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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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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面镜成像,是一种物理现象,经常被缩写为“镜像”。而镜子中的影像,是虚像。

易时看着玻璃里那个不存在的世界,再看向林壑予,不由得想他是真实的吗在他的眼中,自己是不是也是一个很难以言喻的存在

那天在南成安公墓和林壑予同行的那些人,肯定也不属于自己所在的世界。淼淼那个孩子不小心碰到了他,才会不小心踏入另一个世界找不到父母吧难怪他会说墓碑的名字不同,因为两块墓地的主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林壑予仍在聚精会神盯着便签条,没有注意易时眼中复杂的神色。他从口袋里拿出笔“说一下,和什么案子有关”

易时久久沉默不语,林壑予终于抬头,发现对方那双凝深的黑眸一瞬不瞬盯着他,连眨眼睛的频率都变得缓慢。

“怎么了”林壑予下意识用手背蹭了一下脸颊,以为吃意面沾到酱汁了。

易时忽然站起来,一双手伸过来,抚摸他的脸。

说是抚摸并不正确,因为从这个动作里体会不到任何暧昧旖旎,倒不如说是在试探、在确认。他的手指修长白净,指甲修剪整齐,泛着淡淡的珍珠粉,指尖的肌肤透心凉,应该是冬天长期供血不足造成的手足寒冷。

那双手从林壑予的脸颊摸到刀凿斧刻般的五官,顺着锋利眉眼一寸一寸仔细触碰,再移到高挺的鼻梁。随着十指的移动,将脸颊原本的温度渐渐吸走,和他的手指变得同样冰冷。

“确认好了吗”林壑予抬头看着易时。

易时弯腰俯身,手下的肌肤温热,是健康的小麦色泽,虽然并不细腻却充满弹性,是属于健康人类肌肤的触感。

他是切切实实真实存在的,不仅可以看见,还能对话,能触碰,是个有温度、有思想、有个性的活生生的人,并不是镜子里的一道虚影。

不知为何,易时心底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视线瞄见落在林壑予肩头的暖黄光芒,心中困惑一秒,抬头看向窗外。只见落地窗外的天空漂浮着大片火烧云,落日橙红,散发道道余晖,半个脸藏在镶着金边的云彩里,剩下半张脸俯瞰整片大地。

这里是林壑予的世界吧深茶色玻璃里倒映的钟面,时针的位置在7和8之间,正是自己那边世界的时间。是他触碰到林壑予,才会来到这里,踏入在玻璃里看到的镜像世界。

也许是心理承受力过分强大,易时轻易便接受了这个奇怪设定,他没有半点惊慌,连诧异的情绪都没有从眼中闪过。

林壑予还在配合他的动作昂着下巴,静静等待他的回答。易时低头注视着他,数秒后轻轻点头“嗯。”

林壑予的手摸到易时冰凉的手腕,掌下的肌肤细腻光滑,光凭着触感,很难想象会是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男人的手。不过易时本就长相出色,身上每一处都是那么精巧,配得上如此冷白细致的一身皮相。

他捏住那只手,包在掌心里搓了搓,想要借此把温度传递过去“虽然不知道你在确认什么,但以后还是多穿一点,手很冷。”

“”易时的眼神比手指的温度更冷,像是在看流氓。

两个男人的眼中似乎只有彼此,双双都没发现他们的动作早已被他人尽收眼底,引起旁观者的心理防线崩成一片一片。

“卧槽林队”文桦北低呼一声,被原茂秋捂住嘴。原茂秋的心里奔跑着千万头草泥马,好你个林壑予,难怪不让他们上来,原来是在这里和男人约会

看看这动作,摸脸捏手,四目相对,粉色泡沫都快把二楼给淹了。你们俩能注意点影响吗咱们国家的民风还没开放到这种地步啊林大哥没看见坐你们对面那桌的情侣脸色不对吗已经打算拍视频发朋友圈了

原茂秋第一次发现,自己处了十几年的好兄弟看似正儿八经不苟言笑,实际上是个闷骚。难怪在局里成天板着个脸,原来是没找到可以骚的对象,现在呢,对着人家小帅哥眼神温柔,笑得比对自己妹妹还亲切。

