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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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爆响,远处一道白烟裹着无数碎石和泥土高高窜起,形成一阵短促的泥雨,不一会儿,一名明军士兵背着一名被炸断右腿、鲜血淋漓的士兵退了下来,早有准备的医兵赶忙上前为他包扎伤口、用担架将他送去后方的战地医院。“让弟兄们都小心点!速度慢下来,别心急!”林继业看着那名士兵被送走,啐了一口,叮嘱道:“地雷炸起来可不管是官是兵,叮嘱前面不要冒进,确定安全后再前进!”李如松从后队赶了上来,扭头看了一眼那名昏迷在担架上的士兵,苦笑一声:“他娘的,这算不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开原通往赫图阿拉,同样也有着漫长险峻的山路,舒尔哈齐在山道上埋下了大批地雷以阻遏大明中军的前进,李如松所部五千铁骑作为大军先锋,一头便撞到了这块铁板上。“乌真超哈照着咱们新军抄,地雷这东西他们不用才怪!”林继业皱眉吐槽了一句,一颗地雷埋下,整条道路就不再安全,明军也不是没有准备,出发之前制作了大量的地雷探知棒,也就是在长木前端装上长长的铁针,探雷的兵士将探针斜插进土里,碰到硬物便扒开土层查看但这种方法效率很差,而且偶尔会有漏雷的情况,大军前进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舒尔哈齐就是准备靠着这地雷阵和尚间崖上的要塞拖延明军进军的步伐,为正在萨尔浒激战的努尔哈赤争取时间。“速度太慢了,再这么下去,中军都快赶上咱们了!”李如松皱着眉头摸了摸下巴,提议道:“老林,你领着大队在此排雷、接应中军,我挑些精锐和叶赫部的向导翻山绕过尚间崖,先去萨尔浒和杜黑子会和,免得他被努尔哈赤给吞了。”“胡闹!”林继业呵斥一声:“老李,戚军机给咱们的任务是什么?为大军前锋、扫平道路,让大军能顺利抵达尚间崖,你私自行动便是抗命行事,在日本蹲小黑屋还没蹲够?”李如松尴尬的笑了两声,日本之役时他轻敌冒进差点战死,战后和同样违抗军纪的杨栋一起关了禁闭,一人一间腿都伸不直的小黑屋,每日看不到阳光、见不到外人,看守的军法兵只有送饭时出现一下,连眼神交流都没有,放下饭食就锁门离开,就这么一连关了十几天。李如松本就是豪爽好客的性子,前几日还老老实实的待着,过了四五天整个人都闷得发疯,在小黑屋里大吵大闹,可依旧没人理会,再过几天精神都快崩溃了,等放出来见到太阳,整个人哭得跟个孩子似的,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李如松不想再去蹲禁闭,只能闭口不言,但眼中却满是不服,林继业见他眼珠子乱滚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李,清河之战时东虏的正红旗就是因为轻敌冒进才惨败的,如今
攻守易势,咱们不能犯一样的错误,这茫茫青山到处都是能埋伏的地方,没人引导,你们怕是连山路都走不出来。”“可咱们到哪去找引导之人?”林继业幽幽叹了口气,周围村寨的百姓都躲进了山里,此处是东虏的核心地带,叶赫部又能熟悉到哪去?无头苍蝇一般钻进山里,是个什么结果,你想不到?”李如松咬了咬牙,叹道:“老林,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咱们在这拖延越久,杜松部就越危险,若是杜松部被努尔哈赤吞了,此战可就麻烦多了。”“天子和戚军机都不急,你急什么?”