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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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这就是父凭子贵吧。
托了儿子的福，男人终于可以被推着出去外面转一圈。
真正的外面。
他可以感觉到正常的人世气息向他扑面而来。
他们如今身处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伊莲就在他身后推着他的轮椅，而儿子则是安静地走在男人身边。
当她选择单人视角时，另一个角色会交由系统控制。
反正走路这种事情也不用考虑什么人设问题，于是她干脆固定成了侦探号的单人视角。
感受着类似于在医院里住了很久的病人终于可以重回人世的心情。
又或者监狱里的犯人刑满释放再次回到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类社会时的心情。
像旁观，又像终于捅破了某种模糊的磨砂纸，但又隔着一层玻璃去看。
男人的视线有些漫不经心，却又偶尔有某些瞬间的专注落到某处。
只是专注，没有好奇，也没有探究。
没有那些可能将她的恩佐从自己身边带走的东西。
伊莲唇角的微笑终于不再带有些美好的虚假味道。
那是她面对状况时的下意识紧张防御姿态。
她必须要囚禁起侦探的原因也在于此。
不这样做，侦探永远有被各种事件吸引走的可能。
——侦探根本就无法控制他那，该死的……好奇心。
与解开迷题的对他的诱惑。
她就是利用了这些，才成功地将侦探的心一步步套牢到位的。
伊莲当然记得，当初的她是如何手段稚嫩但又执着地给接近侦探的自己套上层层复杂的背景，让侦探不自觉地沉迷于她身上的迷题，最后深陷于她之手的。
虽然中间由于那些人的阻挠，他们分隔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可是，他们最终，还是再次相聚了。
而在短暂的重温旧日后，她已经不允许任何东西再来破坏他们了。
哪怕那会使她最爱的自由不羁的侦探变成另一个模样。
可她再也无法忍受分离的痛苦了。
她爱的明明是因为好奇心和对自由的渴望才带领着他走到如今那整个人在她眼里闪闪发光的侦探。
但她却为了不让侦探有再被夺走的可能，要亲手摧毁让她爱上侦探的东西。
她真的，好难受啊。
可是。
可是……
“唔……”
侦探有些脆弱地闭上眼。
“伊莲，放过我吧……”
“我真的不会再对除你以外的其他东西感到好奇了。”
侦探处于一片纯黑的房间内，手脚都被束缚在座椅上，头部也被某种仪器固定，只能一直看着前面的放映屏。
伊莲只是依然沉默地给侦探放映着某些图像视频。
侦探的瞳孔随着那些图像不断变化着。
间或克制不住地闭上眼眸，却依然会被伊莲不容抗拒地控制仪器强迫撑开。
侦探大概已经猜出来这些图像的作用。
“你是要杀死作为侦探的我吗，伊莲？”他低声轻喃。
伊莲在夺走侦探的好奇心。
他不知道伊莲是用什么方式做到的，但伊莲确实做到了。
在某种奇妙的影响下，属于侦探的那一部分强烈的好奇心与探索的**正在被慢慢剥夺。
他逐渐连分析这个仪器可能利用的原理的那一部分心情也失去了。
逐渐地，即使不需要仪器的控制，侦探也已经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了。
侦探的瞳孔已经处于半涣散的状态，但仍然看着那些图像。
“伊莲……”
“我知道你爱我……”
许久之后，这片黑暗空间中的寂静才被侦探打破。
侦探已经逐渐撑不开眼眸了。
伊莲也没有再强迫他，因为她知道侦探确实已经到了极限。
“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有多爱我。”
仿佛伊莲的错觉，侦探轻轻地笑了下。
“抹去我的记忆，好吗？”
“我知道，这种精神改造会一直在潜意识里持续，即使失去了相关的记忆。”
“所以，可以不要让我讨厌你吗？”
“我不想讨厌你。”
“……伊莲。”
说完最后的话语，侦探彻底歪下头。
伊莲知道，侦探只是太过困倦，身体再也撑不住，陷入保护性的深度睡眠。
但伊莲的心情依然有了瞬间的大幅度波动。
