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游走在放纵边缘的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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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瑞失踪了。
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这对于一个家庭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玉瑞和乃红的矛盾,本就让敢想不敢管的老两口操碎了心,现在又失踪一个。
玉瑞的父亲一夜操白了头,再也不见他出门,就连玉瑞妈妈也很少出门,如果你起得早,偶尔也能看见她去河边挑水。
码垛场的人,整天猜测玉瑞,有人说前几天看见他骑着自行车进山了,也有人说看见步行出山了。
甚至有人提议,组团去找玉瑞,这么漂亮的媳妇放在家里不管,好端端的玩什么失踪,委屈了乃红,晚上睡觉只能抱被子。
至于乃红晚上要不要抱着被子睡,无人知晓。
玉瑞的失踪似乎对乃红而言无关紧要,她没有悲伤、没有行动,依旧遵循原有的轨迹生活,唯一不同的就是乃红越来越喜欢打扮了。
乃红的打扮不仅是胭脂粉黛,还有穿衣风格。
对于质朴的村里人而言,衣服就是一块遮羞布,整体呆在村里也不外出,一件补了又补的衣服,可以开心地穿一年,大哥换下来的衣服,二哥穿着同样很合身。
那个年代还流行健美裤,勒的身材越是轮廓分明,越显得自己足够时尚。
乃红就是一个缩影。
在龙顺的眼里,乃红不仅是自身美,还有那一对呼之欲出的胸、被健美裤塑造出来的蜜桃臀,一头飘飘然乌黑发亮的秀发。
只要龙顺从乃红身边路过,男性该有的荷尔蒙总会折磨得让他灵魂无处安放。
谁都知道,光棍龙顺贪恋乃红的姿色和身体,不是一两天的事,同样龙顺不生事、也不惹事,他也就是在人多的地方,过过嘴瘾而已,这是村里人对龙顺最直观的感受及评价。
有细心的人发现,乃红看见龙顺的笑,比对玉瑞的还要甜,乃红见到龙顺,有机会聊几句,绝不错过,但是龙顺远远见到乃红,不是掉头就走,就是加快步伐快速与乃红擦肩而过。
码垛场里的龙顺也没有之前活跃了,关于玉瑞失踪的事,他只是蹲在墙角,要么做一个安静的听众,要么打打马虎眼,象征性附和几句。
更多时候,有人看见龙顺在玉泉的家电维修部,和玉泉打成了一片,时不时出现在维修部的,还有乃红。
甚至乃红出现的时间要比龙顺更早。
自从玉瑞和乃红在镇上打架后,玉瑞丢下乃红去赶集,乃红被玉泉带回村里开始,就能时不时在维修部看见乃红。
有时候乃红在维修部看电视连续剧“梅花三弄”,有时候乃红会把玉瑞妈种的菜,洗干净给玉泉拿一点。
村里人见得多的,乃红前脚路过,后面就有好几双眼睛盯着脊背,开始一顿数落。
说乃红一个结了婚的人,都不知道避嫌,有事没事就往玉泉的家电维修部跑,弄不好还能被玉泉拐走。
玉瑞也是,不管自己的媳妇,一天到晚不是睡觉就是到处找人赌,现在倒好,玉瑞失踪了,乃红开始明目张胆地天天去,还给玉泉做饭,一起嘻嘻哈哈的吃同一口锅里的饭。
村里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路过你家门口,也要驻足和你聊几句,没几天乃红逛维修部的事,传得村里人尽皆知。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龙顺也开始隔三差五往玉泉那儿跑。
龙顺的切入点很好,拿了一个鼓风机去修。
玉泉原本就没业务,现在更是有打扮花枝招展的乃红作陪,
哪还有心思修家电。
以前的家电维修部,没生意是真,但玉泉的营业时间很规范,早上九点基本在一首“小芳”结束后就开门营业了。
