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凑齐的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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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事情，我们今天搜索45路公交车事故的时候，发现底下有一条新闻是有关于五年前45路公交车在跨江大桥上发生的一起交通意外。好像发生的时间和今天45路公交车出事的时间很接近。”张维扬掏出手机，打开了之前的一条浏览记录。
杜劲松、张成看到这条新闻之后目光一凝，五年前的交通意外发生于13:45，和今天爆炸发生时间一模一样，这总不至于是巧合吧。
询问的间隙，几名警察在另外一间会议室中讨论刚才的讯问过程。
杜劲松翻看了一下叶倩记好的笔录，沉声问道，“那三个小崽子好像在故意钓鱼，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成道：“现在还不太清楚他们的真实意图，不过和爆炸桉有关的可能性不太大，不然他们也不会主动报警来公安局配合调查。”
杜劲松拍板，“那这样，我去协调对外的信息，你继续摸一下这三个人的真实意图。”
张成点了点头道：“嗯，我再好好地跟他们聊聊。”
张成拿着一张公交车平面图返回会议室，“沿江东路站是过桥以前的最后一站，沿途的监控显示你们三个下车之后公交车并没有人中途上下车。所以我们警方想要知道当时车上有哪些人，大概坐在什么位置，特别是你们说的那个可疑的灰衣服大婶。尽可能的回忆一下，在平面图上标注下他们的位置。”
“没问题。”张维扬接过平面图在上面标注了起来。
而且还将每个人的穿着打扮以及随身物品顺手写了下来。
在张维扬标注的过程中，在场的几位警察发现拿车上寻找到的遗物碎片与张维扬的描述进行对照，几乎都丝毫不差。
张成一边倾听张维扬的描述，一边思考三个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三个人来警局的目的看起来好像就是为了配合警方的调查，但总觉得他们还隐藏着些什么东西。
警方传唤证人来询问信息，只是他们搜集信息的一种方式，能够搜集到多少信息，全部得看配合调查的人还记得多少。像张维扬他们三个人这么逻辑清晰的还真是少数中的少数。
张成道：“小伙子，真行啊，一趟公交车坐下来这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还可以吧，我是学绘画的，随时随地观察场景和人物都养成习惯了。”
“这个习惯还挺实用的，我记得警校的刑侦专业还专门对观察力这方面进行过训练，是吧，叶倩？”
“是，张队。”
张成有心要再测试一下张维扬，又将一张白纸递给他，“你的观察力既然这么敏锐，刚才从公安局大门到这里的布局图应该也画出来吧。”
得，肖鹤云在电视剧里的待遇变成他的了，张维扬又认命地将这一部分场景的平面图画了出来，
张成将各处监控截下来的乘客照片递给三人进行辨认，这个时候，叶倩的手机又来电话了。
李诗情的手又一次紧紧地拉住张维扬，浑身微微颤抖着。
张维扬握住李诗情的手，安抚她的不安情绪。
张成这一次也问了出来，“姑娘，你怎么了？从刚才起好像就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她是看到这些遇害者的照片以后，有些被刺激到了。在知道公交车爆炸之后，她就一直在自责，觉得已经发现了异常，却什么都没有做。”
“灾难发生后，很多幸存者都会产生强烈的自责心理。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才导致了灾难的发生，甚至质疑自己，为什么我还活着？道德感越强的人，自责感越明显，我们管这种症状叫‘幸存者综合征’。小姑娘，不要过多的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该谴责和惩罚的是放置炸弹的人，不是你们这些死里逃生的幸运儿。你们提供的信息，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张成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声音也温柔了不少。
没过多久，叶倩回到了会议室：“张队，那个灰衣大婶名叫陶映红，与司机王兴德是夫妻关系。痕迹科那边也在高压锅的残存锅体里检测到爆炸物的残留。五年前的那场交通意外中的死者正是王兴德和陶映红的女儿，名叫王萌萌。”
之前一直低着头的李诗情抬起头来，问道：“叶警官，那个王萌萌是不是嘉林师大的学生啊？我记得司机叔叔之前说过他女儿和我是一个学校的。”
叶倩看向张成，见张成点头以后才答道：“她是嘉林师大的学生，比你高五届，跟你是一个专业的。”
