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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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物种都在竭尽所能的超越极限,优胜劣汰的自然界,停止和满足就意味着毁灭。
人类从古至今,从没有停下进化的脚步,一部分人更高更快更强,一部分人更聪明,还有另一部分,另辟蹊径,突破性的接触到人类不曾碰触的层面,这些人稀少而珍贵,被称为灵能者。广义上,灵能者分为灵者和能者两种,其中能者比较好理解,是指身体具有超越普通人类能力的人群,这种能力是人类身体固有的优势,不许凭借外力而存在,比如更宽广的接收广谱,比如翅膀和羽翼。而灵者,就比较抽象,是那些超越人类**束缚,能够借用和调动环境或者超自然力量的人群,就好像,有人能操纵元素力量,有人能感应磁场,诸如此类。
有人说,能者三维空间的产物,而灵者,则是超越三维的进化,或许可以这样理解吧。灵者所具有的力量,通常被人们成为灵力,其中又分为感知特定能量的灵感力,和控制外接能量的灵控力,灵感力决定了感知的范围和强度,是设备的检出阙值,而灵控力则是则决定了控制实施的可行性,而这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如果把外界的能量比作池塘,那么灵感力,就是让你看见池塘的存在,而灵控力,则给了你取水的工具。见而无具,望梅难以止渴,有具而不见,也是徒劳。”方绪如是解释。
自古以来,不同地区对灵能者的划分也不尽相同,这个概念真正的统一,还要追溯到伊斯坦布尔公约,极光应约成立的第一件事,就像秦始皇统一度量衡一样,统一了灵能界的评判标准和依据。如今世界各地,虽然各自有不同的体系划分,但大体承认三九国际标准,即灵能三阶,每阶三档,合共九个层次。普通人无阶无档,空空如也,因此也被成为零。灵能者一旦确定阶别档位,便会以特殊记号标识,弧光为阶,星光为档,弧光星光交相辉映,越是势力卓越的,越是群璀璨耀眼。
于是,从前的灵能者,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相向先切磋过再论对错,如今的灵能者,极光颁发的信物一亮,是龙是蛇一目了然,架也不用打,打也打不过,说一声告辞离去,世界顿时和谐了许多。
“那我呢,我怎么样。”舒宁捧着水杯,好奇的询问。
“听说你之前一直是零的状态,是因为一场车祸,才出现了异常?”
“是的,车祸后昏迷了段时间,医生说能够苏醒算是个奇迹。”舒宁点点头,脑海中回忆起自己苏醒时医生错愕的表情,想来那时候身体已经出现异变,才会创造这个医学史上的奇迹。
“嗯,这很常见,有不少人本身带着隐藏基因,受到外力刺激才会显现出来。”方绪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从测试结果看,你的整体评分已经超过一阶三档,勉强能到二阶的层次,考虑到你觉醒比较晚,后续应该还有一定的发展潜力。”
“二阶……算是很厉害?”舒宁回忆起刚才在报告中看到过类似的描述,只是她并不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
“极光接受个人会员的标准就是二阶,一阶增幅太小,在实际应用上价值很低。”
舒宁闻言有些窃喜,活了这许多年,总算自己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了。
“可惜呀,你本来可以成为灵能者的,如今……”方绪将平板上的页面翻到某一页,那是张五颜六色的大图,左右两边各种勾勾画画的线条,中间一道无形的分割,让两边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灵能者?我不就是……额……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难道还具有灵力?”舒宁错愕,下意识伸出手看向掌心,她的小时候,总喜欢在风雨交加之际张开双臂,幻想着自己可以操纵风霜雨雪,让雨小一些,让打在脸上的风轻一些,但最后,除了顶风冒雨一路小跑回家,并不会有第二种选择,莫非当年的幻想如今都要成真?
