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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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元兽一个驴打滚爬起来, 跟着特工溜出电梯。对面发现不对的神盾局已经开始警戒了,弗瑞并不是全无准备,他在发现了敌人可以隐身之后, 第一时间找到X教授:“我听说教授你能够在一个区域之内投射出自己的想法。你能让在我们之后进到这道走廊的所有生物立刻开始呕吐、直到胃中空无一物吗?”X教授露出微妙的表情:“你确定?”要知道持续性的范围心灵感应可是敌我不分的, 神盾局雇员也会受到影响。特工头子是个狠人。弗瑞面不改色地说:“是的, 我确定。”他又看向赫尔克里,“说实话,之前你利用烟斗收集线索, 我本以为即使你放过普通人,也必然会去控制余温教会教徒展开行动,结果没想到你却选择了一个无法沟通的外星生物。猫的身体难道有助于戒烟, 侦探?”“您想听实话?”“请讲。”“我认为放任一个极具威胁性又立场不明的外星生物行走在地球上是神盾局失职。”赫尔克里便毫不客气地说, “说实话, 我能看出您的中立态度, 弗瑞先生。您总是考虑利用任何外来力量, 是不是?”这是他第一次鲜明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不止直面质问的弗瑞面露意外, 在场其他人也陆续给出不同反应。蝙蝠侠一言不发, 好像话题与他无关。X教授拧眉, 脸上的笑容消褪下去——他联想到一直以来反对变种人拥有人权的社会群体。康斯坦丁刚告诫完蝙蝠侠‘英雄莫问出处’,却没想到赫尔克里竟然也是个保守派,他想开口说点什么, 扎坦娜拍拍同伴的肩膀,耳语道:“没事, 再看看。”弗瑞直言问:“所以你是莱克斯·卢瑟支持者?”“我不打算加入任何一个政治党派。”赫尔克里礼貌地说,“但我想我的同族值得更多关照。”“你任由噬元兽混进医院。住院的普通人怎么办?”“与其放任它在外流浪, 随时有几率造成更大的损失, 倒不如趁此机会一劳永逸。”赫尔克里有点疲倦地说, “我尽可能确保它不会伤人,而这栋楼里有一个欧米伽级别的变种人,两个实力强大的人类法师,一群训练有素的特工,一个头脑睿智、体术一流的义警,和负责吸引噬元兽的我本人。假如这也会出问题,那我真的怀疑您对‘借用外星力量’的畅想能否实现,局长阁下。”扎坦娜惊奇地说:“他是把我们都夸了一遍吗?”康斯坦丁:“要是抓不到猫,上面都是反过来骂我们的话,你信不信?”X教授在轮椅的扶手上敲敲手指:“我已经将心理暗示的效果放到最大范围了。但这并不是我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雨果先生——我其实是受弗瑞局长邀请来帮你解决你的戒断反应问题。”他眉眼神色大部分时间里都显得很和蔼,慢条斯理讲
话时给人以知识渊博的大学讲师的感觉:“之所以没有一开始便进行说明,是弗瑞局长坚持要先探明你的态度。就在刚才,你旗帜鲜明地表示反对外来力量,即便如此我还是想问,你有接受我的试验性治疗的打算吗?我的心灵感应能力能够操纵思维,扭曲感知。神盾局医疗人员说过,你右手是心因性触感失调,因此理论上,只要我暗示你遗忘或忽视你曾经受到过的心理创伤,你的手就有一定概率恢复正常。”说完,他已然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结果侦探好像就等着这段话,教授声音一停,他就斩钉截铁地说:“是的,非常感谢。”X教授微微一愣,与赫尔克里对视,反应过来后又好气又好笑:“我就说你肯定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弗瑞局长,你白费功夫了。看来刚才关于外星生物的宣言也是为了让我主动开口的托词?”同时他也产生额外的忧心:像赫尔克里这样容易多想的人,都非常重视自己的大脑和记忆中的秘密。