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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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扶苏连忙行礼。“仲父仲父!”张婴一如既往狗腿地向着嬴政的方向冲去, 一把抱住对方的手臂,“仲父,阿婴思念仲父, 仲父有没有想阿婴。”往常会伸手摸摸小脑袋的嬴政,这一回没有动。张婴心下疑惑, 他主动握住嬴政的右手,放在自己头上蹭了蹭,笑道:“仲父!仲父!”嬴政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收回了视线,主动伸手掐了把张婴的脸颊,冷不丁道:“阿婴,某些称呼不合适。”张婴表情有些懵。嬴政又道:“扶苏这年纪做你叔父辈还差不多。”这若是真结义就成大笑话了。张婴:……扶苏很快反应过来, 看来父皇还是有所顾忌。若是父皇不在, 成了也就成了无所谓, 但父皇在的时候,扶苏还是不想就此撩虎须的。他温和地笑了笑,道:“阿婴, 情义在就行。”本就是亲兄弟,没有必要结义。张婴不干了,他好不容易才说通了扶苏, 顿时握住对方的手, 撒娇道:“阿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呀!我资格够了的嘛,结义结义。”扶苏低头,看着张婴圆碌碌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瞅着他, 顿了顿,他默默地看向嬴政。嬴政差点气笑了。看我作甚!真结拜了, 日后最后悔的肯定不是朕!……扶苏此时不肯答应, 张婴缠人得紧, 嬴政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没营养的对吵闹,表情有些无语。嬴政瞥了两人一眼,道:“很闲?”扶苏拱手道:“儿还有事,不如先……”“很清闲很清闲!我们刚刚才完成一件大事呢。”张婴做了一个大大的环抱西瓜的手势,“仲父,事成之后不说庆功,总要好好休息一下,放松放松。”嬴政闻言微微颌首,本来没想继续说什么,然后就看见张婴一把拉住扶苏,道:“扶苏阿兄,你应当有时间一起结拜吧。”嬴政眼眸微微眯起来,垂眉喝了一口热酒,道:“哦?阿婴完成了什么大事!”“嘿嘿!仲父还不知晓吗?”张婴压根不认为嬴政不知道毛线的事,只当嬴政在配合当捧哏,于是笑眯眯道,“羊毛羊线卖得很好,这样羌族那边联盟就稳了。”嬴政微微颌首道:“哦,若给你做的事评级,阿婴评多少?”“那当然是……”“咳咳!”扶苏轻轻的咳嗽声打断了张婴的话。张婴一愣,只见扶苏咳嗽完就不抬头看他,张婴心中有些疑惑,他重新扭过头,恰好与嬴政平静的双眸对视上。原本脱口而出的“甲等”就被他给咽了回去,想了想,张婴迟疑道:“甲等偏下?”扶苏忍俊不禁,看向张婴的视线中透着一丝无奈。“甲等啊。”嬴政问言没有对张婴说什么,而是对赵文招了招手,赵文心领神会地离开。没多久,内侍抱着一张大方桌走了进来,与赵文同行的是刚从咸阳回来的尉缭以及张苍两人。赵文将桌子放好,
然后又新打造的椅子摆放好,嬴政坐在主位,扶苏迟疑了一会坐在了左手,尉缭和张苍先拱手与嬴政行礼,之后他们一左一右,在嬴政、扶苏身后垂手而立。张婴:……怎么有种三堂会审的架势?不是吧,他不就是想和扶苏拜个把子,至于这个样子吗?张婴心生紧张,左右看了几眼,迟疑地在属于自己的小凳子上坐好,小手轻轻握拳放在膝盖上,背脊挺得直直的。嬴政先让尉缭和张苍继续汇报近日来咸阳方面的情况。尉缭先起身,拱手道:“回陛下,目前羊毛线销售很火热,在行商们的带动下,羊毛线和羊毛在九原等北方驻军区域卖得最好。但也萌生了一些问题,比如溢价严重。蒙恬统帅希望陛下从少府调几位擅长核算的郎官帮忙,免得将士们辛苦打仗得到的战利品,被那些狡诈的商户用几件毛衣都给轻松骗走。”嬴政微微颌首,道:“这事李廷尉已经去安排了。”尉缭重新坐下来,张苍起身道:“陛下。越来越多的商户没有进入市中销售,而是找到黔首交易,这便损失了一部分的关市税。臣认为必须尽快在九原等羊毛羊线销售量极大的地方,尽快开放“市”进行收税。”嬴政平静道:“就这么去办。”