文桦北的三观也被震成碎片,好奇心害死猫,谁让他在楼下没事做非要悄悄上来一探究竟呢,这不就遭报应了么,还没走上去呢,隔着围栏就发现他们林队和一个唇红齿白、样貌精致颜值逆天的小哥在表演深情对视。

这摸脸杀,这十指相扣,这含情脉脉,妥妥擦边球网剧现场开拍啊,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今年耽改101没你们我不追

紧接着原茂秋就跟过来了,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他们两人傻傻杵在楼梯上,只露出半个头远远围观,非常默契地没有冲过去破坏气氛,深谙一个道理打扰别人谈恋爱是要遭雷劈的,不论异性恋还是同性恋。

“能放手吗”易时淡淡开口。

林壑予这才松开,轻咳一声“帮你捂一下。”

易时把手收回去,重新坐下,敏锐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一双利眼往来源扫去。

原茂秋吓一跳,按住文桦北的头藏到楼梯下方。他这么些年的刑警没白干,反应能力很快,动作流畅迅速,易时的眼刀砍来,也只削到一片头发丝儿。

“谁”林壑予站起来张望,原茂秋赶紧指着楼下,嘴唇动了动,催促文桦北下去。还杵着干什么,想给逮个正着

文桦北热闹没看够,表情不情不愿,两人推推搡搡下了楼,差点撞到端着餐盘的服务员。

林壑予猜到是原茂秋那个不省事的家伙,懒得理他。易时食指屈起,敲了敲茶色玻璃,示意他往这里看。

林壑予回头,盯着玻璃墙,果不其然愣了神。他们对面靠近楼梯的座位是空的,而他刚刚还看见一对情侣坐在那里。他又扭头确认,两人还是坐在那里有说有笑,只不过身影没有在玻璃里倒映出来而已。

还有店内的装饰发生一些很微妙的变化,现实中的楼梯栏杆是木制的,而玻璃里的栏杆却包了一层铁皮,以及手工制品、装饰的玩偶,数量和款式都对不上号。

最显眼的还是服务员,玻璃墙里倒映出的服务员身穿白色衬衫和黑西裤,与刚刚来给易时送餐的服务员制服相同。

“你应该能猜到我在确认什么。”

易时用的是陈述句,林壑予沉默,并未惊讶。毕竟刚刚窗外的天色变化已经提前预警,现在发生再奇特的现象也不过是在进一步加深这个印象而已。

此时的窗外已是熟悉的一片晚霞,玻璃墙里的钟是7点半,应该是清晨时间吧,难怪易时会穿着运动服,还点豆浆和粥,显然是刚刚晨跑结束来吃早餐的。

“你不害怕”林壑予问。

易时表情冷淡,抿一口柠檬水“你不是也很冷静。”

“不一样。”林壑予会镇定自若,是因为脑中或多或少有一些以前的记忆,但易时不同,他没有任何相关记忆,还能如此镇定,心理承受力可见一斑。

“对我没有影响的事,我不会在意。”易时语气平淡得仿佛事不关己,“不在一个世界也许是好事,办案不会有冲突。”

“”果真是一切都从实际出发的现实主义者。

话说到这里,易时终于相信自己曾经会愿意和他分享案情,他当初肯定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虽然失去那部分记忆,但由始至终那都是自己,所有的行为和想法都是一致的。

林壑予不着痕迹叹一口气“那你说吧,到底是什么案子”

“一起爆炸案,人逃到海靖,还没抓到。现在有人来送信,让我们去救即将遇害的人质。”

爆炸案林壑予模模糊糊有些印象,总觉得这些话之前听到过,他不能断定是即视现象还是真实存在过,感到熟悉的不一定都是存在过的记忆。他手中的笔一下一下敲着桌面“一般前来求助的话,救人的指向性会很直白,这里却设计出这么复杂的暗号,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我推测是不可以做出明显的求救举动,”易时食指抵着削尖的下巴,“也许是受到某些条件的约束和限制,比方说一直处在被监视中,过于显眼的求救会被察觉,对她的自身安全造成威胁。”

