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拾壹回飘飘何所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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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原定计划,怀安和薛辕在帝国南部汇合做最后的巡视,便可折返揽月帝都。他们回帝都前,最后一站刚好停留在枫溪城。薛辕本来是不打算回家的,可是都到了枫溪地界还不回去看看,怀安坚持说实在不妥。大半年的巡视也结束了,兵团也没什么要紧事务,怀安便怂恿薛辕回家看看,他也好顺便逛逛这座南部著名的城池。于是,俩人换了便服出来了。
怀安一路东看看西看看,完全一副游山玩水的闲暇模样:“小桥流水,温言软语,没想到薛大哥你的故乡竟这样像个女子。”
“别以为没穿军装,人家就看不出来你是兵团的人。收敛点。”薛辕板着脸回道。
薛辕这张脸虽然难看,一路上所有人见到他可都是毕恭毕敬,连犄角旮旯里的小商小贩都认得他,无不热络得打招呼。
“薛少爷回来啦!”
“这不是薛公子么,怎么瘦了啊!”
薛辕一一礼貌得颔首示意,并不多言。
其实怀安已经不算矮了,但是薛辕还比他高出一头。枫溪当地人又比其他地方的人普遍矮些,更显得薛辕鹤立鸡群,在人群中跟个杆子样晃晃悠悠的。
怀安学着当地口音调侃道:“薛少爷你……从身形到长相可真是完全不像枫溪人啊。”
“你也不怎么像‘帝国花将军’。”薛辕反嘴回击。
“哈哈,倒是!”怀安踩着一尘不染的石板路,总算稍微正经点走路。可没走两步,他又一阵惊呼:“哇,这就是薛府么!好生气派!”
他胳膊肘捣了薛辕一下,委屈道:“我那饱受非议的将军府跟这比,根本不算什么嘛。”
“这府上有学堂有医馆,起居占用之处不及你将军府一角,怎么比?”
“比不了,不比了!”说着,怀安赖皮得将薛辕抛在身后,自己一溜烟加入人来人往的大部队进了薛府大门。
这薛府的热闹程度比之他的将军府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府上的热闹更像仙人聚首,而这薛府的热闹便是人间集市了。乍一踏进去,完全没有名门府邸、贵族世家的感觉,完全就是乱糟糟的赶大集场面。到处都人满为患,一些穿着差不多的大概是府上的人,一个个忙前忙后,一步巴不得当做十步走。孩子啼哭声、母亲安慰声、老人哀叹声、男人吆喝声,你恐怕得大喊大叫才能让别人听清楚说什么。
怀安原地适应了一会儿,心想战场混乱也不过如此了。不过,他观察片刻,便觉得一切其实乱中有序。正当他快捋得差不多时候,一个提着滚烫药罐的女子从他身边步履匆匆经过,许是怀安周身散发的气场过于与众不同,那女子停了下来,看他不知道该去哪儿的样子,便开口道:“看病?还是拿药?”
怀安转过身,那女子穿着朴素,头发利落得在后面挽成一个攥,完全没有打扮自己,却难掩生得甚是温婉可人的事实。纵使提着药罐,像是府上干粗使活的,开口的气质却沉静有礼。
见怀安没吱声,女子又道:“难道你是来……求学?”
怀安正思考该怎么回答或者发问,薛辕从他身后一步跨到那女子身边,接过她手上沸腾的药罐,道:“小乔!”
那女子看了薛辕一眼开始像是不认识,随即眼中一亮:“你怎么回来了?”
“路过。”薛辕简短道。
那女子正要开口,府里一个姑娘满头大汗得冲这边催促道:“少夫人,药好了么!”
