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救还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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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子，我以大主教之名起誓，从明天起会用生命保护你。”
这是当初潘月在迷雾之城拿到《启示录》的时候华天明对他说的话。
虽然那时候华天明的神色中流露出了难得的真诚，但潘月从来就没把这句话当真过——直到现在。
引路人将他们从边界带回了伊弥镇，此时镇上的居民已全部撤离，空荡荡的小镇上只有他们四人。
潘月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海边，心里不断地回响着这句话。
华天明这么精于算计，当他决定出手就自己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料到这个结局了吧。
可是......那句没头没尾的“不要交换”是什么意思？
很快，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引路人满脸愁容地坐到他的身边，幽幽叹了口气。
“我尝试和大主教沟通，但没有任何回应。不过......很奇怪，我可以感知到撒无并没有对他下手，似乎只是将他的肉体和精神都囚禁起来了。”
“......”
显然，祂想要把华天明作为人质换回自己的本体。
不要交换。
指的就是这个吧。
不愧是华天明，居然连这一点都料到了。
“对不起......是我太过急躁，连累了华......大主教。”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重要的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引路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轻拍了拍潘月的肩膀。
潘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吧华天明态度告诉了对方。
那本就有些牵强的微笑瞬间凝固，引路人向来从容不迫的脸庞因为悲伤和激动而有些扭曲颤抖。
“大主教的话，我无条件遵从。但圣子的地位和大主教齐平，现在就看圣子的意见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那近乎恳求的眼神无疑在向潘月传达一个信息。
救救华天明！
此刻，这个少年终于意识到这个副统领不是那么好当的。
面对危险他可以毫不退缩，但一次又一次人性的抉择让他越来越疲惫。
他当然理解华天明的用意，现在投降派的人已经死伤殆尽，只要把撒无的本体带到安全的地方重新封印，祂将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虽然光圈的扩散依然无法阻止，但是在此之前，世界终于又能迎来短暂的和平。
可是，华天明是为了救自己才落到了撒无手里，自己怎么可能不顾他的安危？
潘月恨透了这个人，曾经无数次想要亲手杀死他，但绝不应该是这样下场！
沉默了许久，他幽幽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不光是光之子，更关乎整个人类的命运，我自己一个人实在做不了主，咱们先去第三个据点和大部队汇合吧。”
“嗯。”
二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心里都清楚，抵抗军和光之子虽然现在化敌为友，但不论是于情还是于理，似乎都会赞同华天明的选择。
第三个据点位于鹿城，这是一座已经破败了的小型城市，据说光圈降临以前这里自然风貌很好，城市周围居住着大量的鹿群。
这里很普通，普通到像这样的城市现在几乎遍地都是，选择在这里驻守只是因为它正好位于伊弥镇和最后一个据点之间。
事实上，除了峡谷和最后一个据点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有利的地形，潘月能在伊弥镇拖住撒无近十天已经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因此，当一行人刚到鹿城的时候就受到了热情的迎接，当守军看到他手中的撒无本体时更是对这个年轻的抵抗军副统领彻底心服口服。
只是当潘月说出了华天明现在的处境后，所有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这里的守军队长名叫王大武，身材五大三粗，性格十分耿直。
“既然姓华的自己都那么说了，那咱们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
潘月和引路人脸色一沉，没有表态。
“潘将军觉得老王我说得不对么？”
“我......我不知道。”
此刻，潘月宁愿被留在边界的是自己。
“潘将军你也知道，如果继续打下去死伤一定不计其数，现在死他一个就能换来和平，这不是赚大了？”
引路人再也忍无可忍，怒喝道：“你说话注意点！”
“怎么，老子说错了么？告诉你，二十多年来被他害死的抵抗军数都数不过来，现在他有这个魄力，我佩服，但别指望老子把他当个英雄！”
眼见二人面红耳赤马上就要动手，潘月正想开口劝架，忽然听到王大武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都是自己人，何必呢。”
“谁是自......”
王大武怒目圆睁正要反驳，却被对方轻轻咳嗽一声打断。
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缓缓走出，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相斯文，看上去和潘月等人年纪差不多大，言语间却十分沉稳老练。
“很高兴见到各位，我是王队长的副手维特比。大家都是为了全人类命运奋斗的战友，只是各自的经历不同才有了分歧，何必闹成这样呢。”
他这话虽然说得中肯，但讲到“全人类命运”的时候特意加重了一些语气，意思再明显不过，引路人顿时被呛得哑口无言。
维特比眼见二人安静下来，又笑眯眯地转头看向了潘月。
“潘将军，你觉得，如果你和华主教的处境互换，他会怎么选？”
潘月也沉默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毋庸置疑。
“咱们退一步说，华主教已经这么明确的表态了，你如果执意要放弃撒无的本体，你觉得他会高兴么？”
“......”
“他或许更希望您可以尊重他的选择。”
“......”
潘月缓缓低下了头，心中仍有些愤慨。
“我只是觉得......如果为了实现目标就枉顾他人性命，和撒无又有什么区别？”
“呵呵，潘将军心地善良，我理解。正好伊弥镇的时队长应该也快到鹿城了，不如到时候再参考一下他的意见？”
“嗯。”
话虽如此，但潘月心里明白，如果换作其他人倒也罢了，偏偏华天明手中实在沾了太多无辜之人的鲜血，就连探险家、胡雷这些年轻人都和他结过梁子，更别提时明德这种和光之子多年，有着血海深仇的老抵抗军了。
原本迎接他们的喜庆气氛荡然无存，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保住华天明，还是撒无的本体？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既然大家这么难以决定，那就想想有没有办法两个都保全吧！”
这声音苍劲有力，时隔多日听到，让潘月突然倍感安心。
方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