林壑予点点头,他用笔把“”圈起来“这个不是数学符号,是一个图形。”

“嗯。”

“有点像是某种植物花卉的抽象图。”

“不是植物园。”易时一口打断,“你们局里的人做过这种推测。”

“肯定不是植物园,植物园那种地方没有高楼,隐蔽性也不高。”

听见这些,易时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两人想法不谋而合,如果思维模式相仿的话,或许真的能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海靖市局里怎么就没有多一些像林壑予这样头脑灵光的人呢

林壑予打量着这个图案,越看越觉得眼熟,一张宣传图从脑中一闪而过,他愣了愣,拿出手机开始查找信息。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城东有一座商场,当初宣传做的模型是以花草为设计灵感,在航拍图里,那座大楼的顶部正是一朵四叶草的图案

“兆勋路165号,ver商场,已经开业几个月了。”林壑予点开视频,易时看见那栋华丽精美的商场,航拍图拉远之后,从上至下俯瞰,楼顶有四个对称的椭圆花瓣,恰好就像是一朵四叶草。

画面转为夜晚,大楼顶部的四叶草亮起十交叉灯带,而每个花瓣的中间都有一个圆形大灯,也是对称设计,恰好和“”完全一致。

“等等。”易时话锋一转,站起来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建筑,有眼熟的萍聚广场,还有那些眼生的店面,林壑予好奇“又在找什么”

“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我们所在的两个地方是存在差异的。”易时瞄一眼手机里的视频,他在林壑予的世界里,搜索出的四叶草大楼也不能确信吧

更费解的是,明明是他们这里得到的谜面,居然是林壑予世界的建筑能对得上号。

图案暂时放到一边,易时的笔点了点纸条上第二个“”“这个是时间,4点”

他的话戛然而止,不对,他看到的是右边稍短,时针在4点,经过镜像翻转,林壑予看到的是7点多才对,就像此刻他们所处的两个世界对应的时间。

林壑予在研究字母“r”“这是一个西里尔字母,在俄语里是代名词我的意思,这是要告诉你我7点25至7点半之间在四叶草大楼”

这样的解释看似可以说得通,却还是有些牵强。为什么会浪费一个字母来单独强调这个“我”呢在仅有的可以传递的信息里完全没有必要。更关键的是,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有了,日期却没有,这么关键的信息漏掉的话,救人的成功率会大打折扣。

想表达“我”的方式有很多,何必那么麻烦选择俄文易时细细琢磨着,俄文肯定是有特殊含义的,这个特殊性也许在他们的世界还是找不到,要在林壑予那里才能得到解答。

“俄文,俄罗斯剧院,话剧”

林壑予喃喃自语,易时猛然被点醒,说“你找一下,近期有没有来自俄罗斯的乐团或是歌手演员来过海靖。”

顺着这个思路,果真很快找到,四叶草大楼的开业典礼当天,邀请一位人气很高的俄罗斯歌手前来商演。当时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林壑予从来不关注这类信息,只知道是个外国歌手,却没想到恰好是个俄罗斯人。

“开业商演”易时对时间产生质疑,林壑予说“10月21号,都是去年的事了。”

一个已经过去的时间,如何能实现一场还未开始的犯案

去年易时想起林壑予才说的“开业几个月”,如此看来,他和林壑予之间不仅世界不同,还存在时间差。哪怕是在他的世界,10月21号也早已流逝,连爆炸案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会不会易时想到一种可能性,重新扯了一张便签纸,写下“1021”这个日期,刚准备递给林壑予,忽然又划掉,重新书写。

这次将数字写成cdd字体,和那张在赵成虎身上找到的纸条字体相同。林壑予拿到手里,日期已经自动镜像反射“1501不对12月1号”

果真如此。那15\10,相应的日期是1月21号才对。这个时间点会发生什么或者说,在林壑予那里,这个时间点发生过什么

“1月21日,这天有发生什么吗”

闻言,林壑予的表情变得阴沉“轰动全省的绑架案,目前我在侦办的就是这个案子。”

易时心思一动,隐隐约约察觉到其中的一点联系,身体向着林壑予的方向前倾了些“交换案情吧。”想了想又补一句,“像以前一样。”