方绪摇了摇头,遗憾也无奈:“你原本具有不错的灵感力和灵控力,可惜是罕见的断桥之体。”他指了指中间那道分割了楚河汉界,却看不到的线。
断桥之体,是近几年随着灵能研究不断深入,才发现的一种特殊体质,十分罕见。这类人通常拥有不错的灵感力和灵控力,但现实生活中却与常人无异,因为他们体内沟通两种能力的渠道是断开的,神经系统也对自身所具有的能力无法识别和控制。拥有宝山,却不自知,也拿取不到,大概就是如此。
“如果说普通人眼中的世界是黑白的,灵者眼中是彩色的,那断桥之体就是,明明能够看到彩色的世界,但你却意识不到,只觉得是黑白的,而明明你可以拥有勾勒颜色的画笔,但你却拿不起。”
“这……没有的挽救办法?”舒宁瞠目结舌。
“目前还没有。”方绪思索片刻,随即笑了起来:“不过如果你愿意做试验对象的话,我倒可以研究一下。”
“不不用了,大可不必。”舒宁紧张,赶忙挥手,她没兴趣当小白鼠,也没有为科学献身的崇高精神。知足常乐,自己能拥有如今这一身“武艺”,已经窃喜,还要什么自行车。
此后的事情变得简单,当青梨热情洋溢的将她送出门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五月的康城傍晚微凉的海风吹来,让舒宁多了几分真实感觉。
灵能的世界如此广袤,让舒宁始料未及,她想象中,宫音也许属于一个组织,也许自己做独行侠,但不管怎样都不过是个小作坊,没有招牌没有营业执照,可万万没想到,海面上不过冰山一角,水下还有庞然大物。这世界,真的没有不存在,只有你不敢想。
方绪说她的测试结果很理想,已经成功登记在册,算是灵能界的一员了,但如果想要更进一步,那她需要做出抉择。
灵能者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同,但殊途同归,最终不过两种选择。一种是以现世为主,忽略灵能的存在,备个案、挂个号都算给极光面子,过着正常人的日子,用着不显山露水的方式,只要别去作奸犯科,只要别去暴露身份,一切尽如往常。而另一种以灵能为主的,就要全方位立体式的融入到灵能世界中,如同宫音一般,依仗自己的灵能之力驰骋于尘世间,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脱了常人理解范畴,许多事情不能说、不便说,如同深入敌后的特工,如同孤胆豪侠,在暗夜守卫黎明,在没有人知道的角落拱卫和平。
自然,现世与灵能就像黑白的两面,中间更大部分是混沌的灰色,但不管怎样,她如果想从一个萌新的小白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灵能者,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千里之行的第一步,就是回炉重造,回的是极光的炉,造的是全新的自己。
舒宁舟车劳顿,再回到学校已经将近九点,街道熙熙攘攘人流涌动,下了晚自习的少男少女们,享受着一天最后的时光。舒宁站在街道的一角,肚子有些饿,买了份炒饭,等待中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青梨的话在耳边回荡。“你的能力很独特,如果放弃是很可惜,未来很长,希望你不要把自己困在那个狭小的空间中,你值得去看更广阔的天地,而我们,可以给你翱翔的翅膀。”
自己的能力独特吗?舒宁嗤笑出声,她不过是听得更多、看得更多而已,比起宫音举手投足间的凌厉气势,又算的了什么。倘若自己不是断桥之体,又倘若家族有那么一丝丝的传承,想来自己也不必纠结困扰,有一搭没一搭的自己研究就好。可如今自己在灵能界一无远亲二无近邻,想要自己研究探路谈何容易,过去几个月网上搜索的结果,就是鲜活的例证,想要不如灵能的门槛,以如今自己的状态,除却跟随极光进修,几乎不做二想。
可在灵能界,自己就会见识的更多吗?舒宁沮丧的摊开手掌,看双手最近越发的白嫩、纤细,不禁怀疑凭自己微薄的力量,能否在灵能界混到一席之地,会不会一番折腾后,最终如无数低阶灵能者一般,铩羽而归,平白浪费很多精力。按青梨的说法,灵能界群星闪耀,但比群星更多的,是默默无闻的人们,如同她,也如同前台小妹,每个人能走到哪里,看天赋更要看心性。
勤劳的老板娘飞快颠勺,一盒热腾腾的炒饭很快摆在舒宁面前,只是食客此时无心饮食,正在思索千古难题,Tobeornottobe,果然是个问题。
街头巷尾,有一对对学生擦肩而过,汽车呼啸,遇到红灯就一脚急刹停住,斑马线上行人匆匆通过,大家似乎都有着自己的目的,而自己人生的目的又在哪里呢?是不是就要这样平凡的度过每个日夜,多年后回首过往欣慰一笑,死而无憾?
