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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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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开始有节奏的敲鼓,桂花从母亲的手中传到萧姨娘手中,又从萧姨娘手中传到我这里再传到安陵瑶,安陵玥手里,传到萧姨娘的手里的时候停了下来。

萧姨娘笑笑“那我就说个有趣的事儿吧。只是一点,我读书不多,若说的不好,你们就凑活着听罢。”

众人轻笑点头,只说“姨娘快说吧。”

萧姨娘未出声音自己先捂着帕子笑了,众人一看也都笑了。待大家静下来,萧姨娘咳嗽一声说道“大家笑完了,那我可开始了。”

“姨娘,您可快点吧,再不说,我们都笑回了肠了。”我只用手帕捂嘴对她说。

“别急,这不就来了。”

萧姨娘吃了一口茶说道“听说在杭城,有一个琴师,他自恃才高八斗,又说这世上竟没有他的知音,真是人生一大憾事,所以总是闷闷不乐。一天他闲着无事。又弹琴以作消遣,忽然听到隔壁有叹息哭泣的声音,琴师以为遇到了知音,兴高采烈的去敲人家的门,问是怎么回事。隔壁的老妇人说:“没有什么,死去的丈夫生前是以弹棉花为生的,今天你弹琴的声音特别像他弹棉花的声音,听了不觉悲从中来。你说这好不好笑啊”

众人也大笑。安陵瑶笑说“姨娘也忒促狭了些,定是我最近学抚琴时,吵到了姨娘,姨娘编了笑话,在这笑我呢。我可不依呢。”

“哎呀,我的小姐啊,我怎么笑话你,这真是我小时候听到的笑话,虽然我不大听琴,但听你谈的也有模有样的。”萧姨娘夸着。

我笑着应道“我竟不知二妹妹竟是喜欢琴的,可是跟谁学的,我不曾听说家里有人会这个的。”

她神色暗了暗,声音也不似刚才欢快了“之前是姨娘教的,只是引进门,学过几个小调,不成体统的。”

“母亲,姨娘,二妹妹,既喜欢抚琴,找个善抚琴娘子教导也是好的,我们虽然家境抵不上什么上等人家的,但是这一项上的银子,是断断省不得的。再者说,不仅是二妹妹,就连我和三妹妹,也得认真的学一学才好。其实,也不必学精,一则,要说抚琴抚得再好也比不过乐坊的琴师,二则,我们也不用这个去吃饭,略通些音律,有些鉴赏那些曲啊,调啊的便好,也避免变成琴师旁边的弹棉花的老妪,让人笑掉大牙。”我笑着对着,母亲和姨娘说。

我说完看见安陵瑶眼神又亮了一些。

母亲和姨娘皆说“很是呢。”

母亲看着萧姨娘说道“我们这一辈子也便罢了,他们姊妹们,不单单那些琴,就连那些书也要读一些才好呢,也不为她们个个都能成为才子,才女的,只是求着他们不做个睁眼瞎,任由那些识字的人诓骗了去。”

“太太说的很是呢,那些酸儒读书人,偏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他们自己,却犹嫌自己读书不够多。还编出什么谣说“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偏我们一读书,反而便不成样子体统,倒是打嘴。他日若是朝夕相处的娘子,一字不识,他们又说无趣刻板,怎么好的坏的都是他们说了,真真是打嘴。”姨娘笑说。

众人皆笑,往常,倒是没有看出萧姨娘竟有这样的见识,今夜只是一家亲近之人叙话,愈发的跳脱。

“虽然这话说得不合规矩,但也不无道理。但是往常也听老爷说起来,说男人读书不明理,还不如不读书呢,男人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是好的,若是不能,还不如不读,做些耕种买卖的活计,于人于国倒也没多大的害处。若是心思不正,又读多了书,岂不是危害更大。所以说最重要的还是明理。其余的到还是其次。”母亲扫了我们一眼徐徐说道。

因着过节吃了一小杯的果酒,眼下上了脸,热热的,便取来了扇子,边扇风边说“要女儿说啊,倒是没有听说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反而更坏了,这到底是书误了他,还是他配不上自己读的书啊。”