红发的女人走近睡着的侦探。
她将束缚一一解开，然后像当初来见落魄颓废的侦探那样，坐在了侦探的腿上。
她歪头，像小女孩一样依靠着侦探的肩膀。
她对着已经听不到她回复的侦探应道:
“好的，恩佐。”
“谢谢你的宽容，与喜欢。”
“但这只会让我感到深深的内疚。”
“——并控制不住地，索取更多。”
“我是不是个贪心的坏孩子？”
她自言自语着，双手搂紧侦探的脖颈，唇轻触到侦探的唇。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是那么的美好。”
“仿佛天使降临在我的身边。”
“哪怕我一开始出现在你身边的目的不纯……”
“也逐渐，只剩下一个目的。”
“——让你喜欢上爱上你的我。”
伊莲的眼角的晶莹被淹没在她高兴的话语。
“我成功了。”
“本来那就已经够了……”
“本来那就够了……”
伊莲将脸藏到侦探垂下的脸与脖颈之间。
眼泪终于还是从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打湿了侦探的衣襟。
“本来……”
伊莲安静地流着泪。
然后将侦探的这段记忆抹去。
从此以后，侦探，只是男人。
在伊莲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安静的睡颜时，她自己也不知道，醒来后的侦探会是什么样的。
又甚至想过，自己会不会因为组成侦探最核心要素的消失，而渐渐失去对侦探的喜欢。
她带着侦探回到了之前的位置，试图粉饰什么地继续着他们之前在做的事情。
但心中那些堆积起来的思虑在看到醒来的男人那一刻时，突然就没有了半点必要了。
……
永久的精神影响还没有完全完成，对侦探的精神改造仍在进行着，但每一次侦探意识到她在做什么之后的反应都一样。
侦探最后永远会死撑着深刻的疲倦，请求伊莲在精神改造完成之后，将他的这一段记忆消除。
一遍又一遍地请求，一次又一次地消除掉这段记忆。
直到整个改造即将彻底完成，精神影响的效用将永久作用于侦探身上的那之前，伊莲坐在一旁已经习惯了的座位上，听着侦探再一次与以往一样脱口而出的请求后，终于，做出了与以往不一样的反应。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红发女人低着头，关掉了那台机器。
“恩佐……我会答应你的请求。”
“只是，在消除你的记忆之前，能不能陪我……做一件事情。”
“我一直都想和你体验一下做正常夫妻的感觉。”
“所以，我会给你下有延迟效果的失忆药物。”
“在药效发作前，我们一起，体验一次正常夫妻的感觉，好吗？”
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挡住脸的红发下闪现着。
“……”
精神已经疲惫不堪的侦探，只是坐在那把完全束缚住他的椅子上，静静地休养生息着。
“好吗，恩佐？”
“……”
一阵安静的沉默后，是侦探的一声叹息。
“……将束缚解开。”
“然后，给我用那药。”
“带我去厨房，我给你做饭。”
侦探看着那支药，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
“我倒是觉得，有道菜一定适合你。”
“做boss的时候别把自己累坏了，伊莲。”
……
“……伊莲？”
感受着女人自背后抱着他的触感，男人有些犹豫地问道。
“之前，我们……怎么了？”
看着眼前正在烹饪中的炖锅里的汤，男人有些疑惑地问。
他用汤勺舀起一勺，吹了下，尝了一口。
“是鸡汤啊……”
“味道好淡。”
……
“你不乖，伊莲。”
“我看见，那支药……你没有完全用上。”
“你想让我在记得你对我所做的事情的前提下，继续让我爱着你吗？”
“不可以，伊莲。”
男人拿起了那剩下的半管药。
“不可以那么贪心，伊莲。”
“你不可以在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之后，还想贪心地继续试探我对你的爱意究竟能到哪一步。”
“无论这试探的最终结果会是如何，我都已经在清醒的时候替你，也替我做好了选择。”
“我选择爱你。”
“所以，我的记忆，不能——”
“——留下。”
男人仰头，将剩下的药剂，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