……尉缭和张苍将所有的正事说完之后,嬴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案几,让他们说些最近大秦黔首不一样的与羊毛线有关趣闻。扶苏一听到这话就知道来了,他下意识给了张婴一个安抚的微笑。张婴被扶苏这一眼看得有些紧张,身体坐得更直了。张苍则有些莫名其妙,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尉缭。尉缭先是一愣,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在六年前他也曾参与过类似的事情。那一年扶苏公子远赴九原驻军,咸阳起了大火,公子寒在朝臣们的强烈举荐下负责处理咸阳火灾的相关事宜。嬴政应允了。两个月之后,陛下将公子寒,他,还有其他相关负责的官吏都召集到偏殿,也在一个大方桌旁边坐着。当年是李廷尉与王丞相先开口,两位重点说了一下咸阳宫的损失,咸阳大贵族的损失,以及火灾之后引发了疫病等等麻烦。最后,嬴政引用这些后续麻烦,将公子寒从头批评到尾,说他做事瞻前顾后,又极为莽撞,把公子寒喷得一个礼拜都没有上朝。回忆至此,尉缭大概猜到知道嬴政想要他说什么。不过……他又偷偷狐疑地看了一眼张婴。张婴竟如此受宠,居然能享受王族公子们的待遇?虽然那些公子也不是很想得到这样的优待。尉缭放缓思绪,这样的话轻声道:“别的倒是不多,但自商鞅变法之后的走婚制度,隐隐又有抬头的趋势。前来官府登记婚约的男女有所降低。”尉缭说完见嬴政没有丝毫动静。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傻,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拎出来说也没有什么教育意义。尉缭垂眉思索,
忽然想到来时路上听到的一个案例。尉缭道:“前些日子,沛县出了一个颇有争议的盗窃案。有几名男子去一家农户行窃。本来被主法官判了群盗罪,其中一名男子不服。他去衙门乞鞫时,男子声称他和那些人并非是一伙的,他只是倾慕那一家的女子,偷藏了女性的衣服,绝对算不上群盗罪,而且他也与那位女子相恋了。他说在琅琊郡,陛下都对牛郎织女网开一面,这属于有实例,官府也应该参考这个情况,对他从轻发落。有不少黔首见女子确实喜爱这名男子,也支持这名男子,希望官府从轻发落。”盗窃罪:一般就是罚钱,钱不够就去做徭役,用工钱抵扣。群盗罪的性质截然不同,犯罪者不光在脸上刺青,还要斩去左脚脚趾,更严重的要被抓去做城旦。是仅次于谋反的最严厉的罪行。①尉缭说完,嬴政看向了张婴,开口道:“阿婴认为官府会怎么判?”“啊?应该是按秦律来判。”张婴闻言有些纳闷,“法不容情呀,难道有官吏徇私枉法?”“咳咳……”尉缭差点咳嗽出声,回想起公子寒战战兢兢的模样,再看张婴振振有词敢于反问的表情,他看张婴的眼神都透着诡异。嬴政的目光落在赵文身上。赵文心领神会地走出来,拱手行礼,看向张婴温声道:“婴小郎君,说得对也不对。自商鞅变法以来,你可知大秦的秦律为何每年都在变化吗?”张婴迟疑了会,道:“莫非是韩非那句,不期修古,不法常可②。”嬴政拿汤碗的手一顿。不光嬴政疑惑,尉缭和张苍心底都发出惊呼,怪不得张婴会被陛下和长公子这般看重,小小年纪连对韩非的著作都有所了解么。赵文道:“对。尤其在现在,六国余孽经常用秦律严苛来抨击大秦律令,所以御史、廷尉都很关注民众对秦律的认可度。婴小郎君可知我大秦律是如何调整?是每年,各地郡县的秦吏们将一年中遇到的判案问题,黔首们对判案结果的支持、反对等数据统计交给御史,御史再在廷尉交流,再对秦法进行修改。这一次的案件,法官一开始轻判了,但后面被其他不满的盗匪亲属也去去衙门乞鞫,才回归原判。但这是一例,而且是群盗案,若以后单独作案的盗匪们有样学样,黔首们也因为故事有了怜悯心大规模支持或者反对某个律令,廷尉便有可能酌情修改。”张婴大概明白扶苏的意思,同时也有些惊讶,传说中的暴秦居然也有倾听民声的一面。他开口道:“所以你觉得牛郎织女这个故事不应该扩散出去,助长了某些不良习气?”赵文又是一惊,没想到张婴会这么快意识到潜台词。他将之前准备的腹稿都删了,先点了点头,然后感慨道:“小郎君果真聪慧。因为牛郎织女这则流言,有许多与秦律不符合却没有受罚的现象,如,牛郎