萧姨娘说道“你看那些世家大族家里的女儿,哪一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眼界也宽,教养又好,行为处事又是另一番道理,有句俗语说得好“妻贤夫祸少”按我说不仅是祸少,就算处理内院的杂务也是极好的,更不用说教养儿女,侍奉公婆,接物处事。要是娶了个狠毒媳妇,那可是要祸害三代的。”

安陵瑶脸色略变,她小我几岁,近来也渐通人事,对于她母亲做的事情也有耳闻。此刻听萧姨娘说到这些,到底心里不痛快,又不能表现出来。索性她还小,并没有被梅姨娘教的骄纵跋扈。只是比以往要沉默了一些,我心里觉得不好,但也无可奈何。

席面的气氛竟冷了下来,我急忙转移话题,我捂着帕子哈哈大笑,众人不明所以看向我,我只说“我们只顾着我们聊的开心,你看弟弟倒是个实诚的人,还蒙着眼睛,等着我们敲鼓呢。”

众人看去,果然弟弟依旧被手帕蒙着眼睛,双手握着木棍等着敲鼓,大家笑成一团,弟弟听见,忙着把捂在眼睛上的手帕拿下来。

安陵瑶笑着说“弟弟你怎么拿下来了,我们可要传花了,快带上,哈哈。”众人又是一阵笑。

弟弟只是脸红,并不言语。

众人笑过,便又开始传花,这次是传到母亲手里,鼓声停了。

母亲拈着桂花说“我没有笑话,就说个故事吧。”

母亲讲的是春秋战国桃花夫人示梦的故事,多讲女子坚贞不屈。众人也听得的认真。母亲极其擅长把一些说教的故事讲的娓娓动听。

又传花,传到我的手里,我便哼了苏轼的《水调歌头》,众人都说这个好,合情合景。我便站起身,立在月光下,唱着。一曲唱罢,竟惹的母亲和萧姨娘双双落泪,我心里想,到底是多少年的夫妻,如此佳节,竟各自一方,不能团聚,到底是牵肠挂肚,心里思念的。

传花又传到了安陵玥手里,她比弟弟要大上一两岁,声音也软软的甚是可爱,她站起身背了一首张九龄的《怀月望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她认认真真的摇着脑袋背诗的样子,也煞是可爱。

我看就安陵瑶其他人都传了花,只说道“二妹妹,其他人都传了花了,只剩你了,刚才听你说,你在练琴,不如你就抚一曲也便罢了,你看那个,可怜巴巴的在哪里敲了一晚上的鼓,也该让他坐下来吃些瓜儿,果儿的,要不然一会儿回去,自己到恼的哭。”众人听我这样说又笑起来,只说很是。

安陵瑶点头应是,派了身边的丫鬟回屋里取琴。弟弟只是坐下。众人依旧吃茶说笑。

半盏茶的功夫,那个丫鬟抱着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琴来了。只是一张旧年的琴,弦倒是看不出什么名头,琴面是梧桐木的,底子是松木斫的。她安坐下来,弹得是李白的《秋风词》是林中调宫音,端着是凄清高远的意境。

她弹起,我忍不住对着月亮应和道“秋风清,秋月明,秋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弦转折中更见凄苦苍凉。

众人只听着这琴声悠远,不禁看月色洒进千家万户的庭院楼阁里,只说月光冷情,潭水寒薄。

一时琴声毕,众人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堂无声。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桂花的香气,让人心里不禁叹花好月圆,不应做这悲凉的曲,没得扫人兴致。

母亲听罢说道“瑶儿的琴声很美,配着月色,远远的听着倒是雅趣。怪不得,那些诗人骚客最爱月下饮酒,听曲作词作诗的,就连我这个不识字的,也觉得心里熨帖。”

安陵瑶行礼说“太太谬赞。”

弟弟与安陵玥已是哈欠连天,我看了看,不知不觉中已是夜深了,月亮已过了中,偏向了东方。

我劝道“母亲,姨娘夜深了,要起露了,再吃一盏茶便散了吧。弟弟妹妹还小,经不住露汽的。要是,母亲和姨娘以及弟弟妹妹们,喜欢这月色,明个儿再来便是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呢。”

