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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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母一听也明白了, 栓子来的时候,元蛋已经洗完了,应该是两个小家伙出去玩儿时,元蛋自己说的。“等元蛋回来, 我仔细问问咋回事, 外面那些闲话也不用去理会,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认为那是真的!”虽然这么说, 可唐母也是有些生气的, 当年到处说唐文生不行的人里面, 栓子奶奶就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位。“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 就连栓子把他娘当后娘, 也是因为她老在栓子面前胡说八道的,就想让孙子站在她那头,和儿媳妇离心!这样的人真不是个东西,你们以后遇见她也避着点!”唐二哥夫妇对视一眼,纷纷点头。接着把唐二嫂爹娘给的那块腊肉拿了出来:“娘,晚上煮了吧。”“是啊, 三弟他们都在家,正好一块儿吃。”唐二嫂也笑道。“鲜肉还没吃完呢,先放着, 最后一天他们要走的时候再煮,”唐母说完又念叨了一句,“亲家他们也不容易, 你们咋接了呢?”“我们不要, 还被指着鼻子骂了呢……”唐二嫂说起娘家那边发生的事儿, 而此时唐文生正在后山山脚下挖野葱, 封映月蹲在一旁拿过他挖出来的野葱,去掉泥,然后放在元蛋的小背篓里。元蛋站在小背篓旁边,伸出小手稳着背篓框。“晚上清炒着吃,或者是弄野葱煎饼也不错。”封映月笑道。“你不是想泡一点在酸菜坛子里吗?”“这么多,也泡不了啊。”封映月掐掉野葱头上面的须,顺手放在背篓里,元蛋怕她够不着,还把背篓往她那边倾斜了一下。发现这点的封映月夸了元蛋几句,夸得元蛋双颊通红。三人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对年轻夫妇,按着辈分,算是他们的侄子和侄儿媳妇。那侄子看了看元蛋,又看了看提着小背篓的唐文生,忍不住笑问道:“文生叔,我听说今儿你和元蛋在院子里一边洗澡,一边抢澡盆?”“胡说啥呢!一听就知道是乱传的话,你还说。”他媳妇儿立马踢了他一脚。“抢澡盆?”封映月一愣,啥意思?见她和唐文生都不知道,青年忍着笑把他娘回家说的闲话跟他们讲了一番,听得封映月轻笑不已,而唐文生的脸则有些黑。等那对夫妇走后,唐文生看向啥也没听明白的元蛋。“你跟栓子怎么说的?”元蛋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立马往封映月那边躲。封映月笑着牵住他的小手往前走:“孩子知道啥,走,咱们先回家。”唐文生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轻抚了一下额头。回到家,刚进院子,就被蹲了许久的唐二哥一把拉到了柴房那边追问:“咋回事啊?”“你说抢澡盆的事?”“不然呢?”唐二哥一脸你明知故问的神情,接着追问道,“你真抢了?”“……二哥,”唐文生的神情有些不解,“在你心里,我是能和元蛋抢澡盆的人?”唐
二哥轻咳一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唐文生:“那什么,这人嘛,说不准的,再说你小时候也抢过我的东西嘛。”“那本来就是我的,是你拿去就不还给我了。”唐文生面无表情地指出他的错误。这边的封映月和唐二嫂说过话后,更是笑个不停:“这闲话传得可真有意思,我要是不认识文生,就信了!”“可不,”唐二嫂笑得嘎嘎的,那声音把柴房的唐二哥都给惹笑了,“这么不靠谱的事儿,也就那几个爱说闲话的老婶子喜欢听。”唐母去唐大伯家了,刚才唐大伯回来了,这会儿唐三婶她们都去问大伯娘的情况呢。他们这边在说起这个事儿,不同于唐文生几个年轻人的想法,唐大伯他们是气得很的。“栓子奶奶那张嘴比茅坑还要臭!屁大点事儿都能说出个花来!”唐三婶骂得最厉害,当初她表哥家借了他们十斤粮食,后面表哥自己背着粮食来还时,家里就唐三婶一个人,这院门都没进的事儿,硬是让看见的栓子奶奶到处胡言乱语。说她偷人啥的。