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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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方阵中依旧是一片混乱，鞑子的骑兵在方阵的缝隙中四处乱窜、挤成一团，逃跑的逃跑、冲锋的冲锋、不知所措愣在原地挨枪子的也不少，人马和伤员、尸体混在一起，搅得冲阵的蒙军乱七八糟，也干扰了明军的视线，让他们没有发现即将到来的危险。那数千名精挑细选出来的鞑子勇士，借着混乱的鞑子马队和弥漫的烟雾掩护，发出狼嚎一般的声响，悍不畏死的冲向明军的方阵，试图以步战冲破明军的防御。他们是不颜台吉从各个部落中挑选出来的最骁勇、最精锐的战士，人人都是铁甲铁盔，甚至不少人还一人双甲，武艺超群、射术马术都冠绝草原，是不颜台吉征伐草原最锋利的刀，如今把他们派上战场，算是下了血本。马队面对明军军阵时糟糕的表现，被这些勇士看在眼里，他们快马奔到战场外围，干脆弃马步战，一路驱赶、收拢溃军分散明军注意力，趁着明军火炮暂时停歇的时刻直冲明军军阵而来。明军方阵此时处于极为被动的状态，火铳手分散在方阵中自由射击，无法组织齐射，方阵也没来得及排开迎战步兵的阵势，混乱的战场和散乱的阵势让不少小队甚至都没意识到鞑子大股步兵杀来。追杀残敌却被击退的明军火器骑兵企图通知方阵戒备，却没有穿过那些四处乱窜的蒙古马队，骑兵小队的军官们只能奋力在马上吹响木哨，用尖锐的哨声引起步兵的注意。也确实产生了一些效果，当头的几个方阵开始徐徐移动，试图靠拢在一起组成长阵，以免被鞑子勇士分割包围，各个方阵的指挥官开始喝止火铳手的自由射击，让他们准备齐射，但在周围的人喊马嘶中，士兵已经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很多人装完弹便发射，依然处于混乱中。但鞑子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这些鞑子勇士迎着逐渐猛烈的炮火飞速接近到五十步，一边奔跑一边弯弓搭箭，近距离攒射明军方阵。哪怕再坚固的盔甲也抵不住步弓近距离的攒射，一轮重箭如雨点般准确的落入明军方阵中，瞬间射翻了上百名措手不及的明军将士，明军前几排的方阵顿时大乱。就在此时，却听得一声声号角响起，前列指挥的千户传令吹响了冲锋号，战鼓激昂、哨声彼伏，明军前列方阵轰然而散，藤牌手、长矛手蜂拥而出，迎向涌来的鞑子勇士，不少火铳手也杀红了眼，拔出腰刀紧随而上。那名千户的意图很明显，准备牺牲自己的千户队迟滞鞑子进攻的步伐，为后列的同袍调整队形创造时间。鞑子勇士没有第二轮弓箭攻击的机会，双方开始血腥的混战，战线上堆满双方士兵，几乎没有躲避的地方，只是简单的一命换一命，但鞑子人数占优、武艺也大大超过明军将士，一波波冲击着明军的阵线，将这支反冲击的千户

队逐渐分割包围。但明军依旧死战不退，千户阵亡、教导接手指挥，教导阵亡、百户继续指挥，他们靠着勇气和鲜血，将这些悍勇的鞑子勇士牢牢拖住。本已溃散的蒙古骑兵见明军方阵解体，又有不少策马撞进阵来，试图用战马的冲力冲垮明军的意志，但明军却依旧拼死力战，藤牌手挥着腰刀砍断马腿，长矛手寻机刺杀马上的骑手，火铳手举着火铳乱打，打完也不上弹，倒抓着火铳当锤子乱砸，战场一片混乱。也有军官试图在混乱之中组织士兵组成鸳鸯阵，以弥补武技和人数上的差距，混战之中建制早就被打散了，便只能碰到谁就拉谁入阵，一个鸳鸯阵中，十一人甚至都来自不同的队伍，但得益于平日里的刻苦训练，这些散乱的小阵没有一丝混乱，在军官的指挥下稳定着阵线，互相掩护着继续作战。