是这样的吗?她扪心自问,觉得自己打小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孩子,心中天马行空的故事,不足为外人道也,可多少年来,那些叛逆的、狂妄的幻想,都沉浸在脑海的最深处,展露人前的,始终是那个听话懂事的乖宝,父母安排的学校,努力考取,老师布置的作业,尽可能完成,虽然也会逃课也会作弊,但青春年少,谁不曾有过呢?最后的最后,一切都会回归正轨,按部就班。
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如果这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什么又是自己想要的呢?极光吗?灵能吗?那些虚无飘渺的神奇,虽然在强烈的吸引着她,可不安稳的归宿,看不到前途的未来,也未必是她喜欢。
也许,鱼与熊掌从来不能兼得,人生不是总要,有舍才要有得吗。
舒宁一路随波逐流,不知不觉走到学校旁边的小区,霓虹的灯光点亮一排排建筑,黑夜里如同一朵朵浮云。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麻麻,长大以后我要做水兵月,保护你好不好?”面前一对母女牵手走过,扎着犄角的粉嫩小姑娘仰头嗲声嗲气的说道。
“那些都是假的,真是,以后好好读书,考上了大学才是正经的。”母亲溺爱的笑笑,伸手抚摸小姑娘的棉软的头发。
“不是嘛,SailorMoon是真的嘛。”小姑娘不依不饶,用发音并不标准的英文抗议着。母亲摇头不语,小姑娘喋喋不休,两母女旖旎走开。
SailorMoon吗?舒宁怔怔的望向母女离开的方向,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微笑。换做从前,她也许只会一笑了之,可现如今,这原本童真的话语变了味道。
水兵月,谁说她不是真实存在的,也许她的原型根本就是某位灵能界的大神。
普通人的双眼,好像墨西哥的盲鱼,看得清世间万物,却看不到灵能者的世界,在他们的脑海中,圣人在传说中,魔龙在传说中,屠龙的勇士也在传说中。传说横亘在那里,遮掩住世俗探索的目光,也遮掩了默默伫立的守护者。
想着想着,舒宁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这笑意来的如此突然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发出无法抑制清脆笑音。她开怀的笑着,直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直笑到过路的行人头来诧异的目光。
真傻,真笨。一直想着自己舍弃了什么,却未曾想到自己得到了什么。那样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样一个凌驾于世俗观念之上世界,那样的奇幻瑰丽,难道不值得自己为之一搏吗?就算失败了又如何,人生难得几回搏,倘若现在就畏手畏脚,以后等到七老八十,就算想要去纵马驰骋,只怕也寸步难行了吧。
行与不行,没努力过,没尝试过,凭什么就认定会失败,即便真的失败了,那句歌词怎么说,大不了从头再来。
大学我都能考,难道还怕了区区学习?更何况现在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加持,如果自己不可以,那世间还有几人行?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舒宁猛地站起身,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你觉得她会来吗?”苏式的庭院中,男子翘着二郎腿,吃着葡萄,那些紫色的小葡萄,如同提线木偶,自己在空中转几个圈圈,然后被他张口接住。
“看起来像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垂帘的另一边,氤氲的檀香在空中飘散,若隐若现另一个身影,斜依着栏杆,手中拿一卷书册,细细研读。
“屁,她还循规蹈矩,你这识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男子转头将口中积攒的葡萄皮噗噗噗都吐进池子中,激起一团团小水涡。
“她到底是什么人,值得这么关注?”书卷略微放下,男子抬眼斜睨他一眼,若有所思。
“我关注个毛线,估计是老爷子旧情人生的,一知道她觉醒,就非要我给拽进来。”葡萄男缩了缩脖子,觉得被那人瞄一眼,浑身都要冷上几度。
“是吗?所以自己引荐不成,非要经我转手?”男子似笑非笑,对这种一戳就破的说辞不置可否。
“开玩笑了,我哪有您力度大,就这分会里那几只鸟,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想加个人天难。”
“那倒是,你这不思进取的,离除名也不远了。”男子挑眉,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除名,那也得他们舍得,且。”
池塘里的锦鲤浮出水面,争相恐后接着鱼食,吞进肚里发现是葡萄皮,再想吐就难了。葡萄男看到这一幕,惯以轻浮的脸上有几分落寞。“这世界,愿者上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