“好了好了,这就来!”女子大声回道。原来这女子就是薛辕的夫人,枫溪乔府的长女。
那姑娘急得很,不过看到薛辕,还是腾出空来惊喜道:“少爷回来啦!”说完这句便赶紧做事去了,真是一点空闲也没。
“我送过去。”薛辕提着药罐就要往里走。
“还是我去。”女子又把药罐接过去,道:“薛华送他舅舅那儿去了,你去把接回来,晚上在家吃饭吧。”
他俩都没有多余动作,默契得立马分头行动。薛辕走出去两步,那女子转身又喊住他:“等等,薛华回头再说吧!里头还有一家子大老远赶来看病的,急得很,我到现在没抽出时间过去,你先去看看他们。”
薛辕听着又立马转身往府里走去,匆匆道:“父母出门义诊了?”
女子点头:“过几天才回来。”
“那个……”怀安抬手示意,看到他俩终于有空往他身上分一眼,怀安快速冲着女子鞠了一躬,礼道:“少夫人好!”然后,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我去接薛华吧,在这里我也帮不上忙。”
“知道乔府在哪里吧。”看到薛辕没反对,薛辕夫人便点点头赶紧提着药罐走人了。
怀安一句“当然不知道”还没出口,薛辕接着不客气道:“不知道就问问路人。”说完也匆忙离开了。
出了薛府大门,怀安心道:早知道枫溪乔家出美人,没想到薛大哥的夫人竟这样美。当初怎么就相中了他呢。也不知道薛华这孩子长得更像谁。怀安内心嘟囔着拉住一个路人问了问乔府怎么走,那人倒是指了路,不过看怀安的眼神跟看天外来客一样。
没走多远,怀安就到了乔府。看到乔府,他对于那路人看自己的眼神也就了然。这么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实在很好找,也不知用什么材质建成,远远望去整座府邸如同黄金打造,通体明光灿灿,难掩其财大气粗的豪横之势。门口有一队车马,府里像是在送什么人。那个立在车轿一侧对着里面轻声细语的年轻男子,想必就是乔府小公子了。不愧是姐弟,他样貌与薛辕夫人如出一辙,极为俊秀、眉目随和。
因为角度关系,怀安看不到车轿里的人。没过一会儿,幕帘放下,车夫点头示意,马车队便上路了。只是那位乔公子还站在原地送了许久。
见他终于转身要回府,怀安闪身站了出来,颔首礼道:“乔公子。”
“你是?”
在军中看惯了舞刀弄枪的习武粗人,眼前一身书卷气的男子令怀安耳目一新。
“在下花绪帝国第一兵团长,花怀安。此番与薛辕将军同行暂时驻扎于枫溪城,薛将军已回府,他与少夫人托我前来接薛华回去。”怀安说完就觉得这番言语是不是太正式了点。
“你就是那位凶神恶煞的新任‘花将军’?跟传言中不大一样啊。”
怀安抬头看到笑眯眯的乔公子,他伸手做了一个“里面请”的动作。
枫溪乔家和薛家一样是名门望族,两大世家历代交好,一个修医声名远扬、一个经商风生水起。怀安一路被引领向宅邸正厅,看到府里亭台楼阁、奢华考究,心想这乔府可比薛辕那儿像样多了。
“刚送走贵客?”怀安道。
乔公子明白怀安是问刚刚门前那一队车马,浅笑道:“是我夫人。”
乔公子并未多做解释,接着道:“花将军要不要在我这乔府住些时日?长姐那里忙,大抵是顾不上你的。”
“多谢乔公子美意,只是我与薛将军明日便要启程回帝都。”
说着他们已到正厅,厅内安静坐着一个孩子,只有眼睛跟乔家姐弟有些像,整体自成一派。怀安没见过薛辕脸上不带疤的样子,判断不出这孩子相貌与薛辕是否相像,但是那孩子不说话的神情跟平时沉默的薛辕简直如出一辙。
于是,没等乔公子开口,怀安道:“薛华,你爹回来了,让我来接你回家!”