林壑予有点诧异“我手里的案子对你有帮助还有刚刚的时间点,你研究的结果是什么”

“并没有过去,”易时淡淡道,“在我的世界里,这一切其实还没有发生。”

文桦北和原茂秋在楼下慢吞吞吃着简餐,两人心里像是有猫爪,好奇心突破天际,很想冲到楼上再去窥探一下那两人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老林有点东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初恋就不走寻常路,和男人谈恋爱,他到底行不行会不会啊这是原茂秋的内心活动。

而文桦北的脑海里则是在上演视频网站里看过的**剧片段,喝咖啡能发生的事太多太多,刚刚都摸脸杀了,拿本书挡着接个吻什么的肯定也完全没问题。

两人皆是心不在焉,过了会儿林壑予下来了,独身一人。文桦北像个火箭“咻”一下蹿过去“林队您这么快就忙完了我和原哥不急的,完全可以再等你半个小时”

林壑予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吃个饭要多久你们好了没,赶紧吃完,马上去南宜市局。”

“别人都是有异性没人性,你有同性也依旧没有人性。”原茂秋看了看他的身后,“哎小对象呢上哪儿去了”

林壑予轻咳一声,难得耳根有些泛红“先回去了。”

“回去了”两人异口同声,他们可一直在楼下守着,也没见到他下楼啊就那种长相,别说出门了,走到楼梯口都能一眼认出来。

林壑予让他们别问那么多,吃完了赶紧结账,还有要紧事等着办。

原茂秋匆匆几口扒完蛋包饭,文桦北打包三杯现磨咖啡,结账之后三人离开咖啡馆。坐在车上,文桦北把咖啡分一分,他在后排,林壑予在副驾驶,拿着手机回微信,从他的角度刚好看见联系人的名字。

易时。

原来林队长的小对象叫这个名字啊。

谢谢。

这是加上好友之后,易时发的第一条信息。

林壑予唇角弯了弯,怎么也想不到易时的第一条信息居然是道谢。

先前他们两人把得到的信息整合之后,确认是12月1号,7点257点30分之间,具体地点在四叶草商场待定。易时判断这样的推测是可能性最大的,迫不及待想回海靖,还有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好好布置这一场行动。

他看着窗外的晚霞,现在在林壑予的世界里,应该怎么离开

林壑予仿佛能看穿他的想法,说“上次你去接了一个电话,就不见了。”

“是因为和你拉开距离”易时眼神略感茫然,露出有点迷糊又无害的表情,林壑予笑了“可能吧。”

“我去洗手。”易时站起来,动作没那么干脆,他难得会犹豫,这次分别之后,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林壑予

手臂被拉住,林壑予的大手从手腕一直捏到小臂,很像是刚刚易时确认的动作。易时一向对别人的触碰充满抗拒,不知为何,对林壑予的容忍度却大到连自己都感觉惊奇。

“办案注意安全,有空再见。”

“嗯,再见。”

易时一步一步走向楼梯口,随着他的脚步前行,窗外的晚霞渐渐褪去,迎来的是灿烂明媚的朝阳。

他再回头,林壑予不见了,刚刚的座位只剩下他一人。他立即打开手机,第一时间搜索兆勋路165号,得到的结果是“嘉德写字楼”。

看来这才是正确的地点。易时去柜台结账,先前接待他的服务员惊讶“客人您还在呐我以为您已经走了,上去两趟都没见到人。”

易时指指洗手间的挂牌,付过钱之后离开时光荏苒。

林壑予是亲眼看着易时从眼前消失,就像是小石头描述的,仿佛跨入一面镜子里,身形干脆利落地隐去。他心里带着淡淡惆怅感,直到刚刚收到易时的信息,这股情绪才逐渐散去。

不客气。

易时到家之后,收到林壑予的回信,也笑了笑。

一瞬间生活里多了一个不太容易见面的网友。

0219,17:46,南宜市局

当晚,林壑予等人来到南宜市局,由于提前打过招呼,南宜这边刑侦队的骨干都没下班,等着他们来交流案情。一队队长名叫盛国宁,浓眉大眼,阳光英武,和林壑予差不多的年纪,不过性格活络许多,看见同僚来了,连忙招呼小警员先泡杯热茶。

