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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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白，清露未退。
七中教学楼的三层早已灯火通明、高三部的每个教室里都充斥着嗡嗡的读书声。
沉闷而紧迫的巨大压力令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48、48……
死吧、死吧，死了算了！
背题背得头昏脑胀的慕小乔，“啪”的一下合上手中的文综复习资料，抬眼盯着讲台上正在擦黑板的值日生。
黑板的右上角，有一个高考倒计时。
每天猩红的数字，都是由值日生负责即时更新——
擦掉旧的数字、再写上新一天的数字。
时间还真是过得飞快，转眼从北京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
子嫣，到底还是走了……
哥哥，周末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而自己，每天都浸在了永远看不完的复习资料、做不完的模拟题、考不完的各种考试里，成了标准的备战高三狗。
幸好，身边还有他陪着。
慕小乔叹了口气、把头枕在了胳膊上，她看着身旁正在全神贯注默读英语的江起云，心里瞬间就泛起了阵阵甜蜜。
高三这无边的苦海，就靠他这颗甜而不腻的糖来拯救了！
只见江起云单手支颐，手中的英语书被他习惯性卷了起来，那双略被碎发遮挡的寒凉眸子多了几分幽深的沉静，原本身上凌厉的气场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书卷气。
他突然察觉到慕小乔投来的目光，便抬眼一瞥、淡淡笑了一下，继而垂眸默诵起自己并不擅长的英文。
嘿，这家伙！
不过就是看个书嘛，怎么还看出了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恬淡味道！
没经过高三苦的人，若是见他这番轻松自在的模样，怕是都要迫不及待地跳进高考这个大火坑了吧！
不不不，高三怎么会是火坑呢，只能是深不见底的无尽深渊！
……
“江同学，王老师喊你去一下办公室！”
慕小乔抬起趴在胳膊上的脑袋，看到手里抱着语文模拟卷、从教室前排走到自己桌椅附近的学习委员胡江。
老班这一大清早的，找江起云干嘛呀？
“好。”
江起云冷冷应了一声，松开手中的英语书放在了课桌上。
“如果早操下了我还没回来，你就跟她吃早饭吧……不用等我。”
他起身对慕小乔说道，下巴冲着后排的马国蓉扬了一下便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诶，江……”
胡江还想说什么，却看江起云如此冷淡的反应，觉得自讨了个没趣便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知道啦……”
慕小乔悠悠地回了江起云一声，看他出了教室门便又懒懒地趴回到桌子上。
咦，这是他写的吗？
顺着视线瞧去，江起云的英语书中露出一页鹅黄色的便签，上面苍劲有力的英文手写花体格外醒目。
啧啧，江起云的书法简直不是盖的，真是写什么都这么好看！
字如其人，咱就是这么帅气！
慕小乔抿嘴一笑，伸手从书中抽出了江起云写的那张便签，细细品了起来。
原来是题目为《time》的英语写作练习小签——
“whocannotstopaflowerwither,alsocannotretainthefallofaleaf,butalsocannotchangethechangeoftheseasonsandtheprocessoftime”
嚯，这不就跟他平时与自己闲聊时讲过的那个“天行有道，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一个意思嘛！
只是这种英文的表达更通俗易懂一些，而且还很有诗意。
不愧是神仙下凡，短短两三个月的恶补就差不多赶上自己努力学了十来年的英语水平了。
这个“changethechangeoftheseasons”是不是用“theseasonsalternate”更好一些呢？
“喂！小乔……”
慕小乔正皱着眉，仔细推敲“四季更迭”在英语句式里用哪一种表达更合适时，突然感觉有人用脚踢了踢自己的椅子。
“蓉蓉，我也不知道老班找江起云干嘛……不管他了，咱们一会下了早操去小卖部扫荡吧！”
不等马国蓉问，慕小乔就已经猜到她想要干嘛了。
“嘿嘿……你厉害，都能未卜先知了！”
马国蓉冲着转身过来的慕小乔竖起了大拇指。
“切～我还能不知道你！”
慕小乔轻笑一声，冲着马国蓉眨了下眼。
“老班找他，肯定是好事了！”
突然，坐在马国蓉旁边的殷肃白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冒出一句。
“小白，你怎么知道的？”
马国蓉一听、立马两眼放光，她抬了抬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凑近殷肃白，脸上露出一个超级八卦的表情。
子嫣走了，这个班上少了一个能玩得来的人，本来自己很伤心。