能让他主动算计着施展治疗,说明尽管从未明确表达过需求,他却实际上比其他人想象中更在意。其实比起采用超能力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X教授更想推荐侦探去咨询心理医生。赫尔克里不置可否,只说道:“我对变种人群体没有任何负面意见,而且绝不是因为我有求于人才说些好话,我是真正认为你们只是人类进化路线上的独特分支。”他在对话中第三次提到‘我的同族’或‘人类’。X教授觉得自己隐隐明白了什么。目前该话题不是重点,可以容后再议。年迈的变种人首领推着轮椅来到病床边,对躺在床上的康斯坦丁说:“我现在需要借用它。是我请你下去,还是你自己移动下半身走到扎塔拉女士旁边?”康斯坦丁:“……”有种调皮捣蛋被班主任骂了一顿的错觉。他绝不想正面体验大师级的心灵操控,立刻滚下床走到窗边,正想掏出打火机抽根烟,X教授头也不回地继续说:“医院中禁止抽烟,康斯坦丁先生,上次有个总在我面前抽烟的男人,我威胁他说‘再这样下去我就让你以为自己是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康斯坦丁到底没有拿出打火机,但是大声逼逼说:“X战警的生活也太惨了!每天过得什么日子!”X教授笑了笑,没理他,邀请赫尔克里说:“坐到这边来,侦探。抓捕噬元兽的任务就交给剩下各位年轻人了,应该不会出意外吧?”事关法师、义警和特工的尊严。康斯坦丁:“不就是只猫吗?”蝙蝠侠:“注意安全。”弗瑞:“放心,我有安排。”赫尔克里有点紧张。从睁开眼睛看到对方的刹那开始,他就对X教授的能力抱有很大期待,但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和这具身体拥有的固定属性点抗衡。如果最后失败了……他想,那就算了。
人总得接受现实。他本来就不是困顿于泥潭越陷越深的性格。无论是穿越、系统面板、后续一系列复杂的发展……这些所有让人晕头转向难以接受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短暂生命中的一场波澜壮阔的冒险。结果到来之前总是未知的,重要的是过程中无愧于心,不为做出任何一项选择后悔。正如他在纽约警局中对克莱尔·博格说过的话:“解读过程本身就是在和命运做对抗,无论你以正确与否的方式或顺序前进,都将得到馈赠。”他想过,也许系统的存在会因此暴露于人。不过赫尔克里经过慎重评估,认为能够重新获得健全的身体,远比保守一个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谜底的秘密来得重要。他是在经历人生里的豪赌,想要有所得,就得压上足够的砝码。同样的,属性点是他自己加的,穿越后带来的影响谁也不能提前料到。赫尔克里告诉自己,至少我争取过了。但面对X教授和很大概率是重要转折点的时刻,他仍然难以自抑地精神紧绷,情绪一波接着一波地积累,几分钟后甚至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恍惚。X教授看得出来。他活了七十余岁,年到古稀,经历过战争和背叛,中年残疾、在轮椅上坐了小半生,此时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用老年人特有的干燥枯瘦的手按住赫尔克里的手背,重重往下压了压:“我理解,我理解。”一连说了两次‘我理解’,他还想撑着轮椅扶手坐到床上来。赫尔克里连忙制止他:“不用了,教授。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叫我查尔斯。我会尽力而为。”X教授格外郑重地说,“不用害怕,孩子。我帮助过很多对象,并非所有人都成功康复了,然而不管怎么说……”老人坐着,够不着赫尔克里的肩膀,于是轻柔地拍拍他的手臂:“睡一觉吧,起码能得到休息。”赫尔克里心跳过速,顺从地闭上眼睛:“谢谢,查尔斯。”X教授按住太阳穴,意识缓慢深入到侦探的脑海。下潜,再下潜。直到抵达连其主人也很久不曾光顾的阴影之中。