那孩子也是眼中一亮,神态瞬间像极了薛夫人,随即他竭力压制住内心欣喜,抬头问道:“你就是那位新上任的花将军?”
他这语气像是不太相信,怀安竟暗自十分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自己进门之后的仪态,心想没啥不正经的地方啊。
“我能看看你的手牌或玉令么。”
怀安倒是不介意,十分配合得掏出证明帝国第一兵团长身份的特制玉令递给薛华。那孩子有模有样查看了一番,大概确认和他父亲以前那块一样,这才从椅子上下来,道:“舅舅,那我走了。”
“好好。”看着薛华走出正厅,乔公子踱到怀安身边小声说:“真是失礼了,花将军,还请见谅。别看这孩子是我们薛乔两家的掌上明珠,他父亲厉害归厉害,但也树敌不少,再加上我们乔府还算富裕,盯上他的人不在少数,绑架勒索之类的事儿遇过好几遭,吃了些苦头。”
出了乔府,怀安盯着薛华看了一会。他信步走在街上,神情镇定自若,活脱脱一个小薛辕。
“你今年几岁?”怀安走在他身边问道。
“过了年就八岁了。”
八岁的孩子就能长这么高?怀安粗略比量了一下,跟想象中的豆芽菜不太一样。
“你舅舅家是个弟弟还是妹妹?”
薛华蹙眉摇摇头,大人口吻道:“舅母身体不好,去别处静养了,二人膝下尚无子嗣。”
怀安联想到乔府门前那队车马加之乔公子的并不多言,心下暗道:我是问到唐突之处了啊。
“不过,倘若我有弟弟妹妹,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们的!”说这话时,薛华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像是下决心一般。
是想到自己被绑架时候的情形了吧,怀安摸摸他的头,道:“你一定是非常可靠的哥哥!像你爹一样可靠!”
“他很可靠么?”薛华问。
怀安听到他这么问显然大吃一惊,他爹可是薛辕将军啊,全帝国上下找不到更可靠的人了吧,不过看他神情竟是认真在问。
“我只知道他很忙,很少回家。”
怀安正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帮薛大哥解释一下,又听薛华问道:“揽月帝都是紫色的么?”
“嗯?”
“书上说株式海玫瑰铺天盖地,笼罩着整个帝都。那帝都岂不是紫色的?就像枫溪是赤色的一样。”
“海玫瑰虽然是紫色,但它托举起来的荧光同日光一样。所以,帝都应该……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紫。”
帝都紫不紫的,怀安还真没注意,虽然整天在里面待着,但是习以为常了,到底紫不紫呢?
“揽月地下城真的恢弘壮丽如同皇室宫殿?花街音坊的吟唱当真独步天下、无人可比?”
怀安刚要毫不夸张得吹嘘一番,转念一想改口道:“我说薛小公子,这么好奇的话,亲眼去瞧瞧不就得了。”怀安想起来不光他爹,他娘也很忙的样子,又道:“你爹娘没时间的话,我带你去!”
薛华摇摇头,无精打采道:“并非去不了,而是不能去。”
“课业繁忙?”
“父亲不允。”
这下怀安可拍拍脑袋也想不透了,他爹天天在帝都,接孩子过来住段时日根本不成问题。怎么都快八岁了还没去过都城?
“没事,我偷偷带你去!还想去哪儿,我一一带你去!”
“父亲明确说过不允许我去帝都。我想他自有一番道理,我还是……不去为好。”他语气里是孩子不应该有的隐忍与克制,听得怀安好笑又心疼。
怀安看着小薛华独自走在前面的样子,突然上前一把抄起来他轻轻松松放在自己肩膀上。
“你干什么?”薛华慌张道。
“枫溪你熟,换你带我玩吧!”说着便脚下生风在街上不顾形象得狂奔起来。
薛华一开始还像个小大人,保持着最开始那种内敛和沉静,结果怀安比他像个孩子多了,玩起来花样又多又不讲规矩。不消一刻,薛华便把多年养成习惯的什么仪容仪表、端庄得体全部抛诸脑后,跟着他在枫溪城里痛痛快快疯玩一通。等想起来回薛府的时候,天都黑了。
“东城那边还有更好玩的,明天我带你去!”走到薛府门前薛华意犹未尽地对怀安说道,脸上终于有了他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贪玩模样,话也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对了,还有我们枫溪城的音坊,每天都有不一样的音律,你一定要去听听。我爹还曾在那里唱开过花朵呢!”
