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行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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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里啪啦的燃烧声缓缓炸响耳边，莱栖依旧感觉有些冷，下意识地裹紧了披在身上的被单。
嗯！感受着那粗糙麻布传来的温暖触感，莱栖舒服地呻吟了声。
随即，这份呻吟瞬间变味，呃！
篝火！被单？
横躺在睡垫上的莱栖瞬间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暗银色的眸子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手掌下是干燥松软的粗布睡垫，一米多远处，是即将燃尽的篝火，赤红的茎秆散出最后的热量，而就在另外一侧，那里同样有个身影躺在垫子上，看体型应该是位女性。
而距离莱栖不远的位置，是一个披着银灰长发的精灵，他随意倚靠着一块横亘大地之上的石头，盘坐在睡垫上，认真地在手中的笔记本上书写些什么，看那厚度，应该只是刚开始记述。
听闻莱栖醒来的动静，这位精灵侧头看来。
面庞淡雅温和，暗银色的眸子清澈透亮，银灰色的中长发束在身后。
浅笑道：“康洛斯，这是你们的第一次旅行，如果不太舒服的话，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随后，他抬头看向漫天星斗，继续道：“毕竟，南晨也刚升起来没多久。”
“谢谢，没事的。”
莱栖本想要发出疑问，但却下意识地说出了刚刚的话语。
瞬息，莱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某些恐怖的猜想浮现脑海，动作不由得僵住，背后冷汗渗出。
那年长些的精灵面露疑惑，合上书籍，探身过来想要查看莱栖的情况。
下一刻，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康洛斯，不要抢被子！”，那个声音颇为不悦，随即，一道身影自莱栖身侧缓缓坐起。
同样的银色发丝，暗银眸子，同样的一脸惊诧，只是，在莱栖的眼中，他的面孔与某人缓缓重合，那是赫纳温?夜狩。
伸手按住赫纳温正欲高呼的嘴，莱栖顿时又愣住了。
一段“熟悉”的记忆浮现脑海，像是拂去尘土的石刻显现出原本的文字，逐渐清晰。
恍若自语，“我是康洛斯?夜狩......”
自己是安达卡大森林中夜狩部族的一员，数天前，遵从所在部族先知的安排，追随乌克利斯圣者徒步旅行，由伊特兰大陆北部出发，寻找并前往南晨所在。
迷离的双眼逐渐清晰，同时，他也自赫纳温眼中看到了震惊。
而且，在对方银色的眸子中，莱栖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貌，银色的短发，暗银的眸子，尖尖的耳朵，俊美的样貌。
精灵！莱栖自语。
两人又对视了眼，继而沉默下来，毕竟短时间内塞到脑海中的内容太多了，还未完全理解。
首先，他们现在已身处另一个世界，可能是心灵世界，可能是某件特殊的造物内，但无论如何，几人被赋予了新的身份，任务。
作为一位旅行者，跟随圣者乌克利斯一直向南方旅行，一直向南，向南，直至找到南晨之星。
等等！类似的声音在两人心中同时响起。
赫纳温察觉到了一个名字，每位研习过夜狩部族历史的精灵都无比熟知的存在，乌克利斯?夜狩。
大智者，诸星之洞悉者，勘星之人，这些都是属于他的尊崇名讳。
在传说中，他洞悉了无数星辰的奥秘，并与同时代的诸位圣者建立了影响至今的星学会，他们构筑的历法与星图，影响至今！
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签名！对，要签名！
想到这里，赫纳温有些激动，看向那端坐一旁的身影充满了崇拜。
而处在另一边，莱栖注意到的是另一个词汇，南晨之星！
