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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箪食壶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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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吃饭了。”

“好啊。”

大旱已近尾声,随着稀稀拉拉下了几滴晚秋的小雨,基本宣告今年的粮田大部分绝收成为定局。

和往年开始进入冬闲相比,如今田头还满是农人,其中就有刘执嘉和两个儿子——准确说是三个,只不过那第三个堂而皇之去躲雨了。

可一听说吃饭了,那第三个立马出现。

“嫂子,今天有啥好吃的?”是刘季那张一脸讨好、越长越帅的脸,和说着好话、吞着口水的嘴。

“吃饭就跑得快!不是要你来帮忙的吗?几滴雨就不见了人影了,如今又不上学了,不能和哥哥一样,早点下田学干活?”刘执嘉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推开刘季,看向刘伯,“老大,你先盛。”

“三哥!”

“乖,你怎么也来了?小心路滑摔着,刚下雨呢。别跑!”刘季掉头迎向路上向自己跑来的刘交。

妻子李氏,现在年纪也大了,该叫李媪了。她一手抱着刘伯一岁多刚断奶的儿子,一手牵着快五岁的刘交。可活泼好动的刘交一见三哥,就亲热地奔了过来。

父子劳作,媳妇送饭,小孩跟从。这三代同在田间的一幕是那么温馨,暂时打消了刘执嘉的焦虑。

今年的小麦是不用想了,刘执嘉和一众百姓一样,打算抓紧补种秋大豆,虽然晚了一点,但大豆耐旱也还耐寒,抓紧种下用心管理,补充当粮食吃还是可以有希望的。

没想到,妻子也关心今年的收成,不在家带着儿子和孙子,也来了。

“啊啊。”也许是刘季呆在家里的时间比刘伯这个父亲还多,刘伯的儿子刘信对着刘季笑着,伸出手求抱抱。

刘季松开了蹲下搂着刘交的手,转头去拿陶碗:“我吃饭呢,饿了。”

刘伯的妻子见状,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但很快就隐去了,对丈夫柔声说:“饿了吧?今天我特意多煮了一些粟米。父亲说,麦子不多了,要省着些吃。”

端起饭碗,刘执嘉随意坐在田埂上,只觉得一阵疲乏后的放松。一晃五年过去,自己已经四十岁了,过了这个坎,明显觉得精力不如过去了。

温馨气氛中,刘执嘉更觉得自己这一大家之长肩上的责任:“季儿,就吃完啦?怎么还摇扇子,还热吗?”

“这不刚吃完饭嘛,有点热。”刘季仍然不紧不慢摇着方扇。这扇子是他早上携带的唯一物品,而他的父亲兄长肩膀上可都扛着锄头的。

“季儿啊,这几天大家都忙,你也要早起一些,不要总是不叫不起床。还有,既然不读书了,就要抓紧学干农活——你今天好像帮大哥只动了几下锄头吧?”

“我不是刚下地嘛?我还不太会使这家伙,再说,我不还小嘛。”

“还小?你都有我高了,你总不能说扛不动锄头了吧。”

刘季不说话,一手搂住刘交,一手给他扇扇子。刘交咯咯笑着,不时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季儿,没事的。慢慢学着,累了就歇会儿。我们该走喽,交儿来,牵着我的手,别再跑了,妈可追不上你。”

刘伯妻子看了看这个宠坏了刘季的婆婆,把陶碗收好放进盛饭菜的圆形竹篮子,还有就是喝水的陶罐,挑起来也跟着离去了。

趁着日落还有点时间,父子三人抓紧松土,点穴,让刘季来撒豆种。这活刘季倒还不嫌弃,因为不用像用锄头那样弯腰用力。

“差不多了,再歇一会儿我们就回家。”刘执嘉满意地巡视着今天的劳动成果,如果秋收后再抓紧播种,大豆应该多少有些收成的。

“早该回家了,日头都要落了,再不回去,里门都进不了了。”早早撒完豆种,正就地躺在树下发呆的刘季反应最快,翻身坐起抱怨道。

“不想劳动?那你倒是用心读书啊,这可是你自己不去马公学堂的。”

“我倒是想学射箭、驾车呢!可马公能教吗?一天到晚就是念‘子曰诗云’的,儒家不是有‘六艺’吗?他马先生怎么不会?”刘季倒一脸委屈。

刘执嘉和刘伯、刘仲都被他的诡辩逗笑了。

“要是这么文武全才,那可是真正的大儒,早就到朝中做大官啦。”刘执嘉边拍掉儿子刘季身上的草和泥土,边耐心解释着,“可‘六艺’中的礼乐你能跟着马先生学好,那已经很了不起,将来也可以去当官的。”

“那马先生年轻时为何没去做官?还有,现在用马先生自己的话说,已经是‘礼崩乐坏’,国已不国了,我不想再学这没用的玩意。”

“你!”刘执嘉没想到儿子内心深处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定见,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三弟,在家里呆腻了,还是回去读书吧。你够聪明,只要想学一定能学好的。”大哥刘伯宽厚地笑笑道。

“是啊,二哥我是脑子不够用,可我还是希望你去读书,至少有些新消息可以带回家让大家知道——上次县师出征场面那么大,是到哪里去打仗,战况又如何啊?”

“不读书了,我消息也照样灵通”刘季得意起来,“我的好兄弟卢绾现在每天回家前,都缠着我教他练武呢。我让他多到马先生和他朋友那里打探的。”

“你可别把先生的得意弟子给教坏了。”二哥刘仲一脸坏笑,“否则先生会主动来找你算账的。”

“是啊,县师可是我们的子弟兵,可千万要打胜仗。”刘执嘉也关心地看向儿子刘季,指望从他这里得到消息。

“您知道为何春申君要出动咱们的县师吗?”刘季得意地扫视着自己的父兄,卖了个关子。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快说说,我也想知道呢。”刘伯自从娶妻生子后,也开始关心局势了,因为天下不太平,小家难以安稳的道理他是知道的。

“这次是楚、赵、魏、韩、卫五国合纵联军,春申君代表楚国,当了合纵之长,就像当年信陵君一样风光呢!听说已经攻取寿陵,马上也要打到函谷关了。”

“说不定春申君这次真能杀进函谷关,给秦国一个教训呢!谁要秦国这些年到处攻打列国,夺占土地,列国可是被秦国压制得太苦了。”刘仲听了,高兴起来。这个二哥,也是个平时精明肯干,不愿意吃亏的家伙。

“是啊!上次信陵君失败是因为魏王中了秦国的反间计,这次春申君深得楚王信任,又下了这么大本钱,连自己的封邑之地的县师都出动了。”

刘执嘉也深知这次战争胜负的重要性,虽然让秦国灭国甚至大败,以过去的经验是不太可能,但如果能好好地给秦国一个教训,天下应该会有一段安生日子过的。

“父亲,您以为春申君真能比信陵君还强吗?卢绾听先生和他朋友在传说春申君的一个故事,如果是真的。我敢说,春申君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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