“谁?你爹??他唱开过花朵?”怀安震惊道:“那现在呢?”
薛华摇摇头:“我出生那年,父亲从南国回来任帝国花将军,便再没有开口吟唱。娘说他曾给我唱过摇篮曲,但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爹唱开花朵的事儿也是你娘说的?”
“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
“就……”小薛华想了想,似乎也没想到什么说服人的真凭实据,但还是理直气壮得不容置疑道:“就是大家都这么说!说他吟唱了得!”
怀安看着他倔强的脸,心想:小家伙明明没有亲眼见过,却自豪的很呢。担心他误解他老爹真是多余,这又敬又怕又爱的父子关系还真是有趣。
“吃饭了。”一个低沉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薛府门前响起。怀安牵着薛华的手,两人抬头一看,竟是薛辕。听他声音,似乎已在门口等了许久。
“父亲。”小薛华立马收起顽皮模样,规规矩矩礼道。
“嗯。”薛辕答应着不再多言,转身入了府。
即使到了晚上,薛府上下的忙碌程度也不比白天缓解多少。晚饭没什么山珍海味,都是当地家常菜,但个个热气腾腾。薛少夫人性格开朗又健谈,小薛华像个大人一样在席间细心照顾着他们这些大人的茶水餐点,整体跟他爹一样严肃话少。倒是全靠怀安说了不少俏皮话,当然这并不耽误他大吃一番。
晚饭过后时间已不早了,少夫人接着去忙府上的事情,他们两个大男人收拾好碗筷便离开了。小薛华依依不舍地送他俩到府门口,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很难看出他现在更舍不得谁。
薛辕和怀安并排走在回兵团的路上,月夜沉静、赤枫如火、流水汨汨。
走了好一阵子,见怀安反常得不发一语,薛辕问道:“在想什么?”
怀安眼前挥之不去的还是刚刚冒着热气的饭桌,道:“我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也有一张桌子,桌边坐着一个温柔的女人和一个淘气的小子。”
月光清辉洒在怀安肩头,他低着头,脚下漫无目的得踢着石头,此刻看起来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甚至还有那么点落寞。
“会有的”,薛辕道:“你刚在饭桌上不是还说自己马上要成亲么。”
怀安无力的笑了笑:“我配么?”
“我本该死在绞刑架上,后来却跟着大小姐去了端素,还有了自己的姓氏和名字。时至今日,我很庆幸那时候没死成,甚至有些后怕。刚刚坐在桌上,看着少夫人拿着筷子敲完薛华的碗又敲你的,我突然觉得有个家真好。如果我和梅楠……仅仅是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我都被自己吓一跳。”
“帝都妖精……我是说梅楠。你是当真动了感情,还是纯粹为了救她?”
薛辕清楚梅楠是因为吟唱上了名单的人,很难救出来。证明她吟唱有假是个办法,但如果这件事公之于众,如同背叛人们的信仰会触犯众怒,还不如不救。
“倘若是为了救她,你大可不必把自己也搭进去。救了眼前这一个,难不成以后每个都娶进家门?”
谁知怀安咧着嘴大言不惭道:“若有必要,未尝不可。”
“到时候我把我家小子送到枫溪薛府可好,跟着大哥你求学修医。不要像我,只懂打打杀杀。”
“若是如此,我定当待他如己出,绝不手下留情。”薛辕扬眉回道。
怀安是开玩笑的,毕竟八字还没一撇,但是薛辕答得郑重,令怀安心中微动。
“不过,你既跟随帝妃以端素苏氏为本姓,把孩子送去西北三城教养岂不更好?”