“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跟丢了。”

“”林壑予端着茶杯,可算明白为什么这么热情了。

“这真是个意外,”盛国宁表情严肃,相当正经,“我们派去的人跟着那辆大众,沿途也设好路卡,逼着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辆车往城郊的方向开,下高架时它忽然变道”

“不是吧变道就跟丢了”原茂秋一脸鄙夷。

“嗐,听我说完啊”盛国宁继续说,“我们队里的人准备跟着变道的,谁知道前面一辆雪弗莱和一辆小卡车撞上了恰好堵在咱们车前头,跟计划好似的。”

“啧,这也不算计划好的吧开车都不听路况转播的”原茂秋吐槽。

圆脸女警员沈芮芮解释道“真不是咱们疏忽,车祸就在眼前发生,开车的小李都感到后怕,但凡油门踩快一点就成连环车祸了。”

“所以小李把情况汇报过来,咱们才感觉蹊跷。”那边预审组的闫润平端着茶杯插一句嘴,“这个车祸要是真的和他没关系,那运气也太好了,有这命还搞什么绑架,买彩票不好吗”

林壑予握着茶杯,只问最关键的“其他路段有设拦截吗”

“设了,从匝道口错过去,小李立刻联系交警队,在必经路段设拦截了,可惜还是没拦到。”盛国宁摊开手,“我让人去交管局调监控了,等会儿拷回来一起分析分析。”

林壑予沉默不语,他一直面无表情,明明什么情绪也没表露起来,可看上去就像是在生气。闫润平和盛国宁咬耳朵“看到了吧,偏偏来的是他,最不好相处的那个。”

盛国宁也纳闷,他有同学在海靖,这个林壑予果真就和传闻中一样,是个冷面杀手。搁平时,盛国宁碰上这种态度的,早就敬而远之,谁让他们把人弄丢了呢五百万啊,听说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这可不是小数目。

“这下可好,我还和绑架案的家属拍着胸脯保证会帮他把钱追回来呢。”原茂秋摇头叹气,沈芮芮好奇问“那怎么没当场就把人扣下来呢还让他一路晃到咱们南宜来。”

林壑予终于开口了“有内情,可能还会有后续犯案。”

原茂秋把采石场炸弹的事原原本本说一遍,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闫润平的手抖了下“那还是顺藤摸瓜全部端了才好,爆炸多可怕啊,咱们南宜可不能再经历这种事故了”

林壑予的目光投过去,盛国宁轻咳一声“林队,你放心,人在南宜丢了,我们难辞其咎,会尽全力把人抓回来就行。”

“抓回来就等着他们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吧。”沈芮芮拍着闫润平的背,“咱们局里的铁嘴,搞预审出了名的。”

林壑予在这一行待了十多年,也明白发生意外状况跟丢是人之常情。他们警察也是人,没有影视剧描述的那么神通广大,不论什么案子,在解决途中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过程是艰辛的,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大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起,小警员拿起听筒,说了几句,抬起头“盛队,上次那个姑娘来给你送锦旗了。”

“什么姑娘”

“就是你在公交车上痛打色狼,英雄救美的那个。”

盛国宁的表情瞬间发生变化,容光焕发“哎哟,她啊,这点小事还送锦旗,我下去一趟。”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盛国宁回来了,手里拿着卷好的锦旗,笑容喜滋滋。原茂秋低声说“那个姑娘肯定很漂亮的。”

林壑予瞄着他,眼神仿佛在说你又有经验了。

盛国宁把锦旗收好,闫润平打趣道“诶,不挂起来自己欣赏啊”

“送给我个人的,等会儿挂我办公室。”

“我看你是想挂家里吧。”

沈芮芮捂着嘴笑“盛队肯定是看上人家了,我见过,小姑娘可漂亮了,水灵水灵的。”

盛国宁面上一红“别乱说啊,还在局里,注意影响”

原茂秋戳了戳林壑予的胳膊,一脸得意洋洋“我就说吧。”

