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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褪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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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的相遇,讲究一个缘分。——题记

满月过去了。

乔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屋顶是大块的雪砖砌成,但他出奇地并没有觉得冷。他用胳膊肘撑着身子坐起来,吃惊地发现那里硬邦邦的,好像刚刚消除了石化咒。他细细观察了很久自己的双手,它原本的皮肤要白一些、纤细一些,但现在上面有一层细细的、灰色的绒毛。

他好奇地拨弄了一会有点尖的指甲,记忆慢慢苏生了起来。皮肤皲裂的疼痛此时似乎已经消失了,他还活着?

他开始打量这间屋子,看到一个打瞌睡的红头发姑娘就坐在不远处的靠椅上。似乎是他的小动作惊动了她,姑娘揉了揉眼睛,冷不丁和他来了个四目对视。“醒啦?”她一边打哈欠一边笑,“三天八小时,看来撒旦家真的人满为患喽。”

“莉莉·波特,”姑娘抢先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高兴……”乔喃喃地念了一遍这个词,“真是难得。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嘛。”莉莉揉了揉下巴,“还是等斯科皮来了,让他亲自说吧。”她笑吟吟地看着乔说,“我猜,你也更信任他,不是吗?”

“确实……”乔点了点头,“你是他的女朋友,对吧?”

“我可没想着要瞒任何人。”莉莉拍了拍衣服上的浮尘,“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先让一个陌生人认知自己。”她凑近了乔,把刚搓热的手贴在他的额头上,“真好,退烧了。”她看着乔说,“同样的,我也想认识一个独特的你,怎么样?”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乔似乎是纠结了一会,用很低的声音说:“乔纳森·史文森,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一直想改成乔安娜……所以,你还是叫我乔吧。”

“好,很高兴认识你,乔安娜。”莉莉咬着最后一个词,狡猾地说,“我喜欢这个名字,你的水平真不赖。”

“哎?”乔睁大眼睛环顾四周,确定了确实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放下的悬着的心,他凑到她耳畔说,“小声点,我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他看到莉莉不解的眼神,只好叹了一口气说,“因为现在的我,和它,还不太适配。”

“因为你还是个男生?”莉莉平静地问。她的脑海里没来由地浮出克里斯的面孔,他气急败坏地控诉政府对科迪的精神影响。他是不是也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呢?莉莉这么想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也许……是。”乔用手比划了一会,又挠了挠头,“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不太敢踏出这一步。我以为到了英国,我的境况会好一些,但还是老样子。”他有点忧伤地望向地面,“英国是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但是我不属于他们,他们总是以自己固有的认知在定义我——好吧,我承认,有时候我也是这样。”

“但现在,”他举起自己的右手,“你看,它的骨头变大了。”莉莉顺着他的目光歪着头看了一会,“唔,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现在的确如此,”乔眯着眼睛说,“从小我就想要的东西,却在我放弃的时候给我了,我有时候真怀疑上帝在和我开玩笑。”

我出生在最保守的天主教家庭,从小纤细瘦弱、胆量很小。爸爸经营了方圆百里的酒窖,经常为我没有男子气概而怒火中烧。六岁那年的圣诞节,他说他要送给我礼物,所以在深夜把我推出家门,任由我嚎啕大哭也不妥协。爸爸的影子透过摇曳的烛光笼罩在我身上,他用绝情的眼神看着我说:“男子汉大丈夫,一个晚上而已,过不去吗?”

圣诞节的夜晚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敲窗户撞墙,听到妈妈在屋里哭泣,看到对面街道的女孩子抱着玩偶又唱又跳。我哭累了,在水泥台阶上缩成一团,我想念我粉红色的被窝,暖色的床头灯和满架子的洋娃娃。

真的过不去吗?长大以后我也常常这么问自己,一个晚上而已,我为什么这么害怕呢?明明爸爸一直在猫眼里看着我,我一点差错也不会有的。他明明爱着我,他只是想试验一下我的男子气概而已。但是,我一点也没做到。大概是因为男子气概这种东西,我生来就没有吧?

