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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心中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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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阳像个橘红的鸡蛋跳出天边,紫红的云彩一层一层铺开,越来越淡。

牧天逸这一晚做了很多梦,有噩梦,也有生平第一次体验到的美梦。

“少爷,该晨练了。”丫鬟芍药如往常一样推门进来提醒,她看到牧天逸坐在床上低头不语,不解地走过来。

“少爷,你......”她本来是想说“

早已习惯晨练的牧家孩子们各自找地方晨练。

小湖边,牧天逸和李慕君在练拔剑回鞘,每天两千下,他们出剑回鞘的速度十分惊人,只听到声音,看不清动作,二人的动作极快,但表情甚是慵懒,因为从五岁开始,练到现在已经有八年。

刚开始练的时候,他们浑身都会痛,尤其是后来牧云海让他们单手举钝剑,一举就是半天,再后来剑上还要放一个装满水的碗,再再后来,用钝剑切土豆丝萝卜丝,不但要切得粗细均匀,还不得在菜板上留下剑痕。

总之,在他们的记忆中,五岁到十二岁这七年,牧云海每天都想着法子折磨他们,最要命的是,牧云海说要想变强,首先得锤炼身体,武道就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说那么废话,归结成一句就是,首先要挨打,让身体受苦。

锤炼锤炼,是当真的锤,就差扔火里淬炼了,这种练法,使得他们每天都浑身酸痛,痛得连筷子都拿不住,只得由下人喂饭,也是那个时候,李嘉沐痛恨武学,经常哭嚷着说,这个世界应该有人管管那些虐待儿童的粗坯武夫。

粗坯武夫。从此,便成了牧云海在李嘉沐心中的代名词。

这种疼痛一直持续到去年,他们的身体才完全适应,别说钝剑上放装满水的碗举半天,就算举一天,他们二人也能轻松应对,绝不洒半点水出来,还有用剑切土豆丝,现在闭着眼都能切出细如发丝的土豆丝,身体上更不用说,一般的人朝他们的肚子打一拳,就跟没事似的。

每天拔剑回鞘两千下,牧天逸机械地做着手上的动作,脑海里想着昨晚那些奇怪的梦,最让他分神的,不是与十一公主之间的美梦,而是另一个噩梦。

“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突然停下。

“你练完了?”李慕君瞪大眼睛,昨晚两次输给牧天逸后,她很不服气,开始关注牧天逸的日常练习,她才一千五百下,见牧天逸停下以为他练完了,吓得不轻,原来自己真不如他。

“哪有那么快,才一千六百下,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一个独臂的人,用弓箭射杀了爹。”

“独臂人怎么用弓箭?还能射杀义父?”

“所以是奇怪的梦嘛?但是梦里的感觉又特别真实,那种悲伤和难过,就像真的一样,很可怕。”

“一个梦而已,继续练剑吧。”

牧天逸摇摇头:“我们每天都练这个,已经不能再提高速度,我觉得再练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李嘉沐在一旁的空地上坐着,他的剑丢在一旁,在他的面前画着一个他自创的棋盘,棋盘上双方各摆了六颗石子,他盯着棋盘,也不动手,在脑子里自己和自己下棋,当他听到牧天逸的话,抬头看着二人说道:“要我说,练剑本身就是一件完全没有意义的事。”

“闭嘴。”牧天逸和李慕君异口同声。

“好吧,当我没说。”李嘉沐看着棋盘,在脑子里继续自己和自己下起来,他的额头流出汗,仿佛下棋比牧天逸他们练剑更累。

“那你说怎样才有意义。”李慕君问。

牧天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问二叔去。”

一片树叶落下,飘落在湖面上。

“有了。”牧天逸兴奋地喊起来,眼睛里充满发现和惊喜的光:“我们可以换一种玩法。”

“怎么玩?”

牧天逸跳起来摘下两片树叶,扔在湖面上。

“我们用剑将湖面上的树叶劈成两半,谁的水纹小,谁就胜。一直练下去,直到没有水纹为止。”

“你就是个疯子,不过这样练确实有意思得多。”

李慕君腾空而起,摘了一大把树叶,扔到湖面上:“来吧。”

李嘉沐摇摇头:“两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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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帐篷区较远的小山丘上,牧天月和牧天颂一前一后往山顶上爬。

“天月,你到底有什么事,非要爬到山顶才能说吗?”

“天颂哥,马上就到了。”

“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山顶上,牧天颂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回望了一下帐篷区。

“天颂哥,你觉得这个世界公平吗?”

