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会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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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宁府位于后世哈尔滨阿城区南面一点，这里属于松嫩平原，地势平坦而且肥沃，数条大大小小的河流蜿蜒曲折，让这个平原多了一份滋润，变得更为适合耕种，确实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

此时映入林渊眼中的，却是一座座毡帐像是一朵朵白云，布满了整个按出虎水的两侧，间或有几间大大小小的茅草屋，配合漫天飞舞的雪花和地上厚厚的积雪，显得尤为萧瑟。

如果说这里是一个游牧民族的聚集地，或者说是一个兴旺发达的农村，林渊是相信的。

但就是完全不像是一个如此强大的国家的都城。

连方秀云都呆了一下，道：“渊郎，这就是会宁府？”

是啊，这就是会宁府？！

林渊不知道的是，1118年，完颜阿骨打在此地立国时，这里只是一个小寨子，因而被唤做皇帝寨，只有毡房十几顶，连个茅草屋都没有一间的。

这七八年来，金国忙着南征北讨，打完辽国立马又打宋朝，连停下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哪里有时间去规划城池，建造房屋呢？

连阿骨打自己，也是一直居住在毡帐之中，包括召见大臣、商议军务、会见使臣，都在这毡帐之中。而且他常年在外领兵打仗，真正呆在会宁府的时间也不多，一年中倒有十来个月在外面，甚至去世之前，他还亲自率兵，去帮宋朝攻打燕京。结果打下燕京后，在返回会宁府的路上病死了。

阿骨打去世，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即位后，觉得会宁府这个样子不像是一国都城。第二年，也就是1124年，他才开始找人作正式的规划设计。

会宁府的规划设计者叫卢彦伦，辽国上京临潢府人，曾任辽国殿直、勾当兵马公事。天辅四年（1120年），金人大军围攻临潢府，他随留守挞不野出降，被阿骨打授予夏州观察使（遥授），权发遣上京留守事。但是金军撤军后，挞不野立马反金，重新回到辽国，但是卢彦伦没有随挞不野回归辽国，反而驱逐挞不野，杀尽城中契丹人。辽国一怒之下发兵攻打临潢府，卢彦伦固守七个月，等到了金国的援军，他因此被金国的女真贵人们赏识。

天会二年（1124年）八月，他被吴乞买召回会宁府，任知上京新城事，主持会宁府的修建。上任后，他考察了周边的地形，作出了详细的规划，然后开始召集民工，砍伐树木，凿山开石，平整土地。一直到天会三年年中，才开始正式动工。

他久居辽上京临潢府，对临潢府的规划设计极为熟悉，故会宁府的规划设计思想直接受到临潢府的影响，也是南北两城形制，两城横竖相邻，都是长方形，如同一个“凸”字。

和临潢府不一样的是，那边北城是契丹贵人和皇城所在，南城是汉城，也就是平民的居所。但是会宁府设计的正好相反，北城是汉城，南城是女真贵人和皇宫所在，而皇宫则位于南城的西边，也是在整个会宁府的西南侧。

这是因为会宁府的地势是西南高，东北低。它的东面，就是按出虎水，也就是后世的阿什河。阿什河发源自远处的张广才岭，自东南向西北流，然后汇入松花江中。

现在的按出虎水可比后世的阿什河大多了，最窄处也有二三十米宽，平均两米多深，事实上会宁府所在的位置，就是属于阿什河的冲击平原。阿什河偶尔泛滥的时候，甚至能漫上河岸的平原上面，所以皇宫的位置，才需要建立在西南的台地上面。

当然，此时会宁府的南北城都还只停留在图纸上面，目前还在规划道路、里坊、修建下水道中。不过皇宫倒是已经开始动工修建宫殿了，不过目前也就挖了个地基而已，而且现在也已经处于停工状态。

没办法，会宁府的冬天太冷了，后世哈尔滨可是有“冰城”的称呼的。到了雪季，哪怕蛮横如金人，也不能强行驱使工匠们继续干活，只能停工。

在原来的历史中，会宁府的建设一直要到后面金人攻破了宋朝的都城汴京，掳掠了开封数万的工匠后，营建速度才一下子加快了好多。饶是如此，也到皇统二年（1142年）四月才彻底建成，整整历经十八年！

就这样，金熙宗都还是不满意，于皇统六年(1146)春，再次扩建。可惜一直到皇统九年十二月他被海陵王完颜亮弑杀的时候，扩建也还没有完工，而后面继位的海陵王则干脆迁都燕京去了。

所以，目前金国的都城会宁府，真的就是一个部落聚集地而已。

林渊看到这幅景象的时候，真的狠狠的心动了一下，有一种想将他们全部点燃的冲动。这无数的毡帐和茅草屋到时候就是无数把火炬，想必这个景象也一定很美！

这就好比手持炮仗的小孩子看到一堆牛粪，总有一种想炸一下的冲动……

当然，这也只是冲动而已，林渊到底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自己的手还是能够管住的。