十一岁那年我收到猫头鹰的来信,德姆斯特朗邀请我在91日入学,原来我是个巫师啊,原来爸爸是麻瓜啊。他不觉得我是个巫师有什么不好的,看到入学通知上面“寄宿制”三个字就欣喜若狂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们不在身边,他会成为男子汉的。”他对妈妈自信满满地说,妈妈含泪和我招手。

从比利时到德姆斯特朗的火车开了很久,我认识了很多人,也有了很多朋友,但更多的是,他们跟在我身后嘘,他们叫我“娘娘腔”。妈妈来信了,她总是在鼓励我,她说要做出改变,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娘娘腔又怎么样?我喜欢做个娘娘腔,女孩子的身体是那么美丽,我开始痛恨自己。校规里的平头真是丑死了,男孩子为什么不能穿短裙?里昂·杰苏亚铎学长是唯一支持我的人,我喜欢他、我依恋他,我爱他。

十五岁的万圣节,我单方面嫁给了他。美酒微醺,他拍着我的肩膀念,乔,我不做□□了,我想给你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照你的规矩办。

我的规矩?史文森有什么规矩吗?史文森的规矩,就是我不能爱上你,我得做一个男子汉。婚后的生活并不快乐,吵架、打架、鸡飞狗跳,我们都不会有孩子,他比谁都清楚,但他总是去招惹小孩子,然后在我怀里撒娇作怪,乔,我就想想。

十八岁的夏天,他随随便便就走,去英国,去从军。

我穿着蓝带去找他,因弗尼斯分部把我拦下,爸爸听说我要去从军,写信对我说,好极了,我真的成为男子汉了,反正他与我已经分离七年,再加个几年,也不要紧,他不着急。我怕极了再见他,记忆里的爸爸是那么凶狠,他骂我的时候一句话也不准我插嘴。于是我顺水推舟从德姆斯特朗逃离。

我没有过间隔年,一头扎进军营,前辈们那么友善,从早到晚却再也见不到杰苏亚铎。一天到晚的训练,臭袜子在宿舍随处可见,从那时我爱上了香水,玫瑰茉莉薰衣草,一周一种不重演。

年轻气盛,军营从不缺乏战争。青春和懵懂让我白白被挑唆,试试吧,乔,很有意思的。花样真多——我们的关系很乱,润滑油在台面上摆不满一周。我可是在英国啊,最自由的国度、最繁荣的国度,这能有什么错呢?

但最后还是被里昂发现了,他握着指虎把我拽进空无一人的宿舍,他单刀直入地问我:“你爱我吗,乔纳森?我不该是你的唯一吗?”

我看着他浅咖色的眼睛,十九年的生命在瞬间被压缩成短短的相片,我混沌一片的大脑豁然开朗。我原以为他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同道,原来只是因为我的世界太小,太阳那么灿烂,哪里都有光。

“我们离婚吧,里昂。”我突然说,“我发现,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但是我都已经为你做了这么多了!”他气急败坏向我吼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父亲的影子,我讨厌这一切,“为了你我违背了祖父的意思,为了你我漂泊到这里,你就不能付出一点点吗?”

“为不为了我,你都会在这里的。”我盯着他。我喜欢的那个里昂已经死在了他十八岁的夏天,我喜欢的那个里昂温和、柔软,待我彬彬有礼,关心我、爱护我,把我当成要照顾的后辈,而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

我没有为你付出过吗?是谁远渡重洋去见一个没有证件的丈夫?是谁明明不喜欢小孩却笨拙地去学习讨人欢喜的把戏?是谁清理了全是碎餐具的小卧室然后扶着腰最后一个跑进教室?

