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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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筱绡千辛万苦地出逃,为的是逃避赵医生的父母。樊胜美也遇到差不多的难题。与王柏川一起回家的路上,王柏川郑重提出一个问题,两人怎么在这个春节假期里与双方父母见一下面。22楼的姑娘们几乎出自同一师门,樊胜美也是一口拒绝。
樊胜美无法跟王柏川说,放在别人的眼里,她与王柏川有多门不当户不对。
她有个长期卧病在床毫无意识的爸爸,有个没有退休收入的妈妈,有个不学无术除了替她惹事就是向她求援的哥哥,有个看样子以后得由她抚养长大的侄子,而她却不是小富婆,她只是个都市小白领,领着可怜巴巴,都抵不过通胀的死工资。她的美貌,只有在王柏川眼里才是加分,而在别人眼里不仅什么都不是,弄不好还被当作狐媚子而减分。只要与王柏川家人一见面,所有美丽的泡泡都会被立刻戳穿,让她在王柏川面前怎么做人。她怎敢放心大胆地见王家的人。
王柏川见樊胜美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连说“还不是时候”,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借机逼你跟我结婚的意思,你说让我做出成绩,拿着成绩来向你求婚,我一直记在心里呢。我的意思是,我爸妈他们肯定春节又想给我安排相亲,你只要亮个相,让他们一看就知道我有多钟情你,你有多美,他们以后不会再唠叨我。”
樊胜美依然摇头:“不是时候。你尽管去相亲,我当不知道。”她才不傻,与王家父母见面并不仅仅请客吃饭,肯定伴随而来的是明察暗访。
王柏川只能道:“我怎么能真去相亲呢,排除万难也不能背着你去相亲。胜美,只是见一面,一面,喝喝茶,不到一个小时,行吗?我非常希望你跟我爸妈认识认识,拜托,拜托。”
樊胜美摇头再摇头,只是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我怕嘛,好不好。别看我在你面前气壮山河,可我怕到你爸妈面前一站,立刻变成一戳就破的纸老虎,话不敢说,走路都不会走了呢。你得再缓我几个月做心理建设。这可不是见别人,而是见你的爸妈,关系重大啊。”
王柏川只听得心神荡漾,即使被拒绝个彻底,依然浑身从心肝儿到尖都舒舒服服。王柏川不再提起见面,樊胜美终于舒了一口气。
曲筱绡下了长途飞机,便立刻给一整天收不到她音信的赵医生打去电话。她的借口是GI公司紧急召见。赵医生将信将疑,信者偏多。赵医生怎么都想不到,张扬泼辣的曲筱绡出逃的真实原因竟是心虚。
出了机场,曲筱绡果真与安迪他们分道扬镳。但安迪有些儿不放心,老母鸡跟小鸡崽似的看着曲筱绡买好飞目的地的机票,才放心与包奕凡租车离开。
在车上,安迪告诉包奕凡:“小曲连英语都臭,拿着个翻译通买票,看得我急死。但我死忍,亲眼看着小曲比画手势,硬是买对了票,才肯放心。当时真想松口气跟她说句鼓励或者别的什么话,但那小家伙一回头就又变得一脸欠揍,算了,异国他乡,算我再死忍她一回。”
包奕凡笑道:“你在这儿担心她,她恐怕早一头扎进免税店投入战斗去了。她有她的智慧,不用担心她。”
“对。我跟她非亲非故却这么担心她,一路她多的是办法找到跟我类似的人。”
而曲筱绡在安迪面前装得无所不能,一脸欠揍,真等安迪一走,她恓恓惶惶了几分钟,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身处非英语国家,下一个目的地依然不是英语国。可一转身,她又活跃起来,她倒是没扎进免税店,而是拉着行李满世界晃悠,寻找新奇。因为她早已通过网络找好下一目的地的翻译,一名留学生。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怕。
唯有在与外商洽谈中需要联络国内同事,才是曲筱绡最头痛的事。大过年的,有人不开机,有人不接电话,有人即使接了电话可手头没资料,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连王柏川这个私人老板,接到电话也是推三阻四。
曲筱绡见一家客户也在进口王柏川做的那种货物,当即热心地打电话给王柏川,让他立即报个价过来。此时正是大年三十晚上六点,王柏川与家人团聚,饭店包了一桌,一家三代聚一起吃团圆饭。王柏川接到电话就笑道:“我这会儿还真没法给你报价,我没做过外贸,得找家做外贸的工厂了解一下,核算个退税后才能做得住的价格给你。你最好再等三天,让人过个春节再说。”
“不行,三天后我已经跑下下个城市了。你一定要今天给我个报价,我当面跟老外容易谈。我们还是老规矩,经手有份,你有份。”
“小曲,真没办法。国内这个点都在吃年夜饭,大小姐!你看看时间。我没法给,我的客户们也一样没法给你报价。”
曲筱绡干脆地说了声“OK”,但挂下王柏川的电话,却立即接通樊胜美的。“樊大姐,跟你汇报个事儿。”她在电话里将生意来龙去脉跟樊胜美一说。
“你看,这么保险的生意,我家的老客户,王大哥却推说大年三十不接客。什么个屁大年三十,我家这么有钱,我最有资格混吃等死,我都还拎着行李满世界找生意,安迪跟包总也在与人家企业洽谈呢,过年又怎么了,有赚钱机会,过年什么的都是浮云。你说怎么办吧,我最后一个机会甩给你,你要是跟王大哥一个鼻孔出气,这笔生意到此玩儿完,以后再也不谈。”
樊胜美听得直瞪眼,“什么,大过年的,你和安迪都在工作?”