他首先看见的是一座伫立在腐烂地表上、显得宏伟辉煌的金字塔。天上浓云黯淡不见光亮,顶着一头比现在颜色更深的黑发的赫尔克里·雨果头戴防毒面具,身上捂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皮肤,站在光滑如镜毫无缝隙的金属墙壁前,对虚空说道:“你们不想告知于人的东西我已经了解得非常清楚了,开门,我要见阿耳戈斯。”他声音沉闷,站得也说不上笔直,但是语气很坚定,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半晌,门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哼,说客吗?谁派你来的?算了,我也不感兴趣。”大地震动,尘灰四起,金字塔的边缘卷开一道高而狭长的缝隙。赫尔克里走进去。看到接下来场景的X教授心神微动——这副画面是假的
。并不是说赫尔克里的记忆有问题。而是在记忆中时间点,从他迈步走进金字塔开始,周围的事物乃至于他本人的身体都不再真实了,赫尔克里受到来自敌人的认知层面的误导,所以X教授透过他眼睛看到的场景也都不再具备参考性。X教授相当熟悉这种情况。因为数分钟前,他刚刚按照尼克·弗瑞的指示,给每个进入走廊的人施展原理相同的小范围心灵操纵。简单点说,赫尔克里从进入金字塔那一刻起就开始做梦。继而能进行的操作就太多了……比如随意进行残酷的审问,无论重复多少轮都只会打击精神,却不会导致真正的死亡。X教授闭上眼,不想细看。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超能力达成相同效果,因此不是实力强弱的问题,是赫尔克里的敌人运用力量的方式让他觉得恶心。‘阿耳戈斯’说他对访客的来意不感兴趣,是真的。他并不相信赫尔克里真的能够威胁到他,以居高临下的、冷酷恶毒的方式戏耍和玩弄对手,如同寄希望于看到对方情绪崩溃,跪地求饶。可惜在这方面,侦探并没有满足他的期待。赫尔克里对施加在‘身体’上的折磨无动于衷。他的大脑就像设定好的程序,冷漠而按部就班地过滤掉外界因素影响,从虚假的幻觉中挖掘哪怕丝毫线索,每一次循环都比上次前进得更远。最后他以右手为代价(这是唯一一次在心理暗示中没有死亡的结局),站到了阿耳戈斯面前。身披白袍、白发苍苍的红眸老人终于露出诧异的表情,目光从他不断流血的手腕、转移到那张冷汗涔涔缺少血色的面孔,最后对上赫尔克里一如既往的锋利的灰绿眼睛。阿耳戈斯说出今天第一句带有温度的人话:“你不错,侦探。时至今日,少有让我觉得值得活下去的人类,你是其中之一,让我想起我的一位故人。”他托着下巴沉思片刻,欣然说道:“想要我救你一命吗?向我投降,我就告诉你世界的真相。”到这时,X教授认为他已经了解了症结所在:赫尔克里的每一次幻觉中的死亡都会对他的精神造成重创。他没有真的失去右手,但反复断肢会令他产生不再拥有它的错觉。而只要屏蔽掉这段记忆……X教授没来得及施为。金字塔王座上的阿耳戈斯忽地抬起头,仿佛在透过赫尔克里看着来自21世纪的变种人——他的双眼是一种怪异的、警示灯般的鲜红色,令人毛骨悚然:“不过我们接下来的对话是不能被记录的,所以,没有旁观者。”回想暂停,眼前变成纯粹的漆黑。X教授难以控制地跳跃到了临近的另一段记忆碎片。这似乎是很久之后了,赫尔克里走在温热潮湿的环境中,不知道是看不见东西还是身处黑暗,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宛如老鼠爬过的嘶鸣,和嘀嗒流水声。过了很久,久到旁观者都
开始由于高温、缺氧和缺乏视野而感到无法忍受时,枯燥的旅程终于结束。前方道路上浮现出莹莹蓝光,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中年人佝偻着腰、两条手臂的手肘撑住膝盖,坐在一条生锈的管道上,用轻佻又带着点倦怠的口吻说道:“别再往前走了,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