他下意识地向南方望去，无疑，那璀璨的银色星辰高悬天际，依旧比平日看到的更加闪耀，明亮，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是拥有南晨之星封号。
下一刻，莱栖放开感知，周围的灵性波动依旧清晰地映刻脑海中。
那是封号——感知！
此刻，他不由得安心地吐了口气，无论现在是什么情况，拥有实力总是让人放心的。
将诸多思绪压至心底，莱栖看向已坐起的身影，那是克伊诺。
不知为何，在这新的世界中，赫纳温依旧叫做赫纳温，而克伊诺也用的是原本的名字，只有莱栖，这个人类获得了精灵一族的名字。
嘴角带着浅笑，乌克利斯轻拍了下身上的棕色粗布长袍，随之起身。
“既然都醒来了，今夜的旅途可以开始了！”
几人相互看了眼，默默点头，遵从着记忆中的习惯和行为，将身下的垫子和被单叠好，与一旁的背包捆在一起。
自石丘的庇护下离开，瞬间，凄厉呼啸的寒风如同利刃般迎上众人，几欲刺进骨髓。
披着夜色，几人裹紧衣服，向着南晨升起的方向行进。
银色的冷辉洒遍大地，整个世界都散发着清冷，脚下是冻得无比坚硬的冻土。
乌克利斯背着轻便的行李在最前列，即便双手已布满细密的伤口，他依旧拿着那本书籍，时不时思索一番，取出简易的羽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缀在后方，几人的私语埋葬风中。
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脑袋，康洛斯，也就是莱栖轻声道：
“在记忆中，现在的时间是精灵历2286年，茂秋之月72日，也就是天启历年精灵之月12日......”
接受了那些记忆，他们也很清楚地知道了当今精灵一族的历法，以气候为月份，分别为鸣春，炙夏，茂秋以及藏冬。
这一方面象征着自然的四种状态，另一方面对位四大元素领主的威仪，毕竟，在每位精灵都知道的历史中，元素之神曾多次相助希弗斯阁下，并赐下了思维者的封号。
话音还未落下，缓步走着的克伊诺带着震惊的声音缓缓传来，“5604年前！”
“嗯！”
脚步顿了下，赫纳温拿着地图的手垂下来，他通过翻看地图得知，现在众人所处的位置毗邻达加奥山脉，往后一千多公处里便是无尽北海，在左手边数千公里外是以后的安达卡大森林。
众人所在的位置正是欧比斯人所在。
特制的鹿皮软靴在踩在冻土上发出沙沙声，几人还在消化着脑海中堪称庞大的信息。
参加五千年多的一场旅行，这就是新元年祭的内容，这就是仪式？莱栖与赫纳温对视，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克伊诺又回归了沉默。
只是随即，赫纳温神色雀跃，有些激动，将地图卷起塞到背包中，而后，面向南晨昂首挺胸。
莱栖也顿时来了些兴致。
另外，在记忆中，还有一件事情令其振奋。
康洛斯.夜狩，他的身份是一位学者，并且还是极为少见的语言学者，他不仅精通精灵语，泰坦语和鱼人语，甚至连天使语和恶魔语也有所涉猎，这也是为何他能加入这宏大的旅程。
也就是说，莱栖的精灵语瞬间由初学变为了精通！
但下一刻，与普拉摩恩的话语浮上心头，往年参与新元年祭的虽然不少，但据说只有极少的人荣获恩赐并对内容讳莫如深，其余人收获甚微，更不要说未知的记忆了。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未曾完成目标见到南晨，当自己醒来，这一切就会消失。
精灵语，泰坦语，人鱼语！
不论在旅行结束时，自己还能获得什么，仅仅为了这三门达到精通级的语言，就值得了！
想到这里，莱栖顿时振奋起来。
只有克伊诺神情低落，低着头亦步亦趋，她参加新元年祭的原因是为了寻找氏族，不是在这心灵世界中旅游！
念及于此，她眼角微红，似是有些委屈。
低声自语道：“行旅，就算找到了南晨又能怎么样！我不是，不是来......”
即便处于失落，她还是保持着最终的克制，未曾发出声来。
踏着冰冷坚硬的冻土，克伊诺再度前行，即使所见的一切仍旧不能帮助她寻找族人，但她参见新元年祭也不是哭泣的。
夜色笼罩大地，历啸的寒风中夹杂着靴子在冻土上摩擦过沙沙声。
孤寂久远......