可没想到，她空出的座位却阴差阳错地被最后一排的小白给补上了，这又成了自己的“意外之喜”！
刚跟小白坐同桌时，自己可真是心花怒放、暗爽到飞！
现在，已经很克制了。
虽说人家对自己还是爱答不理，但能坐同桌就很好了！
谁说暗恋就非要有结局，这种想法太蠢了！
等高考结束，每个人的未来都会有不同的走向，就算再喜欢也是白搭，距离会改变一切。
还是当下的开心，最重要！
殷肃白不动声色地往后一避，并没有搭理马国蓉的问话，他只是看着慕小乔缓缓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这家伙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不过他的成绩最近倒是好得离谱……
这一个月大大小小的考试排名，小白就跟开了挂似的，基本每次稳定全班前十，这跟江起云的成绩有得一拼。
自己只是去了趟北京，他这个全班倒数第一到底经历了什么？
记得上元夜那天，江起云跟自己说小白向他下战书的事，自己还只当是个笑话。
没想到，小白竟然真的做到了！
……想想有点恐怖。
慕小乔瞧着殷肃白唇边勾起的诡异笑容，心中升起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并不觉得殷肃白会知道什么内幕，便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继续打开了面前的文综复习资料。
只是这一次，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因为，她感到自己的后背被两道火辣辣的目光死死盯住，盯得令她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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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
同在教学楼三层的高三年级组教师办公室并不大，大清早只有负责早读的老师到岗，江起云敲了下门喊了声报告，靠近门口的一位女老师抬头看了一下，示意江起云进来，江起云这才进门往办公室靠东的一张办公桌走去。
穿过一张张堆满各种教学资料的办公桌，江起云停在了那个伏案工作的中年男人身后。
“老师，你找我？”
“哦，江同学来了啊……是这样，老师找你了解个情况！”
王老师回头一看是江起云，便把手中的笔放下、将椅子转了个方向。
“你认识一个叫李佳宁的人吗？”
他用手扶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镜、审视了一下江起云。
李佳宁？
江起云眉头一蹙，脑海中快速闪过无数张来到凡间后见过的人脸，依旧对这个名字没有半点印象。
“不认识。”
江起云果断地回答道。
“不认识？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王老师脸上那副眼镜的镜片在透过窗户的折射光中有些反光，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而突然拔高的声调暴露了他正在强压的火气。
早上才巡视完早读就被副校长叫到了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到门卫在告状，而旁边站着一个压根没见过的陌生中年女人。
那女人又哭又闹，听到最后才听明白，都是自己班上的江起云惹的事！
原本还指望靠他冲一个高考重点指标呢，没想到这孩子重新申请高考，是因为他之前在大学期间蓄意伤人被学校记大过、勒令退学了！
国防大学，多好的大学啊！
真是自甘堕落、自毁前程……
“江同学，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人再聪明，人品不端，有什么用！
你既然到现在还不愿正视自己的错误，那我这个做班主任的也就不必给你留面子了。
“他可是你国防大学的同学，一个专业、一个班、一个宿舍！”
王老师盯着江起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着。
这个李佳宁是原来那个江起云的大学同学？
自己下凡后只是对那些跟慕小乔有关系的人施用了幻幽术，这个李佳宁又是怎么回事？
都怪紫微那老头儿！
当时，自己被他一鱼钩直接送下了凡间，都没来得及问勾陈大帝历劫的细节，现在看来，果然碰到麻烦了……
现在实为北太帝君的江起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王老师的话了。
若他真是勾陈大帝的大学同学，那只好认下来了，谁叫自己现在就是江起云呢！
“老师，不好意思……我之前坠过楼，头受过伤，忘了不少事。”
想了半天，实在没想出个对策，江起云只好用这个万金油的理由来搪塞王老师了。
上次也是用这个理由把慕云凡糊弄过去的……
对了，好像江妈妈曾在家里唠叨过，说姓李的一家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莫不是说的正是王老师口中的这个李佳宁！
如此推断，李佳宁便是当时勾陈大帝在楼顶所救之人。