但鞑子很快就找到了应对之法，利用人数优势团团将之围住，用步弓重箭反复攒射，先射军官，再射盔甲相对薄弱的火铳手，重甲的长矛手和有藤牌遮蔽的藤牌手则嗷嗷叫着冲杀上去，将他们陷入混战的泥潭之中。前列的千户队在数倍于己的敌人剿杀围攻下很快就伤亡殆尽，双方大声嘶喊着杀成一团，防线处于崩溃的边缘。但他们勇敢的反冲击为后列的明军调整阵形争取到了充足的时间，军号吹响，战鼓节奏变换，列成数排长阵的火铳手齐步徐徐迫近，身后是如林的长矛掩护。鞑子也注意到明军压迫而来，分出大股勇士和马队冲向明军军阵，明军鼓点再次变换，明军铳手一齐顿步立正，齐齐举铳瞄准，待鼓声一停、尖锐的木哨声响彻军阵，便扣动扳机齐射。一排打完，立在原地装弹，后排铳手紧跟上前继续齐射，一连十排，轮番齐射，用连续不断的火力轰击着悍不畏死的鞑子勇士。鞑子勇士成排成排的倒下，却没有一人后退，顶着火铳冲到七十步内，从背上取下步弓与明军对射，他们知道自己抵挡不住火铳的威力，视死如归的各自结阵，一口气将箭筒里的箭矢全部射光，试图用弓箭射速的优势和密密麻麻的箭雨掩护同袍的突破。明军遭受了较大的伤亡，一个个明军被破甲锥射中倒地，后排立即填上一名士兵，方阵维持着正面的满员，继续向鞑子压迫而来，火铳手轮射完毕不再留在原地，而是向军阵的两翼运动，在两翼重新组阵掩护军阵，长矛手加快脚步接替他们的位置，平方长矛迫近鞑子的阵线。鞑子勇士却丝毫不惧，狂呼乱叫着冲了上来，用血肉和弓箭搅乱明军的长矛阵，更有不少鞑子捡起地上的长矛，学着明军那般组阵与明军长矛手对刺，锋利的矛刃布满两军间的空隙，一排排士兵互相刺杀，战线上惨叫声震天响起。麻贵在一处小坡上远远用望远镜查看着战场的情况，吐了

一口唾沫，骂道：“这群狗鞑子，发的什么疯？”所部教导策马赶来，遥遥指了指远处不颜台吉的帅旗：“老麻，狗鞑子是盯上咱们了，又出动了万余骑兵，正在收拢败军，朝着咱们这边开来。”麻贵将望远镜移了过去，正见远处丙兔台吉的令旗招展，上万鞑子马甲在明军的大炮射程外拉成寒光闪闪的一条长线，正一边收拢败军，一边缓步迫近而来，似乎丙兔台吉准备亲自领军冲阵了。麻贵嘿嘿一笑，一点不在意：“好家伙，不颜这些鸟厮，倒真看得起我！”身旁的长子麻承诏面色有些不忿，强压着怒气埋怨道：“咱们这边打得激烈，中军和左翼却打得跟玩耍似的，只是稳守营寨，和那两三万鞑子乒乒乓乓的闹，也不说来支援一下咱们，马总兵的宣府新军以骑兵见长，若此时能抄袭敌后，中军再前压攻击，一战便能全歼了不颜那厮的十万大军！”“中军和左翼按兵不动，自有其道理，你多什么嘴！”麻贵头也没回斥了一声，天子的深意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里头就有他的建策，但此时还不是揭底的时候：“中军和左翼不动才好，咱们右翼两万人马对付这些鞑子足够了！回去领你的骑队备战，该是你们动动的时候了！”麻承诏领命而去，麻贵目光在战场上巡视一圈，又落在了丙兔台吉的将旗上，冷冷一笑：“狗鞑子，别以为就你们能玩骑兵！”鞑子勇士和明军步兵搅在一起、乱成一锅粥，自然也没人去管图日根他们这些溃兵，图日根悄悄藏在乱军之中，趁乱抢了匹马逃跑，他不是那些脑子缺根弦的莽夫，可不想白白把命丢在这里。但刚刚逃出明军的重炮射程，迎面却撞上了一支万人左右的骑兵，数千人全副具装重甲，望去如寒铁城墙一般，剩下的也大多装配了皮甲，图日根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不颜台吉的本部精骑，他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掩护骑阵的游骑正四处收拢败军、驱赶骚扰骑阵的明军夜不收和火器骑兵，见图日根骑马而来，当即便有几骑持弓提刀奔来，远远喝令他加入骑阵，准备作为炮灰打头冲阵。