴的样子，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了一下，非常非常疼。那个样子的你，让我很害怕，我……”顾风越说眼圈越红，低下头，努力憋回去马上就要出来的泪水。

“傻哥哥，为什么你就不能多信任我一些呢？”向晴实在不忍心再听他的自责了，虽然开始她只是想逗他一下，作为他瞒着自己的小惩罚，但是顾风这一番话却真的让她有点意外。拉起他坐在椅子上，把杯子推给他：“你先喝点水，冷静一下。爸爸的事情，大嫂都告诉我了。老人家咳血可大可小，不能不重视，我已经让大哥大嫂尽快带爸爸去医院看看。大嫂说老人家还是固执，不愿意去医院，大嫂已经请大伯出面劝劝他。医疗费方面不用担心，我随时可以转账给大嫂。如果县里医院解决不了的话，我们可以把爸妈接过来，这里的医疗资源会好很多。到时候，如果你抽不出时间的话，我可以跟公司申请在家工作，这样就有时间陪他们去医院。我今天一直跟大嫂通微信，买票的时间晚了些，只抢到一张卧铺一张软座，这几天我会关注一下，尽量再买一张卧铺。”“晴儿，别说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顾风突然双手掩面，男儿泪终究没能忍住，滚滚落下。向晴站起来，靠过去，拉开他的手围到自己后腰上，轻轻的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头发：“小风风，哭吧，把你的担心和压力都释放出来。有我在，不用担心。”向晴一直都知道，虽然这个男人很少跟家里联系，平时也不会说起家里的事情，但是远在老家的父母家人，永远是他最挂心的惦念。

几分钟后，顾风渐渐冷静下来，放开她。向晴又进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推了一杯给他。顾风却将杯子和她的手一起抓住，不愿意放开。“喂，不许趁机揩油，我还在生气呢！”向晴用另一只手打了他一下。“不是揩油，是想谢谢你。”顾风站起来，拥她入怀，“不生气了好吗？你不是说生气会长皱纹么。从我们谈恋爱开始，我就希望你在我身边永远是快乐自在的小公主，做你喜欢的文字工作，逛你喜欢的商场，吃你喜欢的餐厅，外面的狂风暴雨有我替你遮挡就好了。只是我没想到自己的承受力这么差，遇到问题就乱了方寸，还不如你理智和有条理。所以，谢谢你，让我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有个肩膀可以靠靠。”向晴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左手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关心则乱，自己的家里人出了事情，不慌乱是不可能的。你没听过那个笑话吗？说生活就像心电图，要是一条直线你就完了。别怕，不论遇到什么，我都在你身边。”顾风低头，伸手端起她的下巴，印上温柔的一吻：“这次回老家，我要给祖宗们多烧点纸，让他们托梦告诉我，他们做了什么好事，让我有福气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好什么好啊，有事情都不告诉我。”向晴推开他，走过去坐到沙发上，背对着他，又开始闹别扭。“我……”顾风语塞，这是他俩今天折腾一天的根源所在。顾风端起两杯水，也跟过去，坐到她身边，低着头说：“我想订好票后再跟你说，今年我自己回去，你留下，陪岳父岳母。”“为什么？”向晴转过身，语气里有隐隐的怒气。顾风手足无措地解释：“晴儿，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今年老家太冷了，大哥说，他们估计，我爸就是因为受了风寒，引起了原有的肺病才咳血的。你怕冷，总是手脚冰凉，我怕你受不了，万一也着凉了就不好了。而且火车上那么多人，空气也不好，卧铺睡着也不舒服。就放假那么几天，我想你代替我多陪陪岳父岳母，自己也好好休息一下。”

向晴望着这个男人，静静地听，心里的感觉就像刚才喝下的粥，舒适而温暖。没想到，他在慌乱的时候，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心，摸着他的脸，凑上去吻了一下干到有些脱皮的嘴唇，轻轻地说：“谢谢，但是我不能同意，我相信，我爸妈也不会同意的。你知道吗？我们筹备结婚的时候，妈妈就告诉我，‘嫁过去就是人家的媳妇了，最重要的就是尊重和孝敬公婆，不要觉得自己大学毕业，又是城里人，在大城市工作，就比人家牛气。还有，就是不能再耍小女孩的脾气了。在咱家，你是爸爸妈妈的小公主，怎么任性都可以，但是结了婚，要打理一个小家，就不能再这样了。就算是顾风也没有义务宠着你，懂吗？’所以，顾风，谢谢你宠我，但是遇到事情，我希望与你并肩面对，而不是只呆在自己的舒适区里，让你牵挂。”顾风一把抱过这个懂事的小女人，亲了又亲：“我的小公主，我的小媳妇，你怎么就这么懂事呢！谢谢你，我很感谢今天的经历，让我们的相互理解又加深了一层。以后无论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向晴一直向后躲，嫌弃地推开他：“去去去，臭死了，一股子汗味儿，放开我，我要去洗澡了，懒得理你！”顾风笑着放开她，知道她心结已解又不好意思说。向晴一口气喝完一杯水，跑去洗澡了。顾风也喝光了自己的水，拿起两个杯子送回厨房，出来时看到扣在餐桌上的那张纸，还是没忍住，翻过来一看，眼圈又有些泛红。原来，这是向晴要给家里人带的礼物清单。从给家里人的礼物，到给乡亲们的糕点糖果，以及给村里小学的词典书籍和体育用品，真的是面面俱到。顾风把这张纸贴在胸口，轻轻地说：“晴儿，谢谢你，有你在身边，是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