林继业哈哈一笑:“中军还在帮着百姓们种田呢,萨尔浒的战事没那么急切,咱们要相信杜黑子,按部就班便是!”努尔哈赤采取温恤汉民的政策后,建州女直的土地大多是由逃亡建州的汉民耕种,这些逃亡汉民个个与大明有仇有怨,如今战事一开,大多躲进了山林之中,如同之前的清河百姓一般给进攻者留下了一个个空荡荡的村庄土寨。如今正是春播时节,不少逃亡汉民的土地才刚刚播下种子,还没来得及育苗培土,如今中军面对地雷阵推进缓慢,朱翊钧干脆从中军调拨大批人手帮这些逃进山林的汉民完成后续的农务工作,以此收汉民之心、扭转他们对大明恶劣的印象,为日后战后建设铺平道路。“你说的对,天子都不急,我急什么?”李如松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如今这般情况,只能让杜黑子多辛苦几日了!”无数的火箭带着“咻咻”的刺耳响声腾空而起,如漫天飞蝗遮蔽了天日,落雨一般从空中坠下,拥堵在狭窄的山道上的辽东军战兵慌乱的四处躲避、将一切能用来遮蔽躯体的物体顶在脑门上,躲避不及的一瞬间就被密集的火箭扎成一只只刺猬,从山道上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一轮火箭射过后,吉林崖上号角大响,身穿两层重甲的女直战兵从崖上兵寨一涌而出,被火箭搅得混乱不堪的辽东军兵卒还没来得及整理队列,便被女直战兵闯入阵中乱砍乱杀,几个呼吸之间便全军大乱,前面的调头想逃,后面的还在尝试重新组队,一时间拥堵在一起,又被界凡城内的炮兵集火轰击了一轮,残肢和鲜血四散乱飞,更多的辽东军军卒哭喊着逃跑,顿时全军大溃。鸣金收兵之声从河对岸远远传来,穿着火红衣甲的辽东军军卒潮水般从山道上退了下来,领兵攻崖的李宁的大旗都被慌乱溃逃的兵卒推倒,消失在人海中不见了踪影。“这一下李宁他们又得损失数百人,辽东军打不下去了!”杜松叹了口气,将望远镜转向努尔哈赤大营方向,那边已是盾车林立、无数新构筑的炮位平地而起,黑洞洞的炮口瞄准着明军的大营。“辽东军攻不下吉林崖、拿不下界凡城,咱们头上就总有眼睛盯着!”杨楝清幽
幽一叹,努尔哈赤初战小挫之后明显谨慎了不少,这几天都在疯狂打造盾车龟车、在界凡城内女直观察手的引导下集中炮兵轰击明军大营内的炮位和土台土堡,为之后的进攻扫除障碍。没有了浓雾的掩护,炮多人多又有视野优势的女直炮队占尽了优势,将明军大营里暴露在外的防御工事炸得七零八落。“火炮,战争之神,对炮吃亏,哪哪都吃亏!”杜松将两臂的臂铠扯下扔在地上,露出黝黑的胳膊:“但到最后决定胜负的,还是得靠面对面的搏杀,东虏的炮兵在填装弹药了,这波炮轰之后,估计就要全军压上了,呵!俺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到俺刀下走一遭!”呼啸声响彻整个大营,十余道白烟腾空而起,在空中歪歪斜斜的留下一道道痕迹,拖着长长的尾焰砸进明军大营中,溅起一团团泥雨,随后炸起一片片耀眼夺目的火团。努尔哈赤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些火箭,这批火箭弹同样仿制于明国的神火飞鸦,但女直的技术并不过关,火箭弹哑火都算幸运的了,有时候上了天就做起了布朗运动,没准砸到自己人的头上,炸得自家军兵鬼哭狼嚎。好在今日这批火箭弹的可靠性还算不错,连射两轮虽然飞得歪歪斜斜惊心动魄,但好歹没有祸害到自家人。火箭弹之后,便是百余门重炮轰隆作响,向明军大营倾泻着炮弹,明军的火炮也开始还击,但这一次女直炮队有了准备,构筑了坚固的炮垒炮位,本就占据数量优势,又有界凡城上的旗语指示目标,几乎是压着明军的炮队在打。“进攻,今日定要拿下南岸明军!”