母亲,姨娘都点头应是。一时茶毕,各自散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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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已是九月,恰好九月初一是我的生辰。萧姨娘听了只说要摆一桌子,大家好好热闹一天才好。

母亲只回道“她小小的人,很是不用,没得挫折他的福气,劳师动众的又浪费太过。”萧姨娘听了只得作罢。

只是章佳樱儿知道了,即下帖子非得请我一聚。

闲话间,说起家中姊妹想要请个西席,正经的学些字,以不至于到头来,是睁眼瞎似的。

章佳樱儿笑着说“这可是巧了不是,我家里也有几个庶妹,堂姐的,整天在家里绣花,闲逛园子到底是浪费时光。我正想着寻个什么事,总得大家一起做才得趣不是。”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惜没有这些熟识妥帖的人。”我说。

“现成的院子也是有的,就是之前我们作诗的那个花圃子边上,有一个院子,叫霜秋居的,之前房子没修前,只做客居。后来修缮了,那儿,反而丢在一旁不用了。倒也是浪费,等着我回去和母亲一说准成。她平日就嫌弃我四处乱窜,不够贞静,若我说读书她定是高兴的。”章佳樱儿絮絮道。

她又思虑道“我们倒还容易些,你幼弟反而不太好办。虽然年纪小些,到底也要顾忌着男女大防的。”

“姐姐,到无事,我再托人找一找那些乡里有才名的儒生便罢了。”我笑着说道。

章佳樱儿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欣喜说“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之前父亲有一个门生,叫什么许梦生的一个书生,也是考了功名的,可惜他过于刚强,到底容不下他,他如今正在郊外十里处,自己买了地买了庄子,当一个闲散的地主呢。他甚得父亲的青睐,想必是个好的。”

我大喜“此话当真,那我选个好的日子,便让弟弟去上门拜见。”

我转身向着章佳樱儿行了一个大礼“姐姐大恩,我竟无以为报。”

“这又算什么,值得你行这样大的礼。”她言笑晏晏。

“姐姐有所不知,读书识礼,这原本就是天大不过的事情了,只怕所托非人,如今得姐姐找到好的老师,我心里感激万分。”

“我也不要你多谢我,只是我的扇套子不好,他们绣的总是没有新意,又粗糙不堪。”她只笑道。

我知道她这是不想我心里有愧,便起了这样的由头。我笑笑说“这扇套子,璎珞,荷包香囊全包在我身上了,只保你看花了眼,一时要全戴在身上。”

“好啊,我在这里给你出主意,你又在这打趣我。”她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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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派了庄嫂打听了那个名叫许梦生的儒生,果真如她所言,是个好的人选。我便告诉了母亲,母亲说要我去信给父亲说一下,父亲同意了,再去帖子带着拜师礼拜访才是正途。

我一一应下。回房便写了一封信,把事情一一说了,又派人快马送去给父亲。自是不提。

只三五日间,信便从别州传来只见信上写着

“家中一切可好,吾知你说的那名儒生,是个极佳的人选,随信寄来帖子,再在库里取一些好的物件,去拜见才是,断不能失了礼节。若鹏儿真得其青睐,必得日夜勤勉,不可懒怠,吾回去等是要考校的,若是不成气候,看我不把他皮扒了。各自珍重。”

我看完不禁笑出声来。果然父亲是看重弟弟的,又难免感怀慈父心肠,全从这重棒之下出孝子上出来。

第二日一早,母亲早早的便把弟弟打扮齐整,我只听说这儒生旁的不爱,偏爱品茗,急急的买了上好的福鼎产的白毫银针,又把库里经年但保存完好的普洱茶饼,一一打理好。又挑了些普通的拜师礼,看了一边看无差错才转到弟弟身边。

只对弟弟说“弟弟,此次拜师,一定要不能错了礼,他定是要考校的,你知道的便要好好的答,若是不知道,也不要气馁,要进退有礼不卑不亢便好。”

弟弟点头应是。

只半晌工夫,弟弟便回来了,一脸的颓败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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