盗窃不受罚,反而得了一位仙女做妻;仙女明明知晓对方盗窃,却隐瞒不报官,这按律是要与盗窃者论罪同处。这些不像秦律,更像是旧楚律法,极有可能被六国余孽挑拨,又要说大秦秦律如何比不上旧楚了。”张婴却觉得赵文的话有些上纲上线了。他忍不住道:“可我编造了将近十来个版本的牛郎织女,那些故事里,有牛郎和织女终成眷属的,也有织女反杀牛郎的,牛郎和织女本是天上星宿下凡历劫的……这也能影响到黔首们的判断吗?”赵文伸手指了下天,然后道:“小郎君,这大秦的秦吏、大商户、黔首们都不是傻子。像这样的流言蜚语,若无官方支持大力推动,十日内压根无法在大秦大肆传播。大家都认为上面有所纵容,那么在判案时,部分秦吏自然会考量。”赵文还有一句话没说,陛下明明很厌恶混乱的男女关系,之前给巴清立贞节牌坊,下令将春社男女活动禁止,甚至还说出“防隔内外,禁止淫佚,男女絜诚。”的话。可这一切在面对张婴的时候,全部无所谓,任由张婴踩踏试错。张婴抿了抿唇,他认可赵文的分析,却不是很服气。他下意识犟嘴道:“但我只是想卖个毛衣啊!”一个做商户的,做点啥还得考虑黔首们精神文明建设不成?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尉缭和张苍也觉得赵文的话话有些苛责。说到底,张婴六岁不到,以面面俱到的标准来要求他,有些过于严苛。况且大秦讲究各司其职,张婴是臣之子又不是继承人,压根没必要这么去要求。赵文也不知道要如何作答了,他偷偷地看向嬴政。嬴政忽然道:“阿婴,你还记得当初说服朝臣从羌族购买羊毛时说的话吗?你说,羊毛羊线不只为利,是大秦与羌族合作的象征,政治的延续。”“嗯,对啊。”嬴政目光落在张婴不怎么高兴的小脸上。他挥了挥手,张苍表情还有些愣,尉缭却立刻懂事地起身,知道嬴政是要说些私下的话进行教导了,他拱手告辞,张苍连忙起身,紧随其后。等尉缭和张苍离开,赵文将厢房的大门关上。嬴政起身,走过来戳了下张婴的眉心,道:“阿婴,你既然读过韩非的著作,应当知道术,那是驾御群臣、掌握政权、推行法令的策略和手段。术主要用作作察觉、防止家仆家臣犯上作乱等,换言之便是掌控人心。术这是必须的,但做事不能只讲究术。阿婴你做事一切以“利”出发,只求目的,不看过程,也不会思考后续有可能造成的后果,这样不行。”张婴听得有些懵逼,道:“是,是吗?”他不过是把21世纪的宣传方法改了改套用。怎么在他们的话语中变成了操心大师。嬴政轻笑一声。扶苏也在一旁认可地点头,补充道,《禁书》用的是人心,越禁越爱看的窥探欲。羌族的价格战也用
的是人心,就连这次牛郎织女的不同版本,这依旧是针对不同受众群,不同类型的人而设置的故事,用的还是人心。扶苏分析了一遍,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补充了句,上一个如此善用人心的还是吕不韦。张婴立刻警觉,向扶苏做出憨憨的的笑容道:“阿兄,阿婴不知道啦,真的没有想那么多。”“扶苏,阿婴与吕相不同。”嬴政摇了摇头,声音透着轻蔑,“会想到用嫪毐挡祸,算什么术。吕相更类商贾,着重当前。”扶苏一顿,涉及上一辈宫廷内事,不好开口。张婴倒是双眸一闪,再说点,仲父,这算是一手八卦啊。“阿婴。”嬴政冷不丁来一句,“天生的上位者。”张婴:……他差点一头撞在桌子上,这话什么鬼啊!仲父!吐槽役不适合你啊!是想神补刀刀死我吗?!“倒也并非如此,只能说阿婴心思细致,较为敏锐。”扶苏忽然温和地笑了笑,摸了摸张婴的小脑袋,温声道,“阿婴日后做事可以多依赖父皇、我一些,少自己拿主意,再……”“不行,你这会将他养废。”嬴政露出不赞成的视线,“阿婴有才能,不可浪费,要尽快学会独当一面。让他去做事,真出了问题再来找我们商定,但不可以提前来询问我等,不可养成依赖。”扶苏闻言一愣,怔愣地看着嬴政道:“父皇,你今日,难道不是介意阿婴先斩后奏才搞出这阵仗吗?”嬴政一脸无语地看着扶苏,道:“我何时会介意这个?阿婴想先斩后奏也可。”扶苏:!!!“父皇这……你,你居然又有了这样的打算?!”扶苏捏了捏眉心,然后严肃地看向嬴政道,“二弟当年处理少府完的事,从此再也不敢踏足朝堂。三弟处理了咸阳大火,足足半年不曾出过宫……还有四弟和五弟,他们都被政务打击得自信心全无,现在又是阿婴?这样太严苛了!”嬴政忽然开口道:“但你挺过来了。”