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也算江东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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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心中有鬼或者是有愧,刘季之后几天老实了不少。几番犹豫,刘执嘉还是放弃了提醒他,看他的蔫样子已经猜到了**。
光打是不解决问题的,有时装糊涂也好过做一个太过精明的父亲呢。
而这几天过后,刘交头上的红肿也渐渐消散,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不过刘执嘉还是经常去察看一下儿子的头,小孩子囟门还未关闭,最是脆弱之时,千万不可大意。
而刘执嘉注意到,儿子刘执嘉在弟弟刘交的头渐渐消肿后,几乎不再上演“摸头杀”了——难道他偷听了自己和妻子的谈话,也担心留有隐患吗?
这小子!以后夫妻之间的言行真要注意点呢。
收获一时爽,再耕嫌地敞。
多了雍家近百亩的收成,确实让刘执嘉的心和仓库都前所未有的充实。
刘执嘉盘算着要再建造仓库,好在院子够大,有粮食多了,也就有条件再增建几间房,甚至将来再买地建房也可以筹划了。
毕竟,老大刘伯可17岁了,再过一年,自己这么大时可都当爹了——等儿子也当爹时,房子肯定是不够的。
但再看这收获后空旷待耕的田地,就感慨人力的不足了。
现在的刘执嘉也渐渐习惯以农民的眼光来看待田地了。
为何自己六口之家,四百亩地其实说多但也不算多?
土有肥瘠,地分干湿,以目前自己懵懂适应下来的耕作技术,比前世记忆中的亩产要低太多了——只好靠田地面积的数量来确保不饿肚子。
现在增加了雍家的田地面积,那只有改进技术、提高劳动效率,才能种的过来,才能收获更多。
说不算多,那是因为刘执嘉记忆里的一亩似乎远比眼前要大个两三倍(战国时的三亩多才相当于现在一亩),所以哪怕是现在坐拥四百亩,也还是有信心。
未来是美好的,四个男孩会长大,再加上改进耕作,说不定自己也可以尝尝大地主的滋味,雇上几个几十上百个长工,此生也就足矣。
稍微轻松些的冬天过去,春耕到了。
“王佗,刚好帮我试用下这把新锄好吗?你看今日我带了两把,没想到救了你的急用。”
“多谢刘太公了。”
一脸焦急、无奈的王佗从跟随父亲劳动的刘伯手中接过锄头后,感激中多了些跃跃欲试,却少了原来的羡慕嫉妒。
王佗就是跑来叫自己回家,说妻子生下刘交的邻居中年汉子,人们口顺都叫他“王驼背”,只是刘执嘉一直叫他大名。
自己至今还记得他瞥向自己铁锄时的神色——穿越过来当农民就够倒霉的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羡慕嫉妒自己有好农具的邻居。羡慕嫉妒可以,但如果发展到恨就麻烦了。
看着王佗那驼背得明显的身影,刘执嘉轻叹了一口气。
刚好石铁匠为自己新打了两把铁锄,见王佗对着松散分家不堪再用的木心和那个细小的铁锄尖发呆,刘执嘉尽量自然地递上了自己的新锄头——本来也就是带过来试用的,稍后再送给他,料想他定会收下的。
以石铁匠的技艺,说试用只是以防万一罢了。自己在他那里打造了不少器具,从来都是得心应手的。如果王佗想还给自己,就说到时候自己会去他家里多喝几顿丰收酒的。
这个石铁匠祖居丰县,世代本来以做石匠维生,所以姓石倒也名副其实,而人们只需加上老小二字,即可区分父子了。
现在倒好,改行做铁匠了,这也是应了铁器器具日渐增多的时代趋势吧。不过,他还继续兼做石匠。反正都是**锤干活,加上点细心,雕石锻铁——也许所有铁匠都是石匠改行来的?
想到这点,刘执嘉不禁微笑了。
前两天,自己已经用牛犁翻了几亩地,今天只是用锄头把边角再整理一下,所以心情和付出的体力一样,还是比较轻松的。
因为轻松,刘执嘉没有像王佗一样,一直紧张驼背劳作,而是时不时抬头伸直腰,看看刘伯,看看旁边田地里的农民。
唉,其实当农民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啊,刘执嘉不禁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叹了。
像王佗,还有另一个邻居路甲,只能用锄和臿松土,甚至农具都还是青铜铸造的,稍有铁器,有个木心铁锄已经算不错了,这得算是最底层农民了。
稍好些的,家里多了一两个劳力,可以用直犁人力耕地,这效率可就要快多了。
至于自己,能养得起牛来做畜力,要是改进了犁,那效率不可就以一当十了?到时候不要说四百亩,就是再有机会多买些地,也不愁耕种了。
说干就干。
之后的时光,就在刘执嘉潜心改进直犁中不觉流逝得很快了。
为何会想到改进直犁呢?
因为在记忆里,那犁本来就是弯曲的啊!
小时候,经常见到赤脚的农民,大声吆喝着牛,一边用牛绳控制着方向,一边轻巧地扶着弯曲的犁把控制着犁地的深浅——等等,好像上面那根主辕梁也是弯曲的?
哪里是眼前这个直辕直把,笨拙得要命的家伙。啥手扶拖拉机犁地就别想了,自己能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改造成弯曲的犁就很好了。(汉代耕犁已基本定形,但汉代的犁是长直辕犁,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不很高)
做起来才知道,真不容易。眼看耕种时间快过去,也只是请木工制作出了比较轻便的式样,加上请石铁匠打造的铁犁尖——控制方向是好多了,但控制犁地的深浅还是没能做到。
“直把改成弯把,还加长了,太公这主意真高,非常人也!”
中阳里有好几个木匠,眼前的木匠也姓刘,属于木匠里的段氏,专门做农具的(ps:战国时期木匠专业分多个方向,造个马车就有轮人,负责车轮、车盖;舆人,负责车辕喝车厢,其他还有什么弓人、庐人等等),是祖父辈传下来的远房亲戚,叫刘守。念过两年书,所以一激动竟然还说出了文绉绉的赞语。
“可是,怎么还能自如地控制犁地的深浅呢?刘守,你快点想办法,别给我‘留一手’啊!”
眼看与自己记忆和想象的效果相差甚远,看着这个教徒弟总爱留一手的木工,刘执嘉着急了。
“啊?我还想着太公您是否故意留一手,自己后期再添上啥关键部件呢。
这直犁也不知道传下多少年了,你能想到改进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是没办法了,就你这个样式,我都得牢记着,回头就可以变成我的拿手活,别人不高价求我,我还不给他做呢!”
只能说读书人关心和研究农业的自古就太少了,否则自己记忆里也不会还保留着犁的样子了。这辈子只能就这样了,谁叫这辈子自己还不爱读书呢。
唉,当然这件事有力地说明,其实时代进步是缓慢的、艰难的。
(ps:据陆龟蒙《耒耜经》记载,曲辕犁由十一个部件组成。即犁铧、犁壁、犁底、压镵、策额、犁箭、犁辕、犁梢、犁评、犁建和犁盘。据说唐朝初年才基本完善)
此生的刘执嘉当然不会想到,哪怕他仅仅只是根据记忆的简单改进,也不小心成为了名垂千古的“江东犁”的鼻祖,为后世真正曲辕犁的出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要粗略说起来,这也算是”江东犁“吧。
明年如果太平的话,一定要好好用这犁耕作,迎来的定是丰收年。可是,不要说明年了,今年就一定能太平度过吗?
刘执嘉问自己,更问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