努尔哈赤挥了挥手,用马鞭指了指身侧的一名年轻将领:“扈尔汉,你领镶黄旗骑队前去督战,无令擅退者,不管何人统统斩首!”战鼓咚咚作响、越来越急促,早已准备多时的女直战兵推着盾车和龟车铺天盖地的杀向明军营地,闷雷一般的脚步声轰轰作响,盾车卷起的烟尘让整个战场一时烟雾弥漫,只见得无数黑压压的人头在烟尘中影影绰绰的闪动着。明军的还击来得很快,隐藏的火炮撤去伪装,轰隆齐射,一股股白烟喷涌而出,炽热的铁弹冲破烟尘,砸碎了一辆辆盾车,滚进盾车后的女直战兵之中,连人带马碾得一片血肉横飞,被砸断手臂肢体的女直战兵捂着伤口痛苦嘶嚎着,直到鲜血流尽。努尔哈赤看得心中一抽,时间并不站在他这一边,他千方百计创造的时间差容不得一点浪费,为了保证行军速度,他没有带上拖累军队的余丁,此次参战的女直战兵都是建州的百战精兵,损失一个都让人心痛不已。但只要能歼灭南岸的杜松所部,一切的损失都是值得的,至于北岸那些连吉林崖都奈何不了的辽东军,只要南岸的新军一灭,定会不战自溃!盾车推进到明军大营外便停了下
来,无数战兵吆喝着号子将盾车和云梯推进壕沟中,直接踩着它们冲过被火炮炸的支离破碎的壕沟和土墙,试图冲入明军大营的中心地带。但诡异的呼啸声忽然响起,成千上万的火箭拖着浓浓的黄烟飞射而来,经验丰富的女直战兵惊恐的乱喊起来:“毒烟!遮住口鼻!快遮住口鼻!”混乱的战场上这些嘈杂的喊声很快就被震天的鼓号声和喊杀声盖过,不少正在冲锋的女直战兵直到火箭扎在盾车和地上、爆发出一股股浓烈而恶臭的黄烟才反应过来,慌忙扯下衣布遮住口鼻,更多的则在不断弥漫的毒烟中止不住的呕吐抽搐着,面色变得青白如铁,口鼻都淌下血来。火箭之后,投石机抛射出无数绑在框中的灰瓶,落地便爆出一股股灰白的“浓雾”,瞬间将密集的女直战兵笼罩其中,避无可避的女直战兵一个个捂着眼睛痛苦的翻倒在地,不一会儿便被“浓雾”灼瞎双目,有些人幸运的被同袍拖出“浓雾”笼罩的地方,有的人则在地上盲目的乱滚,跌进壕沟之中被尖锐深长的木刺刺穿身体。木哨声猛然间传遍整个营地,浓密的白烟在一道道壕沟中和土墙后腾起,明军铳手顾忌女直火炮,没有像往常一样排布密集的阵形齐射,而是依托各个壕沟土墙自由射击,被毒烟灰瓶搅乱的女直战兵正处在一时混乱之中,上百名战兵身上激射出滚滚血雾,惨叫着翻滚倒地,有些机灵的则钻回盾车或土墙后,抛射箭矢试图压制明军铳手的火力。“不要乱!盾手顶上去!全军随我大旗冲锋、后退者斩!”领军攻营的索尔果亲自挥舞着大旗冲入明军营地,领着戈什哈踩着倾倒的盾车冲过壕沟矮墙,女直战兵见主将如此英勇,顿时士气大振,迅速重新组阵,穿着两层重甲的战兵扛着沉重的长牌顶到阵前,引领着同袍顶着明军的火铳火箭冒死突进。但很快他们又遭到了隐藏的明军轻炮的交叉火力轰击,碎铁乱铅如暴风一般扫过女直军的军阵,长牌和盔甲挡不住火炮的近距离轰击,鲜血炸起的血雾将土地都变成一片赤红,无数人被炮弹打透,割麦子一般的成片倒下。但女直战兵血气尚存,依旧前赴后继的扑上前来,冲在前方的女直战兵掏出了随身配备的震天雷,紧抓着尾端的长绳在头上旋转几圈,奋力投向所有冒着火光、喷着白烟的地方,不断窜起的白烟和猛烈的爆炸给予了他们更多的勇气,嘶吼着涌入大营。“杀灭明狗,尔等都有大好的富贵前程!”索尔果挥舞着大刀大吼不停,猛然间却听见四面八方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随后便是震天的喊杀声暴起,无数明军从掩体中蜂拥而出,向冲入营中的女直战兵发起了反冲锋。一名明将一马当先,寒风之中却赤膊着乌黑如漆的双臂,挥舞着一把耀眼夺目的金刀乱砍,
直往索尔果所在的位置砍杀而来:“建州奴!谁敢与俺杜松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