“啊?”牧天颂吃惊地看着牧天月,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一大早费劲带我跑老远来这里,就为了和我讨论这么宏大的命题,莫不是昨晚被二叔打傻了吧。

“你直接回答我就好。”

“天月,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牧天月朝着太阳缓缓走了两步:“在我记忆力,我爹一直在辅佐伯父。”

牧天颂想了想,眉头皱了起来:“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爹辅佐伯父,是因为我爹比伯父晚出生了几年,倘若是我爹早出生了几年呢?”

“那就是你爹继承王爵,我爹辅佐你爹啊。”

牧天月笑了笑,回头看着牧天颂:“如果真那样,你爹会甘心吗?”

牧天颂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什么意思?”

“将来天歌继承王爵,你也会辅佐天歌,对吧?”

“对,还有天逸,天星,我们都会像二叔辅佐我爹那样辅佐大哥。”

牧天月收起笑意,看着牧天颂道:“就因为你比天歌小两岁,你觉得公平吗?”

牧天颂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这个比他小两岁,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妹,突然觉得她很陌生。

“假如,你有机会继承王爵,你可愿意?”

牧天颂冷笑道:“怎么,你可以让我娘重新把我生一次,把我生成大哥?”

“不是,如果我成为太子妃,就是以后的皇后,我就可以让你来当世子。”

“哦,原来是这样,你要我怎么做?”

牧天月摸出一个小瓶道:“这药粉能让人满脸长疱疹,不会伤及性命,三日后疱疹会自行消退。今日我们就回牧野城,你只需要让安公公看到满脸长疱疹的天爱就行了。”

牧天颂一把抓住牧天月的手,盯着她狠狠说道:“牧天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向天爱下手,我豁出性命也不会饶你。”

“噗嗤。”牧天月笑道:“哥,你想多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看。”

牧天月挣脱牧天颂的手,打开瓶子,将里面的药粉撒在自己脸上:“这哪是什么药粉,这是桃花粉,嘻嘻。”

牧天颂看着牧天月,皮笑肉不笑地说:“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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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收拾妥当,准备启程回府,今天就能到达牧野城。

李嘉沐刚踩着马镫上马,便听到有人叫他。他回头,看见牧天月骑着马向他走来,她笑颜如花,手里拿着一株残败的蓝色彼岸花。

“天,天月姐,你找我?”

“对啊,谢谢你。”牧天月举了举手中花:“能陪我走走吗?”

“现在?”

“对,就现在,想和你说几句话。”

李嘉沐环视四周,有些犹豫。

“不愿意就算了。”牧天月作势要离开。

“愿意,愿意。”李嘉沐拉着缰绳,向牧天月走去。

二人离开队伍,向一旁的草地走去,牧天颂冷冷地看着二人的背影。

“就这里吧,天月姐,不能走太远。”

“嘉沐,姐姐想找你帮一个忙,你可愿意?”

李嘉沐看了一眼牧天月,抱拳惶恐地说道:“天月姐,不可以对天爱姐动手,没有任何意义,即便是天爱姐死了,最后的结果也会是天歌娶长公主联姻,而不是牧家的其他人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你在胡说什么?”牧天月惊恐地看着李嘉沐,这个一直讨好自己,只有十四岁的小屁孩,竟然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望天月姐三思。”

他说的倒是和爹昨晚说的不差,牧天月冷静了下来,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索性敞开了:“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

李嘉沐回望了一眼正启动回城的大部队:“天月姐,我现在不能和你呆太久,就直接告诉你吧,你平时对我爱答不理,今天突然主动找我说话,必定是有求于我。”

“我......”

“天月姐,你先听我说完。自上次太子来牧野城后,你和天爱姐就一直不和,昨晚比剑,大家都看得明白,你是招招凌厉。今天我们就要回牧野城,那个朝戈城来的安公公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如果只是传圣旨,大可不必由他亲自来一趟,所以他来牧野城,定是与联姻有关,如果安公公此行将天爱与太子的亲事谈妥,以后就无法改变了,所以我猜天月姐是想让我在回去的路上,使点小手段,让天爱姐暂时毁个容什么的。天月姐,万万不可,不是弟不愿意帮你,而是这样做毫无意义。”

牧天月颓然地坐在马背上,眼神放空:“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嘉沐抱拳道:“天月姐三思,不可犯傻。”说完策马追赶大部队,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天月姐,其实,其实我......额,蓝色彼岸花,你喜欢吗?”

不等牧天月回答,李嘉沐像做了亏心事一般,向大部队奔去。

望着李嘉沐的背影,牧天月先是一笑,然后怅然一叹,喃喃自语:“李云虎将军倒是留下一对好儿女,罢了罢了,天不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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