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学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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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饭馆出来,顾墨白满心不快,跑到了街上看人斗鸡。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还在想在刚才的争论。好容易逛到了申时,这才又回到了张炳辉家。
这次敲门,开门的是个书童。顾墨白施了一礼,说:“我是白云道场的棋士,前来拜望教授大人,烦劳哥哥通禀一声。”
书童一挥袖子,懒洋洋地说:“等着吧。”门也没闭,便转身走向了屋子。顾墨白不敢进门,立在外面等候。
不多时,只见张炳辉身着便服,从屋里走了出来,还没到跟前,就招呼顾墨白进来。一见顾墨白带的东西,张炳辉说:“贤弟何必破费,我这小门小户的,不讲什么规矩,你当做自己家就是。这些东西你还拿着,改天给学政大人带过去,那才是你该送礼的地方。”
顾墨白道:“大人不必推辞,这是我个人的一点谢意,若没有您破格提拔,哪有墨白的今天。至于学政大人那边,家师亲写了贺表,令我再置办些寿礼,以道场的名义献上去。”
张炳辉这才将礼物收下,拉着顾墨白的手进了堂屋,喊道:“慧莲,出来见见我墨白兄弟。”
从里屋出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只穿了一身布衣,乃是张炳辉的夫人,和顾墨白互相见完礼,又转身进去了。
张炳辉让书童看茶,自己陪着顾墨白坐下,说道:“谢掌门的回函,大人已经收到了,只是不知贤弟你几日能到。见你来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你何时到的?住下了吗?都去了哪些地方?”
顾墨白说:“昨天到的,进城时间晚了,就没敢来打扰,先在相国寺附近落了脚。我头一个就来了您这儿,别处都没去。”
“好,好,你先来我这儿就对了。河南的官场最近也不太平,我怕你人生地不熟,再惹上什么是非。明天你先随我去大人府上打个前战,礼物不必带,等正日子再送去。先和大人认识认识,听听他有什么安排。”
顾墨白问:“大人说的不太平,是指什么?”
张炳辉叹了口气,说:“河南地方上,最大的官员是巡抚,其次是布政使、按察使和学政。巡抚和按察使都是大阿哥门人,布政使则是太子门人。上个月,皇上下旨赐死了索额图,索额图乃是太子生母的叔父,皇上杀他,说明对太子极其失望。而我们这个布政使就是走索额图的门路升上来的,自然收到了牵连,已经被督察院叫走问话了。学政大人并未牵扯到党争之中,只是和布政使关系莫逆,巡抚和按察使都想把他也构陷进去,只是一直抓不到把柄。此时的河南官场波谲云诡,我也看不清事态变化。这个时候,还是少惹是非为妙。”
顾墨白赶紧谢过了张炳辉的指点,又问:“还有一事想请教大人,我想置办些寿礼,不知道买什么东西合适,大人可有什么推荐的?”
张炳辉想了想说:“刘夫人素来信佛,佛教里把阿弥陀佛又称作无量寿佛,你若是能请来一幅名家绘制的无量寿佛像,刘大人必然喜欢。另外,菊花花会快开了,菊花也有长寿的寓意,你可以挑好的买些来。”
顾墨白又陪张炳辉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出来,到街市上寻找无量寿佛的画像。可是看到几幅,都不甚精美,难以满意。偶然间看到有一座寿山石雕的松鹤延年摆件,十分喜爱,寓意也好,便花二十两银子买了下来。好在还有几天时间,缺的东西可以再想办法补办。
第二天,顾墨白又来到张炳辉家,随他一起去见刘师言。
刘师言身为河南学政,他的府邸是公家指定的,就在提督学院内,前庭是府衙,内庭是私宅。府衙自是气象森严,但为了进出方便,内庭又建了一扇后门,也临着大街,但规制上简单不少。既没有廊檐蔓柱,也没有石狮护门,只建了一座门楼,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开了一扇,门两侧挂着一副对子,写的是“修身岂为名传世,作事唯思利及人”。
门内有个家仆守着,张炳辉跟他打了个招呼,问:“大人现在何处?”