唐三叔哪里能忍自己媳妇儿被胡说八道,拿着一把柴刀就冲到栓子家,吼着要把栓子奶奶的嘴给撕了,当年闹得还挺大,栓子奶奶还被栓子爷爷揍了一顿呢。“狗改不了吃屎。”唐大伯冷哼一声。唐父和唐母的脸色也不好看。回家后发现元蛋他们都回来了,于是唐母就把元蛋叫到跟前,轻声细语地一阵问后,总算明白咋回事了。大人们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元蛋总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于是便跑出去找栓子。栓子正和村里另外两个孩子做竹弹弓玩儿呢,见元蛋哭唧唧地过来,一问才知道是自己的嘴闯了祸。他是做哥哥的人了,自然不会让元蛋自己扛着,于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拍了拍元蛋的肩膀:“交给栓子哥。”接着就把元蛋哄回去了,阿壮过来找元蛋,正好就送元蛋回家。而栓子则是和另外两个小伙伴,找了队里十几个孩子,开始在有人的地方澄清没这回事。自己的孙子打了自己的脸,栓子奶奶能说啥?回到家还被自己的男人指着鼻子骂,她只能闭嘴。别人追问她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时,她不是转移话题,就是当哑巴。在唐文生看来,这就是小事,人正不怕影子歪。晚上封映月和唐文生还谈起元蛋呢。封映月问唐文生,对元蛋是怎么样的看法,以及后面打算怎么个养法。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尊重唐文生的,虽说稚子无辜,可站在唐文生的角度,这个孩子是他被“绿帽子”的证明,加上乔家当年的设计,唐文生就算不喜欢元蛋,那也是人之常情。唐文生想了许久后,握紧封映月的手道。“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乔思雨和元蛋是两个人,我不会把过错延到元蛋身上,这些年与其说是我养着元蛋,不如说是我爹娘他们,就是二哥二嫂还有文
慧为元蛋付出的,都比我多。“当年我和爹留下元蛋,一是乔家和乔思雨不要这个孩子,二是为了娘的身体,这些年娘有了元蛋在跟前,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这是元蛋带来的,我很感激。”对元蛋,他没有很喜欢,但也谈不上厌恶,这个孩子被教养得很好,而且元蛋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站在元蛋的位置,他只知道爹不亲近自己,娘也没见过。至于养法。“爹说只要元蛋在我们唐家一天,那就是我们唐家的孩子,等他长大后,如果乔思雨和他的亲生父亲不找上门,就不和元蛋谈身世。”“如果找上门呢?”封映月问道。“那就算算当年乔家人设计我的账,而且他们认,元蛋还不一定跟着走呢。”唐文生笑了笑道。都说三岁看到老,元蛋这孩子的品性是不差的,如果真是个白眼狼,那这条狼也让唐母撑了过来,也是好事一件。在老家待了三天,第四天下午,他们准备回县里了。这次元蛋和他们一道去县里住些日子。唐母和唐二嫂再三叮嘱,要是封映月找到活儿干,就把孩子送回来,毕竟要是忙起来,两人都没时间看孩子。“等他念书的时候,你们也方便带了。”唐母摸了摸元蛋的脑袋:“记住奶奶的话,不要到处跑,一定要听爹娘的话,知道不?”“要是不认识的人给你吃的,你可别接,二伯娘跟你说的那些偷娃娃的坏人,就是这么偷娃娃的,记住没?”唐二嫂也一脸严肃地对元蛋道。“好,知道了。”元蛋一会儿对这个点头,一会儿对那个应着。因为要送点菜和柴火去筒子楼,所以唐二哥向队里借了牛车,封映月和元蛋就坐牛车上,唐文生一个人骑自行车。要说这速度,自然是牛车快一点,但唐文生一直跟在后面没有落下过。元蛋趴在封映月的怀里,看着后面踩着自行车的唐文生,看一会儿就埋头在封映月怀里偷笑,接着又抬起头把下巴放在封映月肩膀上继续看。“现在不怕了?”封映月笑问道。“不怕。”元蛋搂住她的脖子,小声回着。封映月摸了摸他的脑袋,其实元蛋这孩子挺敏感的,也会看人脸色。但是他的乖巧不是装出来的,要是没有书中后面被继母虐待,长大后的元蛋也不会那么偏激与冷漠。“元蛋,你长大后想做什么?”她笑问道。“想做大夫!”元蛋歪头道。“那元蛋可要好好念书,做大夫需要念很多书,这样才可以治很多很多的病人……”很多年后,元蛋真的当了医生,他依旧记得那天在牛车上,二伯在前面闷声赶着牛车,爹在后面踩着自行车追着他们。而他趴在娘香香的怀里,听她说了好多好多关于大夫的事儿……唐二哥帮着把东西搬上楼,封映月牵着元蛋,提着一点东西跟在兄弟二人的后面。刚到三楼就遇见挎着篮子的刘三婶,见她牵着个孩子,对