扶苏一愣,脸上忽然闪过一抹晦涩。他捏了捏眉心,沉默了一会才道:“所以我知道有多难受,阿婴还这么小,您不应该对他这么残忍。”“残忍?你认为我对他残忍?”嬴政差不多算是气笑了,“给他在政务上锻炼的机会,给他试错的机会,这是多少人一辈子求不来的事,你竟然认为我残忍。”“可他才六岁!”扶苏毫不示弱地看向嬴政,“之前有那么多例子,过大的压力很可能彻底压垮他。”“何必拿阿婴与那些废物比?”嬴政面无表情地看着扶苏,“熬不过来。就代表不合适。”扶苏:“父,父皇你……”张婴一脸懵逼。等会,之前不是还在说他的事情吗?之前不是还在说他处理公务的手法不对吗?怎么两位大佬忽然就吵起来了?张婴看着彻底没了笑容的扶苏,以及目光越发锐利的嬴政,仿佛看到了熊猫和猛虎忽然面对面开始
飚气势,随时准备要打起来了。张婴道:“啊,啊那个!”扶苏和嬴政同时扭头看他。张婴:同时被凶残版大熊猫和大老虎盯着的感觉好吓人。“咳,咳咳……那个,之前答应过我的,只要将羊毛线卖出去仲父和阿兄就陪我一起玩游戏。”张婴干巴巴地看着两位面无表情的大佬,伸出小手手道,“这,这个承诺应该还算数吧。”扶苏和嬴政:“……”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两人也不再面对面地用眼神飙气场。过了一会,扶苏重新露出温和的微笑,道:“游戏?啊,是不是琅琊海岸线上许多将士军卒们玩的……叫什么将军棋吗?听说你还连续打败了十多名士卒。”张婴见扶苏软化下来,立刻趁胜追击地点头道:“对对对!这个将军棋可好玩了。和一般的军棋不一样,嘿嘿。”嬴政忽然加入开口道:“有何不同?”“嘿嘿,一起来玩就知道了嘛。”张婴眼睛滴溜溜地转,现在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时机,他还从兜里拿出了一小摞纸片,“仲父、阿兄既然要玩,肯定要玩完整版的,提前抽取你们的天赋卡,等开始游戏的时候就能看见了。”扶苏和嬴政一愣,天赋卡又是什么东西?原本两人没什么心思去,但拿了标记着⑨和④卡,并且给张婴登记之后,反而有了一定要去的念头。嬴政忽然用手掐了把阿婴的脸颊,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卡片,道:“这也是你想的?”张婴点点头道:“对,对啊。”嬴政轻笑一声,阿婴还真的是天生擅“术”啊!嬴政看了眼扶苏,又看了张婴一眼。他忽然意识到,若他不插手,以扶苏对阿婴的宠爱,阿婴擅“术”的能力,结义这件事必然逃不掉。嬴政当机立断道:“阿婴,我还有些话要与扶苏说,你先出去吧。”“嗯嗯。”张婴巴不得提前撤退,但走之前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表达出对仲父和扶苏的不舍。尤其对扶苏,张婴还做了一个握拳加油的造型,同时强调自己不会放弃与阿兄结义的!他一定会创造出更多的价值!好让扶苏愿意与他结义!扶苏脸上终于浮现出不勉强的笑容,他看了一眼表情僵硬的嬴政,想到之前与父皇的争执,鬼使神差的,扶苏点头道:“好。”他也知晓不对,甚至会让父皇有些为难。但,过去太听父皇的话,这或许是迟来的忤逆期吧。“扶苏。”“儿在。”在对张婴承诺了“好”之后,扶苏心气平复了许多,他道:“父皇,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多一个结义的名头也是无碍的。”“……哦?”嬴政的嗓音停顿了好一会后才响起,“你,真是这么想的?”“……是。”“即便阿婴是你的儿子。”“是……什么!!!”扶苏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嬴政以为对方在说什么玩笑话。然而嬴政平和地对视过来,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不但没
有说笑,嬴政很快从后桌拿出一大摞的竹简,将它们简单摆在木桌上,冲扶苏微微点头道:“都在这里。”扶苏的嗓音都透着一股子懵:“什,什么?”“证据。”嬴政此时眼底露出一丝戏谑,“阿婴是你儿子的确凿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