“对啊,要不是春节长假,我这阵子内贸都忙得要死,怎么有时间拜访国外客户。既然都上门拜访了,不把客户潜力挖掘个透底,不是白劳碌了?我到哪儿就是问,我手头还有什么什么,你们以前没做过,现在看看需不需要。我当然捎带上王大哥做的产品。安迪也刚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问我有个产品有没有做过。大家都是熟人,熟人容易沟通。樊大姐你是明白人,做生意靠的是比别人多勤快多动脑筋。总之你看着办吧。我等到北京时间凌晨两点就要转移阵地去下一站,没有什么三天后。”
樊胜美有些将信将疑,个短信向安迪求证,曲筱绡是否真的在春节长假做事,会不会又是对她玩恶作剧。安迪看着短信就想笑,曲筱绡在22楼已经做坏名声,不仅她一再怀疑曲筱绡话语的真假,显然樊胜美也对曲筱绡不信任居多。她短信认证。
安迪认证的时候,包奕凡正坐在咖啡店的柔软沙里,给他爸妈打电话算作年夜饭到此一游。等安迪完短信,包奕凡就将手机递给安迪,他爸妈要跟安迪说几句话。包太和老包在电话里对安迪都很好,让安迪有什么委屈就跟他们说。
包奕凡光是看安迪的神情就知道他妈又在花言巧语。等电话结束,包奕凡见安迪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滚过来靠着安迪笑道:“是不是让他们的恩爱劲儿吓坏了?”
安迪还真是被包家夫妇的恩爱劲儿弄糊涂了,前几天不才上演一出捉奸吗。
“我不知道。”
“明天家里会来很多人拜年,男主外女主内,非常喜庆,非常和谐。年年都那样。”
安迪疑惑地看着包奕凡,他干吗嘴角挂着讽刺说这些。但包奕凡很快转开话题,“你要不要也给谁打个年夜电话?”
“魏国强?免。而且据说这几天正被频繁找去谈话呢。前儿给我一条短信,让我有事没事,三个月内都别找他,不知什么意思。”
“免得牵连到你吧。人很矛盾,明明知道父母对我有种天然的单向的爱,可有时很排斥。看上去很没良心吧?我也为此常很内疚,只好眼不见心不烦,跟小曲一样出逃。”
“你的意思,魏国强对我……”见包奕凡点头确认,安迪连忙道,“那我绝对排斥。好吧,支持你对你妈的态度。”
“哈哈,我又没让你支持我,我只是有感而,在你面前憋着不让我说,多不痛快。我在你面前可单纯了。”
“你单纯我都透明了。呃,第二排第五只蛋糕,可能是什么味道?”
“奶酪加杏仁?那服务员怎么看不见我冲她飞媚眼?”
“你去一趟嘛。”
“唔,起不来,沙太软,坐得我腰酸背痛,内力涣散。”
两人最终又是将手伸到咖啡桌下,偷偷比画剪刀石头布,输掉的人去拿吃的。包奕凡的工作安排得不紧张,两人有的是时间懒散。安迪起初有点儿不习惯,但,包奕凡是个会耍无赖的不要脸男人。
樊胜美得到安迪的认证,才对曲筱绡放心了点儿。她才要给王柏川打电话,门口却传来“笃笃”两声轻轻的鬼鬼祟祟的敲门声。樊胜美心头一股寒气渗出,看她妈一眼,用眼神示意知不知道外面是谁,她妈摇头。她便走到门边,但离门有一米远,“谁?”
“我。”
樊胜美听不出外面是谁,她妈也摇头。“你是谁?再不说我报警了。”
“我们……你嫂爸妈。”
“我们都睡了,你们请回吧。”
“没那么早睡的。你开门,我们商量个事儿,你们打算把你哥你嫂怎么办。”
樊胜美原打算骂回去,什么怎么办,活该,最好牢底坐穿。但大过年的,她忍了忍,离开门边,招呼妈妈与雷雷都去她的卧室,关上卧室门,随便外面怎么说话都不理。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那就是给王柏川打电话。
王柏川说的也表明曲筱绡这回真不是寻开心。于是樊胜美严肃地道:“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呢?给你几个客户打个电话,又不费劲。”
“这种时候,客户也都跟家人团聚,吃饭喝酒,谁高兴接我电话。”
“那倒未必,越是生意做得好的,越是没有什么节日概念。你看小曲,人家二世祖都节假日加油工作呢,你才刚生意起步,怎么就托大到放弃送上门来的生意?”