方立马明白这是谁了。刘三婶笑眯眯地上前,蹲下身摸了摸元蛋的脑袋,元蛋害羞地抱住封映月的腿。“还挺害羞,”刘三婶听着他在封映月的引导下唤自己三婆婆,心都化了,直接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塞到他的衣服兜里,“真乖。”到了五楼,燕子和囡囡在洗水池那洗手,看见封映月后纷纷唤着婶子,瞧见元蛋则是好奇地打量他,没说话。“这是燕子姐姐,这是囡囡姐姐,”封映月蹲下身,给元蛋介绍朋友,“这是元蛋,以后还要拜托两位姐姐照看一下他哦。”元蛋红着脸,双手扭在一起低声唤着:“燕子姐姐,囡囡姐姐。”“你会玩丢手绢吗?”燕子问。元蛋一愣,接着摇头。“那你会玩马兰开花吗?”囡囡问。元蛋还是不会,他有些急了,看向封映月,封映月笑看着他:“你在老家玩的什么?”“踢毽子,编蚂蚱,还有、还有举高高!”元蛋的声音逐渐大声。燕子和囡囡拉着他一块儿在走廊里玩,就在张大嫂家门口,封映月让他别下楼,玩累了就回家。元蛋知道哪家是他们家,点头应下后,便跟着燕子学丢手绢说的话。赵大嫂从屋子里出来,正好听见她叮嘱孩子的话,于是笑道:“你尽管放心,我就在门口坐着,帮你盯。”封映月道了谢,进屋把东西放好,见唐文生已经在炉子上烧水,正坐在外屋和唐二哥说话。水烧开后,唐文生泡了一碗茶,唐二哥喝了一碗茶水,吃了点米花糖,便起身走了。元蛋正和燕子她们玩丢手绢呢,见唐二哥走过来,元蛋跑出去抱住他的腿。“乖乖的啊。”唐二哥一把将他举起来,被举高高的元蛋咯咯咯地笑着。可当他被放下,看见唐二哥大步下了楼时,元蛋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出来送唐二哥的唐文生瞧见后,也学着唐二哥那样,将他一下举了起来。本来要哭的元蛋一下就噎住了。他没有咯咯笑,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瘪着嘴与尴尬的唐文生对视着。“干啥呢?”封映月过来拍了一下唐文生的手臂,示意他把孩子放下来,然后跟燕子她们说了一声,再牵着元蛋进了家门。燕子和囡囡凑到赵大嫂身旁,小声道。“元蛋好像哭了。”“文生叔这么凶的吗?”赵大嫂瞪眼:“哪里凶了,别胡说。”被牵进屋子的元蛋,站在封映月面前流眼泪。就是那种默默地哭。封映月瞪了一眼进来的唐文生,唐文生摸了摸鼻子,坐在一旁没说话。“不哭不哭,”封映月抱住元蛋,“咱们元蛋眼睛那么好看,哭肿了可不好。”“二伯走了。”元蛋抽泣道。“二伯只是回老家了,他得空了就会来看元蛋的,或者你想二伯他们了,爹娘也可以带你回去看看的。”封映月轻声哄着,最后唐文生直接把元蛋抱走了:“我带他玩儿去。”元蛋着急地看向封映月,封映月上前追
了两步:“带去哪儿啊?”“坝子里骑自行车。”元蛋一听这话,立马不挣扎了,有些期待地看向唐文生。封映月在楼上看着,刚开始元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面在唐文生的各种引领下,知道只要抱紧唐文生的腰,自己就不会掉下去,于是便死死地抱住唐文生,看那小脸通红的样子就知道很快乐。燕子和囡囡也跟着下去了,唐文生便轮着来,元蛋也大方,而且因为他愿意给小伙伴分享坐自行车,立马就多了好几个朋友。其中就有军子一行人。得知他是封映月家的,军子几人就更热情了。带着元蛋在坝子里玩球,滚铁连环啥的。元蛋小,跑不了多久就出一身汗,所以封映月拿着唐母给她的小布巾下来,塞到元蛋的背心里面,这样可以吸汗,孩子不容易着凉。唐文生让她在封映月也没客气,坐在王大嫂赞助的凳子上,一边和她们聊天,一边看着孩子。时不时就把元蛋招过来,给他看看背心,换一条巾子。看得一旁的王大嫂感慨着:“你可真细心,孩子跑得满身是汗的时候,衣服就容易湿,可不就容易着凉?就因为这个,阿军没少着凉。”“我也是看我婆婆还有二嫂经常这么做,所以记住了。”封映月自己没养过孩子,自然不知道这点。“你婆婆就算了,你二嫂能对元蛋这么好,也是个不错的。”另外一个嫂子说道。“是啊,我二嫂确实很好。”封映月笑道。几人正说着话呢,赵大嫂忽然低声道:“回来了。”