“大小姐待我的确好,因为她的关系,我好歹拜了师傅读了点书,但是端素城中多数人还是视我为眼中钉。毕竟当年我刀下亡魂无数,身上血腥气太重,我感觉他们每次吟唱都恨不得招来天上一道雷先劈死我。”
怀安还是像平时那样笑着,薛辕却觉得那笑容里有无可奈何与追悔莫及。
“这世界很大,总有你的归属之所、栖身之处。”
“这世界很大,可我在哪里都像是外人。我不属于任何人,也没有什么人属于我。”
怀安抬头望着月亮,仿佛望着帝妃的影子。
“我只想待在有她的地方。”
薛辕刚要开口,怀安摆摆手抢着说道:“别误会,我并不想怎么样。拥有她这种事,我做梦都不敢想。我只盼她一切顺遂,我也就安心了。”
“你在南国都见到了什么。”薛辕神色凝重,他知道怀安“花绪鬼王”的名号起于南国战场。
“估计和你没什么不同,地狱而已。”怀安轻描淡写道:“你脸上那道疤又是怎么回事?人们只道你的一道疤一条腿是南国归来战功所在,但你却从来沉默以对。当初清竹长生断你双腿时尚且有人亲眼目睹,但你脸上那道疤却无人知晓……”
“长生帝君并没有断我双腿,我是自断双腿。至于这道疤……”薛辕越说,语气越沉重。
怀安似乎并未察觉,自顾自说道:“也不知道这位帝君还活着么,现如今身在何处。星辰折扇脱离之后,有人说他疯了,也有人说他隐匿清竹林建立了属于自己新的帝国。新帝君继位以来,对于这位流落世间曾经囚禁他的先帝君似乎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对你们薛家的承诺也保持不变。真是出乎意料的开明。”
“言诺虽然优柔寡断,到底不是残暴之人,固疆守土他还是可以的。现如今他来做清竹帝君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对了,你脸上那道疤是怎么回事?”
夜愈加深了,他们已出城,驻扎兵团的篝火就在前方不远处疯狂摇曳,四处已无人烟。
薛辕本就低沉的声音此刻像是暗夜游魂:“是我研究海玫瑰时受伤留下的。”
怀安怔了一下,道:“你是说咱们帝都的那种海玫瑰?”
“花绪帝国律法明令禁止动海玫瑰。若是不动海玫瑰,就没办法深入研究。你可曾想过海玫瑰花朵为何永不凋零。你见过海玫瑰结果么?不结果如何产生种子?没有种子如何生发新的枝叶?第一朵海玫瑰是怎么生长出来的?如此不符合常理的诡异之物却堂而皇之在帝都被奉为神明样的存在,甚至成为花绪帝国的象征。”
“薛大哥,你……”
“这种花本不该出现在花绪以外的地方,可我却意外在清竹领土上发现了它。于是在治疗瘟疫的同时,我在海玫瑰身上花费了大量时间。”
他们刚跨进兵营,通讯兵便送来最新消息。怀安捏着手中薄薄的纸张脑子懵懵的,有点像在做梦。他定神勉强看清上面写着:帝国原第三兵团长闻英自请调动他处,帝君任命凌若昂为新任第三兵团长,与其夫人苏澜调离蓝白港,前往帝都接受授剑仪式。
“凌……若昂。”通讯兵离开后,怀安一脚深一脚浅得走在薛辕身边:“凌府家变在十年前,那时候南国刚好爆发了瘟疫。”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周身被一股深深的寒意裹挟。
薛辕的一字一句钝重地敲打着怀安躁动的神经:“如果我没猜错,海玫瑰的种子……就是恶灵死后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