李诗情惊讶道：“什么，她跟我是一个专业的？”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司机大叔的女儿王萌萌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张维扬问道：“叶警官，方便问一下，当初王萌萌出意外时的具体过程吗？”
叶倩摇了摇头道：“目前只能确定五年因为以外丧生的就是王兴德夫妇的女儿王萌萌。至于发生意外的具体过程还需要调阅五年前的桉卷，如果有必要的话，可能还要询问当年的司机和经办警员。”
张成思考了一会儿，直觉认为王萌萌的事情才是这起爆炸桉的关键，吩咐道：“叶倩，你跟我去一趟嘉林师大。王萌萌车祸的详情，小李你跟一下。”
“明白，张队！”
“张警官！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李诗情听到张成要带着叶倩去嘉林师大调查王萌萌的情况，连忙起身道。
张成审慎地看向李诗情，“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吧。调查工作始终是我们警方的责任。”
李诗情道：“我就是嘉林师大的学生，对学校的方方面面比较了解，而且王萌萌和我是一个专业的，说不定我现在的辅导员也认识她。我跟着一起去应该能帮上一点忙的。”
张成想到李诗情的可能是产生了“幸存者综合征”，心下一软，“好吧，那你和你的朋友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吴老师，您还记不记得五年前咱们学校有个因交通意外死亡的学生叫王萌萌？”
在张成的授意下，李诗情上车之后就给自己的辅导员吴老师挂了个电话。
吴老师奇怪地反问道：“诗情，你怎么问起这个事情了？”
“吴老师，今天市里不是发生爆炸桉了吗？就是我下午去市里买书的时候乘坐的那趟45路公交车。要不是中间因为一些事情下了车，我可能就被炸死在公交车上了。”
一听学生险些遭遇爆炸，吴老师着急问道：“诗情，你没事吧？”
“我没事，吴老师。我在爆炸发生前的那一站就下车了。”
“没事就好。五年过去了，怎么又是这个45路公交车！我当然认识王萌萌，五年前，我是她的辅导员。”
通过外放听到这一切的张成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正主的头上。
学校办公室里，吴老师讲述起五年前的往事，“当年那起事故发生之后，在学校里挺轰动的。毕竟是学生们的同龄人。校园论坛里有很多讨论王萌萌事件的帖子，但是后来都让管理员给锁了，学校领导怕影响不好不让再讨论这件事情了。”
张成问道：“吴老师，王萌萌当时的在校表现怎么样？”
吴老师道：“萌萌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她性格比较内向不太爱与人交流，所以朋友比较少。但是她绝对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闹着一定要在马路中间下车的人。”
“吴老师，我们现在还能看到校园论坛的那些帖子吗？
吴老师答道：“帖子都被锁了，我也没有这个权限。可能得找领导申请一下，校网络中心的管理员应该可以看这些帖子。”
有了学校的配合，众人很快又看到了那条45楼的评论。
吴老师道：“这个人的口吻这么坚定，应该不是猜测。”
张成问管理员，“能查到这个人还有没有发过其他信息吗？”
管理员查了一下，没有任何收获，“发完这条评论之后，这个id就再也没有在校内论坛出现过。”
张维扬道：“看样子这个id的所有者是被这些恶评给吓到了，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敢说话了。”
“很正常，网络上的这些评论都是匿名的，什么难听话都可能说出口。留下这个评论的人很有可能是一个在校学生，胆子比较小，才会被恶评给吓到。这个人后来没再出现，现在能查到这个人是谁吗？”
肖鹤云指着屏幕道：“这个人的ip地址和很多人都是重叠的，应该是从寝室发的。能不能查到是哪一栋楼啊？”
“查到了，3号楼324寝室。”
一番查找之后，终于在一家照相馆里找到了回帖人刘瑶。
不过刘瑶的态度一直很抗拒，无论张警官和吴老师怎么劝说，始终不置一词。
“师姐，我就是今天45路公交车上的乘客，这起爆炸桉的策划者就是王萌萌的父母，他们因为王萌萌的死在报复杜会，车上其他5名乘客也当场死亡，跨江大桥上经过的其他车辆也有不小的人员伤亡。他们不应该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可是当年的评论区里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根本不在乎被非议的人是不是一个弱女子。如果我的信息一旦被泄露出去，那到时候被指责的就只有我，又有谁来帮我。”
张成看到刘瑶的态度有所松动，郑重地说道：“刘瑶，关于当年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如实说出来。我以我的职业向你保证，你的信息警方绝对不会透露给任何人，同时也会保证你不会收到任何人的伤害。”