图日根可不想被自己人射死，只能无奈的随他们汇入骑阵之中，被一名百户长狠狠抽了几鞭，赶进了他的百户队里。万余精骑，加上收拢的两千多败军骑兵，他们将沿着步兵拼死搅乱的缺口突击，尝试冲垮明军的防御。西南方向却传来隆隆的马蹄之声，明军的骑兵奔腾而来，远远列成阵势，麻字大旗迎风招展，引领着骑军向鞑子马军侧翼突击。“明狗！欺我草原无人吗！”那名百户长怒吼一声，挥着马鞭驱赶着骑兵们调转方向、排列阵势，骑阵之中也是连绵的号角声响起，万余骑兵飞快的调转方向，准备迎击明军的冲击。对面的明军开始提起马速，“万胜”的呼喊声响彻

天际，他们人人具装重甲，如同一道钢铁长墙一般奔腾而来，士气如虹、锐不可当，蹄声越发急促，汇成一片的轰响，马蹄踏地声有如奔雷，震得人心中发颤。鞑子骑兵也嘶吼起来，马速飙升，向着明军骑兵直冲而去。图日根也被驱赶着纵马奔驰，四周都是呼喊乱叫的同袍，图日根却只感到心惊胆战，悄悄降低马速隐入阵中，寻找着逃跑的时机。对面的明军骑兵排得太紧密了，几乎是人挨人、马挨马，排山倒海而来，摆明了是要以劣势兵力与己方这万余骑兵对撞，如此不要命的战法，图日根从未见过，也不想以身试法。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将对撞的两支骑兵的身上，没人察觉图日根的小动作，让他渐渐落在了骑阵的后面。密如骤雨的蹄声中，大地上两股骑兵的洪流，终于对撞一起，马匹的惨嘶，沉闷的撞击声音，还有双方战士凄厉的嚎声交织一片。令人牙酸的骨折声音不断，折断的兵器漫天飞舞，红色血雾“蓬”的一声四散弥漫，更有不少血肉的碎片腾起到半空中，又化成一片血雨落下。.被撞翻的马匹翻滚嘶鸣，落地的骑手转眼被踏成肉泥。图日根目瞪口呆的勒马立住，他在骑阵的缝隙中看得清清楚楚，甲骑对撞，明军却占尽了优势，明军具装重骑就象巨大镰刀割去田地的麦子，撞翻了一大片鞑子骑兵，只有稀稀拉拉的鞑子骑兵侥幸透过第一列的明军重骑，然后，他们就要面对紧随其后的数列如墙骑阵。蒙军骑术极佳，倒地的马匹和尸体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阻碍，依旧前赴后继的与明军骑兵对冲，但明军阵列太密集了，几乎是马挨马、人挤着人，仗着一身甲胄横冲直撞，蒙军的阵形却稀疏不少，面对这堵坚实的骑墙吃了大亏。蒙军武器不如敌人、战马不如敌人、纪律不如敌人、甲胄不如敌人，哪怕拥有着不下于明军的勇气，也在对撞之中被冲得人仰马翻，阵形一乱，便再无抵抗之力，只能凭借优良得马术尝试插入明军骑阵的缝隙之中，与明军骑兵混战。前列的具装马甲被冲得七零八落，后列身着皮甲的轻骑更无法抵抗，只能仓皇调转马头，轰然散开，用古老的骑射战术对付逼迫而来的明军重骑。但马弓射程短、威力小，对全副具装的明军人马根本造不成伤害，被明军骑兵追逐得乱成一团，紧接着又被包抄而来的明军火器骑兵赶得远远的。这还打个屁！远处一名百户长正狂呼乱叫的集结队伍，见图日根傻愣在原地，挥着马鞭策马而来，图日根遥遥看了看越逼越近的钢铁之墙，扫了眼崩溃边缘的鞑子骑兵，暗暗咬了咬牙。那名百户长已经奔到面前，挥起马鞭便要抽打，图日根眼中凶光一闪，一刀横劈将他脑袋砍飞，在周围同袍们震惊的眼神中调转马头，飞快的逃离

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