玉泉每天穿得都很正式,黑色西装白衬衫、格子西装白衬衫、白色西装白衬衫,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三套西装,只有一件白衬衫,可你不得不承认,在西装革履的加持下,玉泉就比玉瑞帅。
龙顺找玉泉基本上有三个时间点、一个关键人。
中午饭前去一趟,身体靠着门,头探进去看一会,如果屋内的人发现龙顺,龙顺就提高嗓门说:“哟,乃红也在呀,鼓风机修好没。”
玉泉笑脸相迎说:“不要急,差个零件没配齐,丢根烟给龙顺,顺手再划个火柴点燃烟。”
笑脸相迎并不是玉泉的迎客之道,他也知道龙顺狠,杀过自家的牛,玉泉一个外村人,宁愿多交一个朋友,也不会树敌。
如果龙顺倚门玉泉没发现,他就屏住呼吸静悄悄地看,到底玉泉跟乃红在干什么。
只要被里边的人发现,他也是笑嘻嘻地说:“哟,乃红也在呀,鼓风机修好没。”
玉泉还是面不改色地笑脸相迎:“不要急,差个零件没配齐,顺手丢根烟给龙顺。”
就这样,龙顺有了足够的理由,顺其自然去维修部,玉泉似乎也看出了龙顺的心思,哪怕这个鼓风机压根就修不好,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重复着“不要急,差个零件没配齐。”
当然这个鼓风机是修不好的,玉泉明白,龙顺更是心知肚明。
村里人的传言越来越广、越来越深了。
你们知道吗,听说昨晚乃红在玉泉的家电维修部过夜的,不是两个人过夜哟,是三个人一起睡的。
听说乃红睡在中间、玉泉在左边、龙顺在右边。
玉瑞这娃的命是真不好,你说现在人也不在了,乃红又没生孩子,留着除了给老两口抹黑,还能干什么。
早就听说贾沟村的女人,有一部分婚后生活不检点,以前不觉得,现在看来是真的。
乃红也不管村里人怎么说,她该回家睡觉就回家,起来想找玉泉找玉泉,不想找就从玉瑞妈的鸡窝里逮只鸡,坐着玉泉的摩托车去镇上换成钱,吃碗牛肉面,买点胭脂粉,牵着玉泉的手,在渭河边溜达溜达,日子过得还是很潇洒。
关于乃红和玉泉、龙顺之间的事,终究没人去验证,谁也不敢。
只要乃红和玉泉上一次街,晚上必然要喝酒。
乃红负责把胡萝卜切成丝、加点白葱丝一搅拌,用最简单的食材和佐料,调出世间最美味的凉菜,吃得玉泉和龙顺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晚上过了十点,只要玉泉的维修部窗户还透着亮、大家都会习惯性地悄悄凑上去瞄一眼。
瞄一眼乃红在不在、瞄一眼玉泉在干啥。
当时我也跟着年长几岁的人瞄过玉泉的窗户,基本每次都能看见龙顺,喵的次数多了,难免有那么一两次,亲眼目睹了龙顺的咸猪手,在揩乃红的油。
对于十四五岁的我,见到这种情景,无异于打开心灵的天窗,看见了认知和理解以外的东西,总觉得是那么的新鲜和魅惑。
可拿眼前的场景跟电视里的一对比,好像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看不懂不重要,总有人能听个明白,看出个所以然。
这人便是乃红的爸爸老苟。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乃红大招旗鼓和玉泉走得近,窗户缝里揩油、渭河缇上的约会,这些事无一例外传到了老苟耳朵里。
听说是玉瑞姐姐告诉老苟的,当然不是通过正规途径和老苟交涉,而是挑起了家庭纠纷,玉瑞姐姐不但把老苟一家闹得鸡犬不宁,还把老苟媳妇赶出了家门,把老苟也打的鼻青脸肿。
老苟是要脸的人,在村里也算有点威信,他也清楚,乃红的所作所为,既然儿媳妇都知道了,估计全村人都知道。
老苟摸黑下山的。
女儿给他丢脸了,他也没脸去玉瑞家面见亲家。
他迎黑蹲在玉泉维修部对面大柳树下,烟不离手的老苟,那晚的卷叶一根接一个地卷、一口连着一口抽。
老苟听着窗户里传出来乃红划拳的声音,他的心都在滴血。
老苟一直蹲到后半夜,随着玉泉维修部门打开,一束光打在老苟身上,强光里的男人从后面抱着女人,步履艰难地走出来,估计是喝多了。
