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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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刚过,客栈外的长街上突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似是有什么喜事。
不多时,一人一轿在客栈前落下,马上跳下一位清朗男子,一袭蓝绸长衫,玉树临风;轿中则走出一位女子,一袭藕色长裙,戴着一顶带着纬纱的帷帽,虽然纬纱遮住了女子面容,但仅看身形,也是窈窕清雅之姿。
这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客栈,站在一处,恍若画中走出的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他们身后还跟着数位家丁模样的人,各人手中均捧着盖着红绸的托盘。
王掌柜见这二人气派非凡,料想必非寻常商客,赶紧笑脸相迎亲自接待:“请问公子是吃饭还是住店?”
蓝衫男子轻轻摇头,说道:“寻人。”
“寻人?”王掌柜有些失望,笑道:“我们客栈南来北往的客人众多,寻人恐怕不易。”
男子微微一笑:“不难,就在您这客栈中,不然我也不会特地前来。”
“哦?”王掌柜有些好奇:“敢问公子寻何人?”
“云中紫微阁传人。”
一听他们找的是云中紫微阁传人,王掌柜喜出望外,以为他们也是冲着云中紫微阁的名气来找莫灵悠算卦的,当即满面堆笑向他们详述了晚间竞卦的流程,这二人一看便是出手不凡的贵客,若是他们愿意参与竞卦,那么就不必去求莫灵悠降一降这卦金的价格了。
谁知蓝衫男子听后连连摆手,说道:“非也非也,我们来寻莫姑娘不为算卦。”
“不为算卦?那为什么?”王掌柜疑惑问道。
男子面色微微泛红,似有窘意,干脆别过脸去,不回答王掌柜的问题。
他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位女子倒是识大体,见王掌柜面露不快之色,赶紧打圆场说道:“王掌柜且莫误会。我们来寻莫姑娘,只因其早年曾为我们指点迷津,对我们有再造之恩,此次我们前来是表示谢意的,还请掌柜的代为通传。”
这女子说的倒是合情合理,否则他们也不会一上来就能直接说出云中紫微阁的传人是女子,且姓莫。
只是这男子的神情颇为古怪,而王掌柜也是阅人无数,总觉得有些内情,原本还想刨根问底多套两句的,但看这男子一副咬紧牙关半句都不肯再说的样子,心知再问下去也只会自讨没趣,当下便让小厮去通传。
不一会儿,小厮前来禀报,莫姑娘有请。
这二人立刻恭敬起身,由小厮带路前往,身后捧着托盘的数人也一并跟随其后。
看着这阵仗,王掌柜特意留了个心眼,对这小厮说道:“将二楼最东边的上房腾出给莫姑娘和二位贵客用。”同时在这小厮耳边又耳语一番,之后又大声对小厮说道:“好生伺候着,不得怠慢了贵客。”
小厮连连点头。
小厮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厢房,推开门,莫灵悠正端坐于桌前,气定神闲地品茶练字,莫灵萱则在一旁研墨。
这蓝衫男子一见这二人,便呼吸急促,眼神中抑制不住的激动,还是身旁那位女子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方才镇定了一些。
此时女子给身旁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丫鬟很机灵地从身上摸出了一两碎银,塞到了小厮手中,笑嘻嘻地说道:“我家主人与二位姑娘是旧识,多年未见,有许多话要说,还请小二哥费点心,莫让旁人来打扰,比方添茶送点心那些都可免了。”
那小厮一听这话,立刻点头如捣蒜,连连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待无关人等退下,蓝衫男子看了看身后,女子身旁的小丫鬟立刻心领神会,她顺次揭掉了数人捧着的托盘上的红绸,这几个托盘竟分别装着黄金、白银、玉石珠宝以及绫罗绸缎,看得莫灵萱差点惊掉下巴。
就在莫灵萱看着那些金银珠宝发愣时,蓝衫男子突然双膝盖跪倒在地,身旁女子以及身后数人也跟着跪倒,男子连着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这番大礼整得莫灵萱是一头雾水,她也顾不得研墨了,立刻过去扶这男子,待这男子站起身来与她面对面相视,她不禁“咦”了一声。
自打店小二将这男子领进门,她就看着眼熟,不过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下四目相对细细一看,她恍然想起,问道:“怎么是你”