他们现在是加班时间,去交管局的人还没回来,都在等着消息。沈芮芮接了个视频,外甥最近住在她家,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沈芮芮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啦,小姨今天加班,有任务。”

“哦,我猜到了,”对面初中男孩戴着眼镜,提起手上的饭盒,“晚饭做好了,已经快到市局。”

“呀你好棒棒哦小姨爱你”

大约十分钟不到,敞开的办公室大门走进来一名相貌俊秀表情温和的少年,沈芮芮立刻迎过去“小樰你来啦”

“别这么叫我,好娘。”少年把饭盒放下,“不洗可以,记得带回来。”

闫润平感叹“芮芮啊,喻樰给你剥削的,隔三差五来送饭,楼下门卫都认识他了。”

喻樰林壑予打量着少年,身形瘦削,眉眼还没长开,不过依稀能看出成年之后应有的风采。

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喻樰,应该是易时的同事之一。

1128,08:21,南宜市长隆花苑

易时回到家里,林婶正坐在阳台择菜,问“晨跑结束啦”

“嗯,没跑多久。”

“那也是运动过了,哪像安安,除了上学就没早起过。”林婶擦擦手,“去叫他起来,几点了还在睡。”

易时去敲盛煜安的房门“盛煜安,起床了。”

连续敲了几声没反应,易时一向是最注重效率的,直接打开门走进去。盛煜安正在床上睡得安稳,丝毫没有被刚刚的敲门声打扰。

“盛煜安。”

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动静。

易时两手拽住被子的边缘,用力一扯,原本难舍难分的棉被瞬间离开盛煜安的上身,冷空气侵入,盛煜安惊醒,迷迷糊糊发现易时站在床前,吓了一跳“哥你怎么进来了”

“起床。”

易时松开被子,盛煜安立即抱紧,状似一米九的羞涩少女“我我我裸睡的”

“哦。”易时没什么表情,他没兴趣看,就注意到两条胳膊光着。椅子上的衣服一件一件丢到床上,“三分钟,出来吃早餐。”

说完他便离开房间,顺手带上房门,里面传来盛煜安手忙脚乱起床的动静。

三分钟不到,盛煜安顶着鸡窝头出来,语气有些埋怨“妈,这才几点啊我下午才有比赛。”

“你哥都晨跑回来了,看看你,睡到现在。”

“我哪能和我哥相比啊”盛煜安挠挠后脑勺,“他人呢”

林婶一直在择菜,也没留意易时去哪儿了。五分钟后,易时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运动服换掉,小运动包里带了一些换洗衣服,准备去一趟市局回海靖了。

“哥,你现在就走了”

易时点点头,盛煜安露出失落的表情“我还想下午带你一起去体育馆看锦标赛呢。”

“有空我会看转播,加油。”

林婶擦擦手,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是早晨刚烧的菜,你带去吃,这趟回来又瘦了。”

易时接过袋子,心中产生微妙触动,林婶对他太好,让他产生一种在被保护疼爱的感觉。或许应该像喻樰说过的,对家人别那么冷漠,他笑了笑“等案子结束,我回来住一段时间。”

“哎好”林婶眉开眼笑,又抱了一下,送他离开家门。

拿过资料,易时按照喻樰的吩咐去一趟法医科。这一层冷冷清清,平时也没什么人会来这里,但凡进去的都是去处理和尸体相关的事情。

他远远便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走廊,胳膊肘搭着窗台抽烟,一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那带着血迹的白大褂,卷得长短不一的裤脚,吞云吐雾的豪迈姿态,不用问,就是贵科科长,戚闻渔。

“没什么事儿,你不回来我待家里干什么,还不就来局里加班了。”

“哟,你还记着呐我生日没礼物收就算了,你这个祖宗在外面,我还得给你准备东西。”

“我不就是说说而已嘛,那个小鬼下午过来”戚闻渔抬头,“哎,已经来了”

他冲易时招手,易时走过去,闻到一阵浓重烟味,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戚闻渔拧起眉“躲什么躲别以为我不知道,经常开会开一半跑出去抽烟,是你吧”

“”易时淡淡看着他,“谁说的”