封映月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是提着篮子回来的李婶子。她埋头走路,似乎不想和人说话,王大嫂也没有出声故意为难人,等李婶子上楼后,封映月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王大嫂轻嗤一声:“之前一直没人影,才回来呢。”这样啊,封映月以为回来好几天了呢。“瞧那样子,应该会消停几天。”“希望吧,我今晚上煮鱼吃呢,看她往我跟前凑不。”赵大嫂说。结果她杀鱼的时候,李婶子笑眯眯地端着瓷盆过来了:“杀鱼呢?这内脏不要吧?给我呗。”赵大嫂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偏偏人家笑眯眯的,再说这内脏确实拿着也没用,反正她是吃不下的。这会儿封映月正带着元蛋在洗水池洗手,也对李婶子打了声招呼。李婶子盯着元蛋看了看,倒没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封映月带着元蛋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唐文生已经做好饭菜,一家人吃过后,唐文生把元蛋的衣服拿去洗了。这个时候军子等人来了,元蛋乖乖地坐在一旁,看封映月给他们讲题。他小手撑着下巴,看着在油灯下似乎身上带着光的封映月,只觉得他娘真厉害,啥都懂。烧水洗了脚后,唐文生提着两盏油灯走在最后,封映月和元蛋走在前面,到了三楼,封映月拿着另一盏台灯进去了。唐文生则是一手牵着元蛋,一手
提着油灯往一楼去。睡觉时,元蛋睡二人的中间。小孩子睡觉快得很,刚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今天辛苦了,文生同志。”“不辛苦,阿月同志。”因为元蛋睡在中间,所以没办法牵手,想了又想的唐文生坐起身,在封映月的疑惑下,把熟睡的元蛋抱起来,放在了挨着墙的那边,给元蛋盖好被子后,唐文生重新躺下。然后一把将封映月的手握住,顺带将人往自己这边移了移。封映月:???“以后就这么睡。”唐文生对此非常满意。封映月扑哧一笑,将头靠在唐文生的肩膀处,唐文生握紧她的手:“睡吧。”“嗯。”二人身体相靠,元蛋一个人睡在旁边,离他们一大截,好在身上的被子盖得好好的。第二天唐文生起来得早,他今天要去纸厂。封映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唐文生伸出手盖住她的眼睛:“再睡一会儿。”等封映月醒来时,元蛋都醒了一会儿了,他自己穿好衣服,坐在一旁看她。“醒了多久了?”封映月连忙坐起身,摸了摸元蛋的肚子,“饿了吧,来,我们煮面吃。”元蛋嘻嘻笑着,十分高兴。“看你爹不在家,这么高兴?”封映月笑问道。元蛋扭捏了两下,还是点了头。“小家伙真有意思。”整理好后,二人出了里屋,封映月打开大门,发现炉子上的锅还放着,还盖着锅盖。她一打开,里面蒸着一碗蛋羹,还有四个糙面馒头。封映月笑了笑,把锅端起来,炉子的柴火已经灭了。馒头还是热乎的,蛋羹也不老。看来唐文生掌火还挺熟练。吃过早饭后,封映月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好几天不在家,她觉得到处都是灰,元蛋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他快乐得很,封映月也就不管他了。收拾好屋子后,封映月又打开长柜,拿出小箩筐,找出里面的碎布:“元蛋,你坐着我瞧瞧你的脚。”元蛋照做。封映月蹲下身,抬起他一只脚看了看,布不够。“走,娘带你去县里逛逛。”“好。”元蛋高兴地点头。正好赵大嫂也要去县里,于是二人便带着孩子一道出了筒子楼。“你家那口子有车了咋不骑去呢?”听赵大嫂这么说,封映月才发现他们家的自行车停在那没动呢。“回来我问问。”封映月笑道。“留给你用的吧?”赵大嫂挤眉弄眼道。封映月脸一红,却没有否认,因为唐文生确实是这么想的。囡囡和元蛋已经熟了,两个孩子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囡囡比元蛋大一岁多一点,一副姐姐的样子,时不时还要拉一下元蛋,不让他走大路中间。“会有牛车的。”囡囡严肃道。“哦。”元蛋听话地跟着她走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