“老师您这么一提醒，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事……”
江起云做出一番苦苦思索的模样，继续说道：“他确实是我大学同学，不过我退学后就没联系过了。”
哼，他可是差点被你推下楼的人，你怎么可能会愿意联系人家！
小小年纪，看不出心肠这么歹毒！
江起云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让王老师更觉得眼前这个帅气的男孩人面兽心、表里不一。
“行了行了，你之前的事我也不想知道，不过我要警告你，江同学！”
王老师有些鄙夷地对江起云摆摆手，继续说道：“咱们也就是因为高考这件事绑在一起的，现在已经到了高考冲刺的最后阶段，在这仅剩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把校外那些麻烦事带到学校里来，给学校添麻烦、给我找麻烦，给班上的同学制造麻烦！”
慕小乔该下早操了吧！
她最近瘦得太快会没手感的，得让她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脑子得补、身体也得补……
窗外响起了操场上传来的跑操口令声，江起云的心已经飞出了教师办公室。
“鸟过留声、人过留名，你干过的事你不说就以为没人知道啦？那个李佳宁的妈妈一大清早大闹门卫室，一个劲儿地嚷嚷是你江起云害了她儿子，让你把她儿子还给她……”
“江同学，这事不管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反正这件事已经给学校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你说我这个做班主任的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说到这里，王老师情绪有点激动，他顿了一下。
“一天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尽在网上乱搞什么cp……你知道不，那个李佳宁因为你跟他的事一直在闹退学，后来他妈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他劝住，结果最近在网上看到你的消息后整天说疯话、夜夜做噩梦，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心中有鬼，自然夜夜梦魇。
还真是话多，本座帮你去去火气！
江起云轻嗤一声，原本疏淡的面上神情一凛，旁人未曾发觉的一道银芒闪了一下，四周的温度瞬间就低了不少。
“江同学，你和他的事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了结啊！”
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的王老师无端端地打了个寒颤，再看江起云时声音就莫名变得柔和了许多。
“听他妈妈说，一个星期前李佳宁在宿舍因服用过量安眠药被送进医院抢救，后来刚刚脱离危险就从医院偷跑掉了，警方查到他最后出现的是咱们这儿的火车站，后来人就失踪了……”
操场喇叭里的广播体操口令喊到了整理运动，江起云最后的一点耐性也被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消磨殆尽了。
“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这个李佳宁确实有些棘手。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此事必有蹊跷！
“要是再没其他事，我就回去准备上课了。”
江起云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因为慕小乔那边已经下操了。
“……行吧，你先回去吧，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这都是为你好……对了江同学，你跟慕同学就算是一个大院的，但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每天上下学注意点影响！别以为高三没几天了，我就看不见、管不了……你千万别影响人家高考、害了人家啊，那可是人家一辈子的人生大事！”
王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江起云再次强调道。
你这种品行有问题的人还是离小乔那孩子远一点好，免得祸害了她！
好歹她妈妈是基于对我的信任，才把她的宝贝女儿放到了我班上的，要是因为你影响了人家高考、毁了前途，我就真没脸向她妈妈交代了！
本座能害她？
笑话！
区区凡人，安敢造次！
江起云冷冷睨了一眼这个相当碍眼的谢顶中年男人，二话不说黑了脸、转身插兜就走。
身后传来了王老师拍桌子的声音。
本座没时间跟你掰扯！
等不到周末了，还是自己尽快去一趟城隍庙吧！
白无常那边，应该是会有些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