家仆说:“大人一直在花厅会客,刚走了一波,现在应该清净了。”
“那好,我们赶紧过去。”
张炳辉领着顾墨白穿堂过院,一直来到了西跨院。这个院落不大,但布置得很是雅致,左边一排小花园,右边摆着三只大鱼缸,中间有一间小屋。有个书童守在院门口,见来人是张炳辉,说:“大人就在里面,教授自去便是。”张炳辉毫不见外,直接推门而入。屋里有一张长榻,塌上摆着一张小几,刘师言坐在一侧,另一侧坐着个四十多岁的瘦小男子。
张炳辉说:“大人,我把顾墨白带来了。”
刘师言立刻笑逐颜开道:“好,好,顾贤侄快坐。”说着,拿手一指对面,那男子立刻起身让出了位置。
顾墨白忙道:“晚生岂敢。”
张炳辉说:“这里没有外人,你坐近些好陪大人说话。”顾墨白这才在榻上坐了,张炳辉和那男人都坐到了下首的两把太师椅上。
刘师言上上下下把顾墨白打量了一番,顾墨白也瞟了刘师言几眼,上次远远地见过一次,只记得他胖,今天细看,发现刘师言脸上明显有些老态,眼袋十分明显,一双保养很好的人子胡也有些发白,虽然胖,也难掩脸上丛生的皱纹。
刘师言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顾贤侄今年年齿几何啊?”
“晚生今年十八岁。”
“难得,难得。你的事迹我都听炳辉说过了,我跟他说,这样做就对了,发现了人才我们就要不遗余力的提拔,不要总是瞻前顾后,裹足不前。秦甘罗一十二岁拜相,唐刘晏七岁举翰林,古来少年英才见得还少吗?我观贤侄鼻若悬胆,日月角突出,将来必成大材。”
“多谢学政大人谬赏,晚生愧不敢当。”
“哈哈哈哈,贤侄也太谦虚了。此次请贤侄前来,是因家母过寿,我想组织一盘表演棋,为老人家助兴。想来想去,只有贤侄人品出众,最合担当此任。劳你远路而来,舟车劳顿,实在过意不去。”
“大人说哪里话,但有吩咐,墨白必当尽力报效。”
“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刘师言指了指那个陌生的男人,说:“这是我们开封汴梁道场的掌门,梁百川六品,有时也在我家里教教棋。他就是你这次表演棋的对手。表演棋的下法你都懂吗?”
顾墨白说:“听家师略讲过一二。”
刘师言示意了一下张炳辉,张炳辉便将表演棋的下法又讲了一遍:“所谓表演棋,其实就是提前把棋下好,等到表演当天,对弈双方再到台上,把下好的招法原样摆出来。表演时,别的棋手会在一旁做大盘讲解,所以你们下棋的速度也要配合着讲解来完成。激战时不妨摆得慢些,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为来客们分析变化。官子阶段则要下得快一些,免得大家不耐烦。另外,表演棋一般要为大家展示激烈的攻杀,功夫棋尽量少下,大家看了提不起精神。把主要部分下完就可以了,官子没必要收完,最后不必分胜负,打挂即可。你们二位明白了吗?”
顾墨白和梁百川都说:“晚生明白”。
张炳辉问:“大人,你看时间怎么安排妥当?”
刘师言说:“寿宴是在三天以后,明儿个两位先养精蓄锐,后天一早,都上我这里来,咱们去后面亭子里把棋下出来。”
就在此时,外面书童喊了一声:“老爷,巡抚和藩台大人驾到。”
刘师言皱皱眉,嘟囔了一句:“他们来干什么?”
张炳辉说:“这二人大人可要小心提防。”
刘师言点点头,说:“你们快随我一起出去迎接。”说完,便支撑着大胖身子从榻上下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