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前奏瘸子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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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瑞一走就是四年。
当玉瑞回来时，乃红才知道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是怎么去的。
四年前玉瑞本来是去镇上找零活干的。
比如给镇上的居民家里掏粪，一天也能挣50块钱，挖一天韭菜根，能挣60块钱，还管吃管水管烟。
那天玉瑞起了个大早，起床早就没给乃红说，心里想着挣了50块钱，给就离买点肉，给乃红买一盒胭脂。
最主要的是，慢慢把自己的懒惰改掉，乃红就不去玉泉维修部鬼混。
没成想自己到镇上太早，不论是找人干活的，还是找活干的人，一个都没有。
玉瑞蹲在人才广场墙角抽烟，不一会儿过来一辆黑色小车，操着一口县城口音。
递给玉瑞一根烟，问他是不是找活干。
接着跟玉瑞说，他是找押车的，从县城押送物资到东北，一来一回半个月，一趟一结3000块钱。
玉瑞一听马上来了兴致，半个月就挣3000块钱，而且只是押押车，不上货也不卸货，这等美差、一举两得。
挣了钱也顺带看看外面的世界。
玉瑞就这样跟着老板去了县城。
在县城里，老板带着玉瑞买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住了一夜宾馆。
第三天凌晨四点玉瑞就上路了，和他一起上路的还有两个20出头的小伙子，通过聊天，两个都是县城近郊后山的人。
他们一行加司机五个人，坐着一辆辽E牌照的长安车。
车上并没有押送的物资。
老板告诉他们，押送的物资在陕西铜川，先要把他们送到铜川，再跟着押送物资的车一起走。
至于到没到铜川，他们三个都不知道，玉瑞只去过XJ，其他两个没出过县城。
大概行驶了十二个小时左右，他们已经颠簸到了山西侯马市，在侯马市吃了一碗饸烙面，老板给了每人一瓶水。
老板很贴心，还把每一瓶水的盖子拧开递给他们。
喝完水的他们，一觉醒来车到了河北保定。
一人又是一碗面，老板给了每人一包十块钱的硬盒蓝海洋烟，当时在我们县，能抽上硬盒蓝海洋的人，非富即贵。
老板走出饭馆打了个电话，至于说了什么，他们听不到，想问司机押的货在哪。
可看看司机的光头和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谁都不敢开口问。
即便是问，司机也不会跟他们交流。
一路上他们也尝试着跟司机交流，可除了跟老板用普通话交流，司机也不搭理他们三人，似乎他不是本地人，听不懂他们三说话，即便他们用憋足的普通话尝试着交流，换来的还是眼里带着杀气的眼神。
打完电话的老板进来，说车已经到了辽宁本溪，他们三只有在本溪押送返程车，工资还是按照300结。
第五天傍晚他们已到天津，老板很慷慨，每人一笼天津狗不理包子，一口咬下去，满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想想半个月就能挣到3000块钱，别提玉瑞有多高兴。
他甚至开始幻想，将一沓钱交到乃红手上时，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的乃红，会不会被惊呆，这个差事，比端铁饭碗的人还要香。
到辽宁锦州时，老板简单跟他们说，自己在锦州还有其他事，让司机带他们去本溪，半个月后，他在县城等着他们回来请吃饭。
到本溪是晚上十一点。
玉瑞只记得那是一栋破烂不堪的顶层居民楼，
一共四户人家，楼梯口焊着一个铁门，门里边坐着一个彪形大汉。
进门后玉瑞惊呆了，四室一厅的房子里，三个卧室里没有床，打地铺睡觉的人，一个房间起码八个人。
另外一间经常关闭的卧室里，住着他们的老板，客厅里坐着几个低头玩手机的人，阳台上也站着几个打电话的人。
玉瑞听出了大概意思，来这里很挣钱，干活轻松、工资又高。
他们三个被安排在一间靠近马路的房间里。
有个西装革履的人，从关着门的卧室里，拿出了三个垫子、三床被子丢在地上。
告诉他们三说，找个地方打好底铺，看好各自的东西，损坏或者弄丢，照价赔偿。
那晚，一个房间一盆煮白菜，每人三个馒头。
吃完饭，他们三被叫到厨房，厨房很多，隔成了两间，外面煮饭区，里边是办公室。
发放被子的人坐在凳子上抽着烟，告诉他们来这里要想挣钱，就要讲规矩、懂规矩。
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问的不要问。
不能跟同一房间的人交流，也不能问同一房间的人工作类型。
明天早上会有老师来给你们讲课，好好跟着老师学，争取早日走上管理岗位，挣了大钱在城里买房生活。
