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盘旋之雁,归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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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雁住在汉城风雅酒店的320号房间。
这个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正对着一个房间是321，本该紧紧连着的两间房，中间却隔了一条走廊。
这是她与他的距离。
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她下楼到酒店大厅做常规健康检测，回来后转身关门时，匆匆瞥见的一个人。
多少年过去，原来她依然记得他。
虽然惊鸿一瞥，却是清晰依然。
她曾是个受过伤的人。
大学时代，遇到她的辅导员。那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根本不像是为人师表的人。他在大四毕业之后，留校任教，覃雁是他留校工作后带的第一个班里的女孩。
他姓付，叫付长泉。
付长泉热爱运动，尤其篮球打的特别好。当学生时就担任过所在系里篮球队的队长。
任教之后，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平日尤其喜欢组织班里的学生打篮球。每当他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时，就会注意到班里有一个漂亮女生非常认真的盯着他看。
于是他更加卖力。
是的，付长泉吸引了覃雁。她仿佛能从这个大她好几岁的男人身上看到曾经初恋的影子--阳光、帅气。
虽然他是她的辅导员。
可他不一样，阳光的外表加上自信的内里，让他早已认为自己是个敢于打破世俗观念的人。
于是他主动追求她，并利用辅导员的有利身份创造各种机会，与她独处。
覃雁碍于对方的身份与女孩特有的矜持，果断的拒绝了他。
其实，抛开师生关系不说：
她是人人喜欢的漂亮女生，脸上稍微有点婴儿肥，圆圆的眼睛总是藏着一丝狡黠，长长睫毛总是眨出一个又一个桃心。
而付长泉，那是个阳光一样的大男孩。高大、英俊，尤其是不经意间迷人的微笑，绝对是无数女孩情窦初开时的白马王子。
客观的说，付长泉与覃雁两个人站在一起，绝对是一对璧人。
所以，那些无足轻重的外力又怎么能阻挡的了互相心生好感的男女呢？
于是，在她上大二的时候，他们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走在了一起。
说是避开众人耳目，其实也是自欺欺人。何况这样的事情，她的辅导员付长泉怎么会不跟人炫耀呢?
他是覃雁第一个男朋友，像所有热恋中的女孩一样，她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他，幻想着一生都会在一起。他们去采花、踏青、渡河、爬山，看日出、守月落，每一个瞬间都是生命美好的赠与。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浪漫的过着，待到她大三那年，她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她与付长泉在校外租了一个房子，组成了一个小‘家’，她从此为他洗衣、做饭。
当然，幸福来的时候，意外总是伺机而动；在她大三后半学期，有好几次她都吃了就吐，女生的直觉告诉她，她怀孕了。
她的确怀了他的孩子，在她还只是一个大三的学生的时候。
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他陪她去了医院。
可令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自从她打完胎之后，他就对他的态度很快的发生了变化。
虽然他不承认，但是她能感觉出来。
很多时候，情人的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出好多东西。
她是如此爱他，将一个女孩能给的东西都交给了他。
她自从感觉到异常之后，就变的像只灵敏的猫儿，
只要有一丝不对，她就追问不停。
“付哥，你是不爱了吗？是厌倦了吗？你是要离开我吗？”
她每一次的追问，都会换来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她心如刀绞，但只能默默承受，她从来都是一个安静的女孩。
她从没有如此害怕失去，如此的没有安全感，但凡只要分开的时间长一点，她就会给他打电话、发信息。
可很多事情一旦变了味儿，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开始时还会敷衍几句，到后来干脆就不接电话、不回消息，还说她不可理喻。
她很委屈，其实她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他向从前一样安慰她、哄她。可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如今却变的遥不可及。
于是从沉默到沉默，沉默到等待，等待...等到她又回到了寝室，他也回到了他自己的家。
她的爱情绕了一圈回到原点，可她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
得到了什么？就失去了什么！
本来准备考研的她，成绩变的惨不忍睹。
每当他以辅导员的身份自信的站在讲台上、或以“篮球教练”的身份出现在球场上时，他若无其事的忘记了她的存在，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过爱情，一切还是她刚上大一时的初见一般。
呵...人生若只如初见。
覃雁放弃了考研，大四时像个逃兵一样离开了她的爱情曾开始的地方。
她到了另一个城市，来到一个还算不错的教育机构实习，她看着孩子们脸上童真的笑脸，她哀痛的心情才终于有所缓解。
同一年，她报考了教师资格证。
大学毕业时候，她回到学校领毕业证书，最后一次班会，班主任讲完话，辅导员付长泉紧跟着发了言。
她依然有所伤感，心里好像依然有所期待，可期待什么呢?