老苟掐灭才点燃的卷烟,三步并成两步奔到玉泉门口,定睛一看是乃红,从身后抱着乃红的不是别人,正是龙顺。
老苟跟龙顺没交集,但是认识他,听说过他杀牛的事。
老苟很聪明,对酒喝多的龙顺递上一根拆封的凤壶烟,强装镇定挤出一脸不自然的笑,拉开乃红的同时对龙顺说:“看来你们今晚喝的不少,龙顺醉眼朦胧。”
龙顺一边点烟,一边摆摆手口齿不清地说:“没喝多少,起码还能喝两斤。”
屋内除了听见呕吐的声音,就是玉泉大喊:“乃红、进来再陪我喝一杯,乃红、进来我抱抱。”
乃红挣开老苟搀扶的隔壁,转身就要进门,老苟还是一把抱起女儿,架在肩膀上扛着乃红像河边走去。
肩膀上的乃红,断断续续说:“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要再跟哥哥喝一杯,我要跟哥哥喝个交杯酒。”
老苟深知这是是非之地,他的步伐越走越快,原本他只是想把乃红扛到河边洗个脸清醒清醒,听见她把玉泉叫哥哥,还想喝交杯酒,老苟一怒之下,直接把乃红丢进河里。
冬天的河水寒冷刺骨,侵湿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刀割。
相对于乃红让老苟丢的脸,丢进河里不算什么。
乃红瞬间清醒,听着熟悉的声音,大气都不敢出。
老苟哭了,老苟此刻的心比冬日的河水更寒,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儿,因为从山上嫁到山下,村里人都说她女儿嫁了个好地方。
曾经昂起头在村里参与很多事情的老苟,现在连家门都不敢出,逼不得已要出门,他只想把自己的头夹在裤裆里。
老苟连夜把乃红赶上了山,湿漉漉的乃红,在黑夜里换上了老苟的军大衣,一路哭着上山了,老苟跟在后面,背在身后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根藤条。
听村里人说,那天晚上半夜,西山顶上出现了女鬼,哭了很久。
谁也不知道,那是老苟在收拾乃红。
他没脸面把一个喝得伶仃大醉的女儿送到玉瑞家,他更没有勇气在家里把乃红收拾得大哭大叫,村里人听见来劝架,老苟倘若再被乃红狗仗人势,当着村里人的面怼,那他仅存的一点尊严,也就被乃红践踏的灰飞烟灭。
一上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老苟终于把内心的愤怒悉数发泄在乃红身上。
越细的藤条,抽在身上越疼,老苟本来就力气大,加上藤条又软还不易断,抽得乃红在山顶嚎啕大哭了很久。
第二天,老苟让儿子、儿媳去一趟玉瑞家,给二两道个歉,说他老苟不是人,生了个畜生,他有愧于玉瑞、愧对二老对乃红的悉心照料。
等他把乃红调教好,然后再送回来。
乃红被抽得下不了炕,老苟蹲在炕跟前,背对着捂在被子里的乃红,骂了整整三天,喝茶的时候骂、吃饭的时候骂、连上个厕所都要跟着骂。
乃红深知自己错得太离谱,除了一个劲地说再也不敢来,就是哭。
可不管她怎么保证,老苟的嘴就是不停,老苟的老婆虽然不怎么说话,也被乃红折磨得一病不起。
下山道歉的儿子一个人回来了,玉瑞姐姐想陪父母几天,话风一转,老苟儿戏说他老丈人苍老了很多,整个头上没一根黑头发。
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眼里泛着许多泪花。
老苟绷不住哭了,坚强如钢的老苟哭了。
虽然玉瑞失踪了很久,但在老苟眼里,只要玉瑞家人不开口,乃红生是玉瑞的人,死是玉瑞家的魂。
人的一生,追求的东西太多,难免会误入歧途,尝到了不该尝的苦果,很难再回到最初的样子。
乃红如此、龙顺和玉泉亦是如此。
这一切因果关系,玉瑞的姐姐玉琢都看在眼里,但她不说。
当然不说,并不代表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