果然，第二天六点就被喊起床，一人一个馒头一碗稀饭，稀饭里一筷子下去捞不上来两粒米。
六点二十，来了四个西装革履的人，每个房间一个，客厅一个。
进房间的老师，让所有人围成一个圈，老师站在中间，先是自我介绍，毕业于某某大学，目前在某大型企业任职销售顾问，一年的销售业绩一亿以上。
只要大家跟着老师的节奏，好好学习，用不到一年，收入一定高到怀疑人生。
紧接着，老师端进来一碗水，放在圈中间，指着这碗水说：“大家不要看它现在只是一碗水，只要你们努力，明天就是一碗甲鱼汤。”
他教过的学生，来的时候啥也不懂，通过自己的努力，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在不仅在团队里当上了领导，而且买了房，开上了宝马。
他今天的成就，除了认真听课，学以致用，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实现了财务自由。
各位家人们，他今天辉煌的成就，就是明天你们的写照，只要你们会用手机，能把身边的朋友都带过来一起挣大钱，才会活得有尊严。
想想你们成功了，开着宝马进村的那一刻，人人羡慕，今天不努力，更待何时。
最后老师将玉瑞一行三人带到另一套房子里，问他们身上带手机没有。
见三人都没带手机，就问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家里人。
玉瑞离开的时候，村里没有电话，他想要联系到家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另外两个人的家虽然也在农村，但靠近县城，条件比玉瑞好很多。
老师叫他们三坐下，拿出一张宣传单，玉瑞不识字，看宣传单的结果就是，字字黑黑，不认人一个。
老师简单介绍，这是个投资回报率非常高的项目，他们给家里人、亲戚、朋友挨个打电话。
给家里人打电话汇钱投资，给亲戚朋友打电话一个是人可以不来，以在座的各位名义投资，年底分红返本金，如果亲戚朋友愿意来咱们这个大家庭一起发财，老师也双手欢迎。
和玉瑞同行的两人，问老师，他们是来押车的，怎么变卦了。
老师将一根没抽几口的烟，诌在烟缸里说，押车是众多项目中的一个。
只有投资做得好的人，才有机会押车。
你们应该还不清楚吧，押车一趟不是3000块钱，而是一万五一趟，这么高的收益，不是人人都能干的，押车也是有基本条件的。
你们先做投资项目，一方面可以挣钱，一方面主要为了锻炼口才，只有在联系亲朋好友投资过程中练好口才，才能押车。
毕竟货到地方，你得跟老板交流，签收货单吧，没张能说会道的嘴，你怎么保证货物能够顺利交付。
他们三信以为真，相互看一脸，脸上洋溢出了前所未有笑，只有玉瑞一脸懵逼，他没上过学，对于老师讲的这些事，他似懂非懂。
老师也看出了玉瑞的担忧和困惑。
老师给另外两人每人发了一部手机，喊了一个人讲他们带了出去。
只剩下玉瑞和老师。
老师问了玉瑞的情况后，可玉瑞不会说普通话，回答的问题老师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摇着头深深叹口气，在电话里开始呵斥着说：谁把玉瑞这个人带来的，这纯属傻子一个，除了吃，百无一用。
没多久，玉瑞北带到林外一个房间。
房里坐着四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起身，开始搜身，见口袋比脸还干净，顺势就给玉瑞一耳光，揪着玉瑞的领口问：“你到底说不说实话，你是给打电话还是相死。”
这阵势把玉瑞吓得不轻，可玉瑞听得懂他们在问什么。
玉瑞的回答，他们一样，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们以为玉瑞是装的，便开始使用暴力逼他就范。
玉瑞被打得抱头蜷缩在桌子底下，拉出来继续打。
这一次，玉瑞浑身痛了半个月，两个手指被踩断，就这样，玉瑞连续被揍了三天，见什么也问不出来，他们放弃了严刑拷打。
玉瑞在他们眼里成了无法创造价值的废物，尽管被打得一瘸一拐、鼻青脸肿，依然不让他休息。
他被安排在厨房，洗菜、切菜、洗过，每天都要将四套房子的卫生打扫一遍，除了女性的内衣，所有人的衣服都要玉瑞来洗。
尽管玉瑞带着一身伤，还是要跟着楼梯口的壮汉，下楼把整袋的白菜，大米扛到八楼。
杂役玉瑞，成了人人都可以使唤的仆役，只要喊玉瑞，反应慢一点，都会被奖赏一顿拳脚。
这个杂役，玉瑞一干就是一年半。
直到第二年夏天的一个凌晨。
楼下来了两辆大巴车，将熟睡中的人们从梦中喊醒，收拾东西换地方。
也就是这天晚上，搬完最后一包东西的玉瑞，被团队无情地丢在了路边。
对于玉瑞而言，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身无分文的玉瑞，回不了家就会被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