“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没有。”易时语气冷淡,“东西给我,赶着回去。”

戚闻渔摸着下巴上的青胡茬,这小鬼果真逗不起来,真没意思。他让易时等着,走进科室里拿出一个袋子,递过去“拿好了,亲自交给你们喻队,相当重要”

易时抬头,看了看他刚刚的出来房间解剖室。手里拎的东西一下子变得毛骨悚然,因为极有可能是什么内脏、皮肤组织之类的证物。

下午四点左右,易时回到海靖,车停在宾馆,拎着东西先去敲喻樰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邵时卿,他和喻樰一间房,看见易时笑了笑“回来了”

“嗯。”

喻樰坐在椅子上冲他招手,易时走进去,邵时卿把门关上。

“昨晚留在家里的”喻樰问。

易时点点头,牛皮纸档案袋和袋子递过去“资料和证物。”

“证物”喻樰接过袋子打开一看,唇角抽了抽“谁告诉你这是证物的”

“不是吗”易时迷茫,“从解剖室里拿出来的。”

邵时卿伸长脖子瞧一眼,笑得惊天动地,大力拍着喻樰的肩“哎哟喂戚闻渔这家伙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小饼干放哪儿不好放在解剖室哈哈哈哈哈你还能吃得下去了”

“”喻樰保持着淡然微笑,似乎已经习惯这种操作。易时也不理解为什么要把饼干放在解剖室里,难道是法医的特殊癖好

“他肯定是一大早就进解剖室换衣服,然后顺手放在里面没带出来。”喻樰解释道。

邵时卿半躺在自己的床上,笑得肚子疼“哎哟真受不了,怎么会有这种人,一副邋遢油腻大叔不修边幅的模样,没事干还自己在家里做甜品烤小饼干,再带去血呼淋啦的解剖室,妈呀真要人命”

易时一想到戚闻渔穿着带有血迹的白大褂,在料理台前面揉面团,额头青筋跳了跳,整个人都不太好。

喻樰揉着额头,也在想姓戚的是不是故意的,就是在报复他有案子在身,连他的生日都赶不回去吧

玩笑开够了,易时定了定神,说“暗号的谜底我知道了。”

一听到和案子相关,邵时卿收起刚刚的嬉皮笑脸,喻樰投来赞赏的目光,把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开会,时卿,把他们都叫过来。”

五分钟之后,南宜队员们聚在十几平米的酒店标准间里。听易时说完之后,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丁驹已经傻了“我能问一下,这是怎么破解的”

太可怕了吧分析出来的东西天马行空,他们听都没听过

李长生也懵了“是我的智商不配办案了这道谜语为什么要反过来究竟是有什么说法”

有什么说法易时也不好解释。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林壑予,才能得出这些解释的吧

其实在综合信息之后,他甚至怀疑这个谜题就是为了林壑予而设计的,因为只有给到他的手里,所有的推测和解释才显得合理且符合逻辑。

“不是,小易,你这次的推测太玄了。”邵时卿指着“”图形,“你说的ver,海靖市根本就没有这个建筑啊现在那里是嘉德写字楼,冒出来这种完全不存在的推测,倘若是真的,难道那个来送信的女人是能预测未来吗”

“可能是有这个规划,”易时硬着头皮解释,“推测对不对,到明天就能揭晓了。”

“我还是觉得难以理解,这可比刘晨毅那个植物园玄幻多了”

“对,我也觉得我的智商不配办案,和易时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先不说别的,关键是我们相信你也没用,怎么样才能让海靖的人信服。”李长生摊开手,“咱们毕竟是在人家地盘,行动都需要海靖的支持,他们不愿意听的话,拆弹部队的人都调不来。”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易时犯了难。他先前只想着赶紧回来组织行动安排救人,却没意识到这个行动的构成需要海靖的人来加入。队里同事都对他的推论产生质疑,更何况是对他本就意见颇多的海靖同僚呢

喻樰双腿交叠着,他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易时。易时终于迎向他的目光“喻队,你有主意吗”

“首先,你要说服我才行。”喻樰笑容浅淡,目光深邃,“易时,我想听最直接的,你能说,办法就多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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