几经劝说之后，刘瑶终于还是将当年王萌萌在公交车上被中年男子猥亵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还翻出了当年的照片作为证据。
从刘瑶的照相馆离开后，李诗情问道：“张警官，如果找到当年猥亵王萌萌的中年男子，会怎么处理他？”
“如果他的行为仅限于当众猥亵，这个人最严重大概就是被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的拘留。”
李诗情、肖鹤云闻言一愣。
对王萌萌之死有很强共情的李诗情激动地问道：“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躲避他的咸猪手而意外身亡，还毁掉了一个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并且现在还造成了更多的家庭因为五年前的事情家破人亡。作为一切事情的源头，他只会被这么轻描澹写的处置吗？”
张警官无奈地说道：“很抱歉，那名中年男子的行为和王萌萌的死亡并没有法律上的因果关系，是无法以过失致人死亡罪进行处置的。”
“怎么会这样？”李诗情无力地说道。
张维扬想了想道：“就看王萌萌出事前这个中年男子的表现，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而且根据刘瑶拍照之后的行为，他可能还涉及恐吓威胁他人。我觉得警方不妨从这个方面入手查一查这个人，坏事做多了，难免不会过界。”
李诗情闻言，充满期待地看向张成。
“这个倒是可以，如果他有其他违法犯罪行为，我们肯定会给他应有的惩罚。”张成的家里有个正在念高中的女儿，对于这种恶心事也是深恶痛绝。
更别说这件事带来了这么严重的影响，不狠狠地惩罚一下这个“咸猪手”男子，心里总是有点过不去。
回到警局之后，关于王兴德、陶映红夫妇的调查也基本结束。
在陶映红居住的车库发现了制作炸弹的工具和材料，确定了45路公交车上炸弹的来源。
还得知陶映红因为女儿之死而不太稳定的情绪本来已经得到了控制。谁想到电视台播出的那段视频，直接击溃了她的心里防线。针对此事，还有一个无良记者偷进学校里采访陶映红这位当事人对女儿发生交通意外的看法，把这件事情在老师和学生的面前捅了出来。
老师和学生也是普通人，对于这种事情也十分八卦。
最后，陶映红和一个传阅视频的学生发生了肢体冲突。
王兴德和陶映红双双辞职，来到了女儿发生意外的嘉林市。
为了还女儿一个清白，两个人苦苦地寻求了一段时间女儿死亡的真相，却一无所获。
最后选择走上了这条用爆炸引起关注，好让警方重启调查的不归路。
所有的线索都串到了一起后，事情的真相也明晰了。
警方将配合调查的三人送出了公安局，送人的还是接他们进去的张成。
“再次感谢你们的帮助，确实是帮了我们大忙！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还说请你们吃顿饭的，结果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实在是没时间。你们留个电话，等我有空一定请你们吃顿好的。”
“没事没事，刚才那顿自嗨锅已经很不错了。”
张维扬、李诗情、肖鹤云连忙表示不要客气。
“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已经快九点了。”
“不用了，我们散散步吧，暂时不想坐车了。”李诗情摇摇头道。
等到三个人一起失去意识，又该进入下一轮循环了，他们还得思考一下怎么安排下一次行动。
张成理解地点了点头，“那行吧，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就在张成准备转身进楼的时候，李诗情叫住了他，“张警官，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有一天您突然收到一个陌生人发来的短信，上面说有一辆公交车上有炸弹，而且会在十多分钟后爆炸，急需您的帮助，您会相信她，然后马上出警吗？”
老张愣了一下，想了一下后点点头，斩钉截铁地答道：“我会毫不犹疑出警的。”
李诗情追问道：“您不会觉得这是什么恶作剧，或者报假警吗？”
“如果是有人存在主观故意的情况报假警，我们一定会把他揪出来，法律会让他承担相应的责任，付出足够的代价。但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我们出警就可能挽救一车人的性命。我相信不光是我，我所有的同事都会这么选择。不论是什么人，只要有人向警方求助，我们都义不容辞，这就是我们选择穿上这身衣服的理由。”张成坚定地说道。
三人的内容很受触动，最为感性的李诗情更是连连点头。
张维扬道：“张警官，方便留个您的联系方式吗？要是我们还想到什么遗漏的事情，也好和您联系。”
张成笑了笑，报了一串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