不被祝福、不被理解、鸡毛蒜皮和针锋相对,我对你的爱早就消磨在了岁月的长河里。在英国,我终于知道了我的定位,我不是人人喊打的死基佬娘娘腔,我只是一个拥有了错误身体的女孩,我不是臭水沟里不见天日的老鼠,我是有尊严、有理想、有未来的乔安娜。

苏铎对我注射了□□,他张大了嘴,说,这一次换你。我浑身颤抖地定在原地。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这样,为什么我的命运轨迹是这样的,为什么苏铎偏要我成为他的唯一。

“我有什么好?我算什么东西?”我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撕裂了他的领口,我含着他的舌头一次次、一次次,像这四年来每一个独处的夜晚,“我喜欢的,只有这部分。”我看着他,“其余的都是听凭你的摆布。”

他翻过身把我压在下面,微弱的光线穿过宿舍的玻璃窗照在他的鼻尖上,它微微发红,像一个烫过的番茄,一碰就要破皮了。我挣扎着叫喊:“我移情别恋了,苏铎先生!我婚内出轨了,苏铎先生!我知道一个叛徒在这里祈求原谅是多么不切实际,但是我还是要说!苏铎先生,你爱的是自由不是我!你想要的是借口不是爱情!”

他低下头,微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良久,他颤声说:“我以为,你是我的救星。”

波特和马尔福踹开了反锁的房门,鲍勃教官带走了苏铎。阳光灿烂,上帝来救我了。苏铎回了意大利,我留在了第七小队,我的秘密再也没有人会知道,这是兵役的最后一年,来年我就去做手术,从此改名换姓。

本来,一切都会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但是没想到北爱尔兰真的会有狼人。我真的和幸福擦肩而过,这样的痛苦快把我逼疯了。我曾打定主意要破坏掉这一切,但是看着那些救了我的人,我不由地停住了双手,为什么呢?他们没有对不起我,我不想重蹈爸爸和苏铎的覆辙。

“谁知道呢?”乔耸了耸肩,“福祸总相依。”他歪头看了看莉莉,“斯科皮在哪里?我想我还是当面谢谢他比较好。”

他们走出最里面的房间,外面的大雪停了,天青的山岚从薄薄的日光中窜出来。斯科皮这会还盯着药罐子,百无聊赖地挑逗争吃食的团雀,火光下,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莉莉看着他的侧颜,感叹真叫人沦陷。

斯科皮听到了声响眨眨眼,发现自己开了小差,紧张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到莉莉和乔站在一起,连忙让开了一点位置。魔药罐子咕噜咕噜冒着泡,莉莉坐在那里,把自己抱得很紧。斯科皮意识到她的外套还披在了自己身上,赶紧脱下了,轻轻放回去。莉莉察觉到了,微微一笑:“你穿着吧,我不冷。”

“还说不冷,”他有些恼了,一下捉住了她冰冰凉凉的手,“比我冷多了。”

“真的不冷。”莉莉小声嚷道,“人家还看着呢,就手冷,里面有地方烤火。那边还有你的病人呢,你再生病了,我们索性就别回去了。”她当然是指的乔,斯科皮躲闪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不敢多停留,“现在还难受吗?”他叹了口气,“是我的疏忽。”

乔摇了摇头:“我已经不在意了。”我怪你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像苏铎一样缠人我最好也别那么做。

“我会退出第七小队的。”斯科皮慢慢地说,“我知道,就算我不这么做,他们也会要求我这么做的。”他看着药罐子,沉默了一会,“况且,我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他抬头看着乔,“你不会变成狼人的,药剂会有效果的。”

乔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真的……吗?”

“在魔药水平上,我还有那么点自信。”他微微笑着说,“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做的弥补了。你会留在第七小队吗?”他的睫毛微颤,“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留下来了。”乔摇了摇头,“我在比利时还有些私事,我以后也未必在英国久居。谢谢你。”他看着斯科皮说,“我为之前的话,向你道歉。”

“都过去了。”斯科皮望着远方的天际,淡淡地说,“人得往前看。”

他望向莉莉:“加布丽阿姨之前不是还邀请我们去画廊帮忙?我想——这边的事情忙完和你一起。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这两年我们都很辛苦,一切都改变了,或许是时候好好谈谈了。”

“乔,”莉莉犹豫了一会说,“我在巴黎有位朋友,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他的弟弟遇到了一些困扰,我想你再了解不过这些事了,或许真能帮到他。”

“我能帮上别人?”乔久违地笑了起来,“说真的,我可不太信。”他意识到莉莉不是随口的玩笑,于是接着说,“但是我可以答应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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