一望无际的雪原孤寂苍凉，不要说高大的足矣遮蔽阳光的植物了，能从石头的夹缝间看到几片丛生的苔藓便感恩自然之神了。
为了追寻南晨的方向，几人只在晚上行进，而选择在白天休息。
经过一夜的行旅，时间接近早上五点，众人找了一片较为干燥且背风的区域，铺上被单，将一路上收集的干草和枯枝堆起，燃起篝火，再烤一些富含植物的茎块作为早餐，融化一些冰块。
随后，众人望向天空。
“那最璀璨的星辰叫做南晨，衪是永恒的南，代表着无尽的真实。”，乌克利斯盘坐在坐垫上，一边指向南晨一边解释道。
“语言可能会欺骗你，心灵可能会欺骗你，一切都可能是虚假的，但南晨不会，只要你能够看到衪，衪便会告知你真相，它代表真实，那是永恒的光辉。”，他的声音略有些颤抖，充满狂热。
轻吐了一口气，乌克利斯指向另一侧的几颗星辰，继续解释：
“那四颗星辰，它们共同组成了一片星图，天左之星。”
顺着乌克利斯所指的方向，几人抬头看去，四颗光辉略有些微弱的星辰嵌在天穹上，围绕南晨四方。
“天左之星围绕南晨四方，在星象学中，被认为是南晨的神座，是衪的先行者，是衪之道路的践行者，是这诸天星辰的祭司。”
“大祭司，天左之星。”
与乌克利斯的淡然不同，莱栖几人的呼吸声愈发粗重但充满克制，生怕惊醒了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毕竟，在每个宗教亦或有关神明的典籍中，大祭司，教宗，圣座，类似的词汇只能用于诸神之下，那是衪们行于地上的代行者，是衪权柄的见证之人，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精灵之神成神后千年的历史中，称为大祭祀的存在也只有寥寥数人，其余时间，这尊贵的冠冕只得空悬。
而在乌克利斯刚刚的话语中，不仅将那天左之星称为祭祀，更用了那个特指神明的称谓代指南晨。
简直，简直，难以想象！
要知道，位阶愈高，非凡者与无处不在的权柄，与化身万物的诸神便愈近，他们的话语或行为本就能引起灵性的动荡，言语不当，随时都有可能有神明投下目光，这对于任何人都是极其危险的。
而乌克利斯却好似不曾察觉，反而带着微笑指向另一片星空。
“那边，七颗连在一起的星图，它们的形状像是不是很像一柄剑，北列之星。”
“那是衪的怒火，是衪的震怒，是高悬天际的神罚！同时，那也是这边星空的护卫。”
忐忑中，几人缓缓低着头，不敢言语。
“仪图之星，那是衪的星盘，是衪拨弄万物的手指，是诸星的引导者，是行于前列的开拓者。”
九颗分散诸列的星辰，隐隐闪烁似呼吸一般。
“隐晨星域，那是衪的领域，是衪的国。”
另一边，是三十颗若隐若现的星辰组成的小片星域，隐晨星域。
他轻笑一声，解释道：“隐晨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星空找到的最小的一片星域，它拥有一片星域的所有要素，就像是这片夜空的微缩。”
话音落下，乌克利斯轻吐一口气，躺倒在睡垫上，看着漫天星辰露出满足的微笑。
“还有吗.....”
一旁，赫纳温略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不知是惊吓还是因为低温。
“会有的！”
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笔收起，啪的一声，赫纳温狠狠的合上了手中的笔记中，深吸了两口气，赞美元素之神，赞美心灵之主，咱还活着！
就在他手中的笔记上，封面上是一个繁杂的纹饰，天启魔纹——星辰。
“一定会有的！”，一边说着，乌克利斯一边拉起一旁的被单盖在身上，遮住面庞。
东方，橙红色的光辉缓缓燃起，黑丝绒般的夜空被驱逐散尽，世界愈发明亮炙热。
太阳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