付长泉热情洋溢讲话时，她听见后面有同学在私语：
“这样的人，还能为人师表？”
“就是，跟覃雁掰了之后，又钓上一个学生，听说是播音系的胡婷婷，那个女的平时穿的花里胡哨，像个舞女一样。”
“也不能都怪姓付的，人家谱写的可是‘师生恋’，得有人配合不是？玩的刺激着呢！”
覃雁心中蓦然一痛，她跟他好了之后，就常常听见一些闲言碎语，什么为了不挂科呀、包养啊之类的。
可曾经她都选择默默承受，她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爱他，所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是看起来柔弱，但实则最刚强的女孩。哪怕直到后来，她几乎没有了朋友，她的世界只剩下一个他。
可如今听见胡婷婷的名字，她终于看清了他。他曾信誓旦旦的说过，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作为一个女孩穿着暴露，作为一个学生浓妆艳抹，那样的女孩，一点儿都不矜持。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不‘矜持’的女孩。
当人群散去，她走在最后面，像是个孤独的丑小鸭，从人见人爱的漂亮女生，变成了无人理睬的陌路人。
他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仿佛从来不曾相识。
她走出教室，放眼望去，一切清晰，却又迷离。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校园。
毕业的同学们都在三五成堆的互诉离别，校园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都几乎充斥着美好的青春记忆。
她看着那些人，有四载同窗间的互道离别，有美好青春爱情的深情诉说。
他们在回味校园时代，他们正畅想美好未来。
冥冥中，她被一股力量牵引，来到教学楼后面的林荫小路上，巨大的树冠遮挡了夏日的艳阳。
点点碎光，透过繁密的枝叶空隙，斑驳了脚下的道路。
她远远看见有一对恋人，正在一颗大树底下浪漫亲吻；她记得就是在那颗大树底下，他们曾无数次的等待过对方。她有点脸红，本欲转身，可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又向前几步，终于看清那个身影。
是他，付长泉。
还有胡婷婷。
第一时间，她哭了；但转身后，她笑了。
原来亲眼看到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撕心裂肺。
她突然感觉到，没有什么比彻底看清楚一个人更让自己从容。
她忽然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那个刚走进初中教室时，变做的那个安静学习，乖巧可爱的漂亮女孩。
***
她来到了大四时实习过的汉城，在一个小学里面，签了三年的教学合同，开始了自己的教师生涯。
自从她成为一名老师之后，愈发显的优雅自信。除了这几年感情生活空白之外，其他一切都还好。
去年她妈妈得了很严重的肾病，家里的存款加上她自己的积蓄，勉强凑够了肾移植的费用，幸运的是手术很成功。所以如今的的她生活虽然又变的拮据起来，但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的大流行，导致汉城全面封城，她过年都没能回家探望父母，心中时刻都在挂怀。
学校受到了疫情波及，选择了放假，老师们都回了各自的家，教职工宿舍也没有基本的生活保障，在这个非常时期也不好寄宿在朋友家里，所以只能在酒店进行自我隔离后，准备回家。
过去这三年多，她总是心如止水，圈子很有限，除了工作的同事、就是远在家乡的父母亲。
关于感情，她有时候会想，也许明天自己也会加入到相亲的大军中去，然后遇到一个相对合适的人就嫁了，然后过着平凡的日子。
如果不是她刚刚关门时，惊鸿一瞥间那个久远记忆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