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旅客服务点很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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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荣威县城，驶往省会城市的班车。
事关一个县的脸面。
所以这辆客车，无疑是整个汽车运输服务社里车况，车貌最好的。
但即便如此，
坐在这辆有8，9成新的“北客460”型大客车上，那也是极为难受的一件事情。
客车上的座位，如同早期的火车卡座那样直上直下的。
靠背与座椅之间，呈现出90度的直角。坐的久了，会让人腰酸背疼大腿发涨。
而且由于座椅之中，缺乏海绵和弹簧作为缓冲，这种客车坐上去，好似用铁锤砸钢板。
所以被旅客们戏称为“硬斗硬”。
好在这是一趟长途客车，所以车顶上没有顶着一个大气包，倒让人心里觉得安全了不少。
等到班车“吱吱丫丫”的、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慢慢的使出了县城。
郑皓望着自己熟悉而陌生的故乡，心中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一种什么样滋味儿...
这一世，
自己的家乡并不富饶，但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自己留恋。
而自己那个小家，也并不富裕，但是充满了温馨。
这一次，自己离别了家乡。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来，再看上一眼熟悉这些的山山水水？
等到客车驶离了破破烂烂、脏脏兮兮的荣威县城，使向那遥远的未知。
郑皓忍不住再想，自己的前世，不过是一家工贸公司的销售总监而已。
而在这个火红的年代、在这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私人是不能参与经济活动的。
那自己又该如何赚钱，既能让自己过上稍微体面一点的生活，又能满足这一世自己的母亲。
她心心念念想盖一座、完全属于老郑家的小院呢？
伤脑筋啊...
后世是没钱被人看不起。
而这一世，其实大家心里也是会看不起没钱人的...
不过与后世不同的是：这个时期，既不能没钱；但又不能太有钱。
否则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那么自己该究竟该怎样赚钱、而且还是那种暗戳戳的、不为人知的赚钱呢？
这还真是一件挺难弄的事情，哎，伤脑筋。
想着想着，郑皓靠在椅背上，慢慢的便睡着了过去。
等到郑皓被一阵阵剧烈的颠簸，给惊醒之后。
睁开眼一看：却赫然发觉这一趟班车，此时客车已经驶离了省道。
开始往一条荒草丛生、坑坑洼洼的狭窄乡间小道上驶去。
客车往前行驶了大概有7，8里路左右开始减速，随后开进了一座用高高的围墙围起来的院子里。
“下车啦，下车了！大家把身边的窗户都严、把插销插好，谨防丢失财物。”
满脸刻薄相的随车售票员，用票夹子敲打着客车门，“所有的乘客都下车！
需要解手的同志，就去厕所。先跟你们说好，不要随地乱撒啊！到时候别人罚款的话，我可救不了你们。”
售票员呵斥道，“你们要知道人离乡贱。这可比不得你们单位上，你要是关系够硬的话，咋都好说。
更比不上你们生产队，只要你的成分够好，就没人敢招惹你...在这里，统统不顶事！
所以啊，你们都给我注意点儿...听从他们的安排就是了。”
也有人不想下车。
一来是她们舍不得花钱吃饭；二来呢，
有些人晕车晕的厉害，哪还吃的进去？
于是就有人开口问，“售票员同志，我能在车上坐着吗？”
“不行！”
客车驾驶员不耐烦了，“都不要啰嗦！好不容易开到了旅客服务社。
这里有男女厕所、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大家吃的饱饱的，休息的好好的，再继续坐车不安逸吗？
你们一个个的、还在那里不买人家的好？下车下车，一个都不准留下！”
乘客们无奈，只得背着随身的小布包下了车。
售票员，仔细把车门锁好。
便双双和司机钻进“旅客服务社”的包厢里，吃不要钱的饭、拿免费的烟去了...
其余的乘客，有的站在院子里歇脚、透气。
有的一边开始撩衣服、一边玩院子边上简易的厕所里走。
“啥子？尿一泡要8分钱？”
不多时，厕所那里传来一声惊呼，“省城里面，人家墙上都贴着瓷片片的厕所，进去一回才3分钱。你啷个不去抢人嗦？！”
看守厕所的老头大怒：“你不屙就算了！老子扯着你的那家伙去放水了？
省村里的厕所高级、省城里的厕所便宜。那你就格老子的憋着，有种憋到省城去尿！”
那位男乘客举起拳头，以示愤怒。
老头见状，
鼻孔里冷哼一声，“你打！老子还正愁没个孝子贤孙，给我养老呢。”
男乘客无奈，只能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那个老头的声音，“随地大小便。罚款一块！”
刚刚走到围墙根下的男乘客闻言，赶紧又把小鸟塞回了窝，再也不敢造次...
饭堂门口，挂着一块“xx县国营旅客服务社”的白底黑字牌匾。
只是这一块牌匾上的字迹斑驳，陈旧的好似被狗啃过了的一样。
让人实在是看不清楚，这里究竟是哪一个县的“汽车服务运输社”，在这荒郊野岭开办的、这家所谓的“乘客服务点”。
也就是说等到出了什么问题，旅客们想找谁告状，那都很难摸对庙门...
等到郑皓进了大门。
偌大一个饭堂里，对面那堵陈旧而且肮脏的墙壁上，写着几条醒目的标语。
【热情服务，对广大的司乘人员得随意打骂】
【饭香菜美，为南来北往的工农兵提供三餐】
还有一条口号竟然是：【荤素菜品价钱要低廉，粗细粮食分量要给足】
让人尤其感到讽刺的是，外面5吋盘的回锅肉，一份只卖5角3分钱。
而在这里面，却要1块2毛7。而且回锅肉里，总共就只有4，5片肉...
乘客之中，自然有人不服气、不愿意掏这个价钱。
甚至还有人赌气不吃饭。
只不过，
最终他们在乘客服务点的服务负责人，提着寒光闪闪的菜刀，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下。
这些乘坐长途客车的乘客们，最终还是想开了。
纷纷掏钱买菜打饭...
“这就对了嘛。我们干的工作都是平等的，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眼看着饭堂里面一片和气，
服务点的负责人很是欣慰，“这个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钱来钱去，少讨些怄气...看看，看看，多可爱的同志们呐！”
嗯，饭店负责人你确实好。
好的大家心里，都一个劲儿的感谢他八辈儿祖宗...
等到乘客们吃完饭，这个饭堂就开始往外轰人。
只因为院子里，
此时又有一大帮子看相算命的、卖狗皮膏药大力丸的、押单双猜色子点数的...骗子。
在等着在这些无助的羔羊们...
出门在外，舍财消灾。
这种事情郑皓不想掺和、也不想管。眼见着那些人，去扎堆参与押克牌、猜色子，赌瓜子的单双...
郑皓只是笑一笑，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人只要不贪，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等赶到省城火车站之后，郑皓把自己的《出行证明》和《工作证》递上去。
只买了一张站台票。
然后又在火车站外的广场上，掏了1毛钱买了两张报纸。
然后垫在水泥地上，倒头便睡。只等到了半夜，好坐特快列车直奔四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