“不是我托大,可小曲去的是国外,老外不过春节。这边不一样,有些老板传统观念重得很,这个时候电话过去会被骂死。就像我这边,现在爷爷奶奶都在桌,怎么好扔下他们不管,一年才团聚这么一次啊。那些客户们也一样。”
外面樊胜美兄嫂的父母见里面不搭理,便撕破脸皮,对着防盗门又踢又打,真是欺负上门。樊胜美听得心头火气,不免对王柏川口气重了点儿,“嗯,有些老板传统观念重,有些未必,你赶紧打电话找。我等你回复。我今天非得听到你的回复才睡觉,才有年可过。”
“胜美,而且你知道现在老板们讲迷信,吃完饭是跑寺院守夜去敬头炷香,谁肯现在理你。”
“不管理不理,你反正必须打电话,不尝试怎么知道理不理。机会是你的,也是我的,我等你回话。我从现在开始,隔一刻钟给你一个电话,你要是没在打电话,只顾着吃喝玩乐不顾我们的将来,那我跟着你没有将来。”
樊胜美说完,便果断结束通话,也不跟妈妈解释电话那端的是谁。她打开卧室门侧耳听外面动静,听外面依然打门大骂,她冷冷瞅着妈妈道:“他们来干什么?”
“前几天他们问我要钱,说是寄给坐牢的你哥嫂,我没有,搜给他们看,真没有。我跟他们说,你春节会回家。”
“呵,原来是里应外合,一起逼我要钱。他们是谁,我是谁,你怎么亲疏都分不清楚。”
“他们拿钱给你哥去。”
“省省吧,给他们自己都来不及呢,连阿嫂也轮不到,还给我哥?做梦去。看来不能客气。”樊胜美说着愤愤走出去,看着铁皮做的防盗门,真想通一根电线搭门上,让外面的人触电。可她对此不内行,怕弄得不好电死两个人。她忽然想起几天前看曲筱绡打得门口曲父等三个男人落花流水,曲筱绡行,她为什么不行。樊胜美在屋里喘着粗气地转悠,寻找凶器。到厨房掂起一把菜刀,别说挥舞了,想想心里就寒战战的,赶紧放下。又操起扫把,可外面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精力犹存的男人,她一个人一根扫把对付得了吗?尤其是,若下手重了,会不会打死打伤?她可既赔不起也坐不起牢啊。
樊胜美颓然扔下扫把的同时便想到,外面两个敢如此嚣张,欺负的就是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可偏偏王柏川又如此不给力,大好机会上门却不珍惜,还得她三催四促。难道他不知道她每天得面对门外一帮无赖吗?他没想过好好努力,赶紧把她解救出去?樊胜美恨从心底起,飞脚踢向防盗门。她在里面一踢,外面就沉寂了几分钟,但很快就恢复打骂。
樊胜美又回去厨房团团打转,寻找凶器。她攒了一盆冰冷的水,准备去泼外面两个,她妈赶紧过来,哀哀苦求:“你别干蠢事,你要是泼水,他们明天会来泼粪。我们惹不起,谁让你爸躺床上动不得呢。就算你今天赢了,等你回去工作,在家苦熬的是我和雷雷,我们还得活命。你让他们敲吧,忍忍,他们又不是神仙,敲不了一夜。”
樊胜美一听,还真下不了手,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忽然想到该给王柏川打电话查他究竟有没有给客户去电,她火冒三丈地冲进卧室摔上门,一肚子不出的闷气都泄到手机上,捏面团似的拨打王柏川电话,好不容易,里面传来女声提示,正在通话中。樊胜美哼一声,不知那边是不是真的在通话,还是拿通话逃避她的检查。她愤怒地去一条短信,“第一次一刻钟检查,你在通话,很好。第二次,第三次……我会一直查到你给我回复。”
王柏川被迫给客户去电话,果然很遭客户埋怨,但总算有一位客户愿意配合。王母一直坐儿子旁边,电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儿子稍歇的时候就问:“shng 是谁?”
“高中同学。”王柏川谨守对樊胜美的承诺,暂时不跟父母多说。
王母点点头,没有追问,让儿子继续忙碌。高中同学,同幢大楼里就有个儿子高中同学,一打听还不是全都知道了。
家宴结束的时候,王柏川还没结束到处询价与听客户埋怨。可又知道,只要他敢放下电话,樊胜美冷冷的催促就会立即上来。他只能继续,连送年迈爷爷奶奶回家都暂时做不到,开车不可一心两用,只能让爷爷奶奶与父母一起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