到了这里，戒备就已经很森严了，经常能干看到金人骑着马在巡逻。经过数道盘查后，几名金兵带着他们穿过无数毡帐，来了靠近中心的位置。

完颜吴乞买所在的位置就在前面，周边有无数高大威猛的将士在巡逻和站岗，禁卫森严，这些就是所谓的合扎。

合扎就是女真语侍卫亲军的意思，乃是在各军中挑选的身材高大、善于骑射的良家子，仅有千数，但是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哪怕勇武如林渊，估计也招架不了几个人。开始他们只是作为阿骨打的亲卫，后面吴乞买、宗干、宗翰三人也被赐予了这个资格，再后面多了斜也、宗峻、娄室这三人。如今阿骨打和宗峻去世，整个大金国，也就这么五个人能拥有。

时冽将林渊交给了一名合扎后，就悄无声息的退下了，然后林渊由那个合扎领着一直往前走，吴二、张顺二人则守着马车等在外面。

看样子，似乎是完颜吴乞买想要立即召见林渊？

正常来说，长途跋涉这么久，一般会让人休息一下，第二天再去召见，但是看着这架势，估计完颜吴乞买没打算等那么久。

穿过重重守卫，林渊终于到了大金国的皇宫外面。

所谓皇宫，也不过就是用篱笆围起来的十几间大一点的木屋而已，最大的一间，便是议事殿，后面还有几进，便是所谓的后宫。议事殿门口还有两个小的毡帐，这个是给准备觐见的人等候用。

这一切，简陋的甚至可以说可笑。

事实上，这木屋也是吴乞买即位后这两年才有的。

林渊瞧见有两个毡帐中都已经有人在了，看着这打扮，不像是金人，倒都像是汉人。他们看见林渊被合扎领着过来，也都有点诧异，似乎觉得他有点面生。

那个合扎将林渊引进其中一个毡帐中，让他在这里等着。看见林渊进来，这些人都朝他点头示意，林渊也回之以微笑。

其中一人拱手道：“易州张通古，字乐之，目前任兵刑房承旨，这位郎君是？”

林渊回礼道：“林渊，字子川，燕京人。”

估计是林渊的名声还没有传过来，这几人没有一个人认识林渊的，不过林渊既然有资格来见完颜吴乞买，这些人当然还是乐于结交一下，几人也相互通了一下名，还没有来得及细聊，便听见议事殿中传来一声怒吼：“刺哥，你祖父何等英雄，你父亲谋良虎也是好汉子，你怎敢如此胡作非为？来人，给俺叉出去，打他十鞭子，半个月内不许他出门！”

外面侍立的两名合扎当即掀开门帘走了进去，不多时便架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里面出来，将他惯在外面的雪地里面，然后抽出一个马鞭，狠狠的打了下去。

十鞭子打下去，打的那年轻人皮开肉绽，哇哇大叫。

林渊往那边看了一眼，便不再关心，倒是旁边几个人在偷笑，其中一人道：“刺哥这是今年第三次挨鞭子了吧？”

“虎父犬子，真的是虎父犬子！”

“石兄，且禁声！这位可不好惹。”

林渊好奇的问了一下，那个姓石的名字叫做石勘，他低声解释了一下，原来这位完颜刺哥，乃是完颜乌雅束的孙子、完颜宗雄的儿子。

完颜乌雅束就是阿骨打的哥哥，也是阿骨打之前的女真都勃极烈，他的长子叫完颜宗雄，女真名字叫做谋良虎，也是女真的一员大将，智勇双全，四年前因病去世了，去世的时候阿骨打还曾伤心流泪。

而这位完颜刺哥，则是谋良虎的儿子。谋良虎死后没多久，按照女真规矩，完颜宗干将他老婆娶了，那时候刺哥刚刚十五六岁，正是叛逆的时候，眼见母亲改嫁，心中大是不满，于是干脆就此堕落，这几年没少在会宁府胡作非为，也挨了不少打，偏偏身份特殊，没人能够真将他治罪，也算是会宁府一霸了。

当然，石勘很多话也不敢说的太明白，只能含含糊糊的说，不过林渊也差不多听懂了就是。

说话间，有一个看着应该是女真贵人的大汉大步从外面走了过来，推开门口阻拦的几个合扎，闯进了议事殿中，里面随即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没过多久，那人摔门而出，扬长而去，看的林渊目瞪口呆。

一国之主，居然如此没有威严吗？

领着林渊过来的那个合扎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不一会，他便出来对林渊道：“大国主召见！”

林渊心中说实话，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即将要面对的，应该是目前这个星球上，权势最大的一个人了，至少也是之一。

可怜他后世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就是个局长而已……

而且古代说错一句话，说不定就要被砍头，尤其是这还是以残暴著称的女真人。如果一会惹怒了里面的这个人，他再是能打，今天也只能饮恨在这里了。

不过他面容上面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一脸从容的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