男子再次作揖行礼,大声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原来这男子正是莫灵萱前日所救的投湖书生,只不过,当日他蓬头垢面,一身破衣烂衫,一幅穷酸潦倒之相;哪像今日这般,绫罗长衫加身,青纹玉冠束发,活脱脱的器宇轩昂的世家公子气质,与前日简直是天壤之别,判若两人。
莫灵萱仔细上下端详后说道:“换了一身衣衫,我竟完全认不出你了。果真是人靠衣衫马靠鞍哪。”
“灵萱,不得胡说。”一直夷然练字的莫灵悠突然开口嗔道。
书生倒是不以为意,腼腆一笑,忙说道:“无妨无妨,姑娘说的也是实话,那一日我的确狼狈得很,于今日相差颇大”。
“何止相差颇大,简直是改头换面。话说回来,这才隔了一日,你怎么就变得如此富贵了?”莫灵萱再次端量他,若非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前日那个穷困书生与眼前这个富贵公子联系到一块儿。
书生这次则向莫灵悠深深一拜,说道:“多谢姑娘点化之恩,姑娘对小人恩同再造,小人感激不尽。今日特备薄礼,以谢二位姑娘大恩。”
这下莫灵萱可更懵了,她回头看看莫灵悠,莫灵悠则是淡然如常,对书生说的话丝毫不感意外,她浅浅一笑:“一切皆是机缘,你命中注定有此转机,不用多礼。”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能不能说个明白,别打哑谜了。”莫灵萱天生一副直性子,眼见这俩人你谦来我谦去,一句话拐个十七八道弯,更激起她的好奇心了。
书生与莫灵悠相视一笑,这才与莫灵萱缓缓道来。
原来那日他听从莫灵悠的指点,回去之后便提了打扫工具和元宝蜡烛酒水去了祖宗墓地,谁知到了那里真是让人惊诧万分。
原来数月之前,当地一位豪绅买下了那里好大一片地,不仅大兴土木,还将他家地界内的原有坟茔都起了出来,很多穷人家的枯骨就被随意扔弃。
书生家的祖宗墓地虽不在那豪绅所买地界内,却也遭到了破坏,他爷爷、他爹和他几位宗亲的墓碑都有损坏,坟头枯枝野草横生,有些则被碎石压着。
见此情景,他心中无限愧疚,呆在那里整整一日一夜,搬移父母宗亲坟头上的碎石,清理杂草,同时也顺带清理了周边一些损毁并不严重的坟茔,同时挖了一个大坑,将不知名的枯骨掩埋进去。
因他身无长物,也无银两找人重修或迁墓,只能在祖宗墓前,祭奠几杯薄酒,烧了一些纸钱,长诉歉意。
做完这些之后回到家中,他又想起莫灵悠让他做的事,斋戒沐浴,焚香祷告,他一一照做,许是太过疲累,在他诚心对着祖宗牌位祷告之时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他只记得迷迷糊糊中见到了很多故去的亲人,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所有人的神情都安宁祥和,眼中含着温暖笑意。
他的爷爷更在他的手中塞了一物,当他张开手心,顿时金光四射,满室生辉,他再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含着珍珠的金蟾。那只金蟾栩栩如生,吐出了那颗珍珠之后,对着他呱呱叫了两声。那颗珍珠大如龙眼,宛若黑夜中的星星,散发出温润柔和的荧光。
待他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不知何时他那小破屋之中竟飞来了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好不闹人,原来是被这两个小家伙叫醒了美梦。
虽然一日一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但他竟丝毫不觉饥渴,甚至从未有过如此神清气爽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莫灵悠让他在同样的时辰再去湖岸边,便飞奔而去,待他赶到那里之时,除了湖心多了一只画舫,湖边两岸仍是和平日一样的人物与景色,平静无澜。
他静静地站在湖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景色,只隔了一日,在他的眼中已是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一日,天地于他只是牢笼,万物皆晦暗;而如今的他只觉世间无尽美好,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目之所及皆是美景良人。
就在他为自己的重生而喜悦之时,湖中那只画舫的船尾,突然出现一位容貌姣好的妙龄女子,她脚步有些踉跄,似是吃了些酒,有些不胜酒力,便倚坐在船舷一侧闭目微憩。
此时正是盛夏,十里荷塘,清风鉴水,美人入画,更添娇羞,直教人看得痴了。
一阵微风拂过,女子手中的绢帕竟飘入了湖中,此时女子也醒了,看着绢帕并未飘远,一时心急便侧着身子伸手去够那绢帕,书生看得心惊,脱口而出:“危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