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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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成绩出来的时候，也是学生们放假回家的时候。看着周围的同学一个个哀声载道，拉娜娅有些不解。不就是要把卷子给家长签字点评吗？有什么可怕的？
她还是比较在意提姆这件事。她也是给提姆筹住宿费的一员，那对于大人来说可能没有多少，但对于孩子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虽然当时觉得能帮到别人很开心，也没指望提姆能还上，但是既然出了这个竞赛，又得了奖，她总觉得这点小钱完全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是提姆却跑了。
当盗贼孩子们都回到琴房的时候，拉娜娅终于找到了和她内心相同的声音。他们一开始只是三三两两地在宿舍里说，后面就成团成团地聚了起来。
“大人给的零花钱都是固定的，想多要都没有，只能自己打工赚，可是那个屁打工赚的钱根本连自己都养不起。”
对，太对了，拉娜娅心里道。
“还有寒假作业呢！他们只用写作业，我们呢？我们又要干活又要训练——”
“还要自己做饭，现在卢修斯看我们大了连厨师都不给我们安排了。”
“都怪提姆！”
“就是，他怎么能拿到奖金就辍学？一定是故意的！”
“要是我学习有他那么好，我也这么干。”
“怪提姆也没用了，要怪就怪凯，他怎么没事要帮个外人啊，现在好了，外人跑了，我们遭殃。”
“凯呢？”
“他在宿舍里自己关着呢，估计也怕我们说他吧。”
“别管凯了，他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今年暑假看来是不能跟着他出去玩儿了。”
“凯没有错，因为帮别人没有错。要我说，那几个没筹钱的才是没良心，心眼小得很。没准他们几个现在还偷着乐呢，躲在门后听我们的笑话。”
“对，凭什么啊，心眼小还能躲过一劫，太不公平了。”
维特听了这句话，坐不下去了：“当初凯不是都说了自愿的吗？”
维特捐了，杰罗没有捐，当时杰罗曾经劝过他和拉娜娅不要捐，但是因为他看过提姆睡在学校外面的样子，实在没忍心，他说那点钱省一省就回来了。
他知道杰罗就在宿舍里，也一定听到了。
他继续说道：“既然是自愿的，人家也住上了，还差不多住满了一学期，那不就成了吗？那还说什么呢？”
安静了几秒后，有个人道：“今天哪个宿舍做饭？”
这个人是卢修斯。他似乎刚回来，正站在门口。
维特抬头望去，顿了顿，起身去后厨了。
其他人表情都跟见了鬼似的，纷纷散去。
卢修斯并没有继续说什么。
自从这群孩子学会杀鸡以后，卢修斯就让他们自己做饭了，每个宿舍轮转，今天正好轮到维特那个宿舍。杰罗被维特喊出来的时候，表情有点低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和杰罗同宿舍的只有他一个人没筹钱。他在调盐和胡椒之类的东西，有个男生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道：“我来吧。我怕你下毒。”
杰罗看了他一眼，道：“那谢谢你了。”
只见那男生把杰罗刚调好的佐料倒了，自己开始重新配。
他看了看另外一个正在切菜的男生，或许是知道那人也不会把活给他干，于是他出去了。
杰罗在琴房找了张椅子休息，正好看到凯走下来。凯看到他了，便朝他走来。
“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什么。”
凯也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哎呀你别理他们，没事的，下学期一开学，他们就会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作业都来不及做。”
杰罗笑了笑：“我也来不及做。”
“你还能来不及做？你写一半，拉娜娅写一半，你俩互相一抄。”凯说完，又伸出手做了个像是要小费的动作，“抄完再给我来一份。”
“好像哪次我没给你抄似的！我倒是没什么，你还好吧，主要这事情也怕他们说你，几十个人的唾沫星子挡不住。”
“他们能说我什么！想去城里买东西又不敢去的还不是喊我带。不过提姆辍学了我真的有点……别人都说他捞够了钱就跑，但我不觉得他是这样的人。他肯定有别的难处……”
“我觉得，你也谨慎交友吧。”
凯抬起头：“你说什么？”
“擦亮眼睛，或者自己心里想想清楚。你真的是想和他做朋友吗？在我看来，你只是看他可怜，想救他，你们之间从来都不是相互平等的友谊。”
“你这话说得我就有点不高兴了，我交什么样的朋友你管不着。”
“不管是艾瑞斯，还是莱萨，还是科迪，还是提姆，都是一样的。当你向他们伸出手的时候，你只是想救他们。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不高兴，是为你好，你这样会很累的。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杰罗起身走了，凯坐在原地，气息有些急促，视线在地面上躁动游移。最终，他骂了一句，拳头在椅子上重重来了两下，随之也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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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卢修斯走进自习室，对他们道：“我听说你们的零花钱不够用了，但是在工厂里又赚钱太慢，是吧？现在我给你们另一条路。”
卢修斯观察了一下大家的神色，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他，似乎都迫切期待着他说些什么。
“事到如今，我想我已经可以告诉你们了，你们之所以被安排来到这里上学，是为了以后在这里扎根。你们来这里这么多年以来，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一些现状。欺凌，权势，金钱与地位，这个世界的大多数都在沉默中悲鸣。你们对此打抱不平，嗯？不过正好，你们已经有能力可以出一份力。”
“实习盗贼，只要对我说‘我加入’，就可以开始实习。任务成功，给的钱远比工厂多多了。但你一旦选择走上这条路，我就会让你的监护人为你办理退学手续，你就再也不能读书了。”
孩子们全都被吓住了似的，有的看看周围的人，有的看着桌面，一声也不敢吭。
卢修斯笑了笑，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看来你们还没有做好准备，不过没关系，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
卢修斯走了，过了片刻，自习室里响起细微的谈论声。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悄悄溜过去把门带上了，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他的意思是我们这辈子只能在这个破地方了？”
“我可不想。我还想回赛达小镇呢。”
“卢修斯该换换他那套话术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有那么好骗吗？谁都知道去实习很可能连命都要丢掉。”
“可是没有零花钱也要死了！班上其他人哪像我们惨啊，一个个都是富家子弟，我在文具店看到他们，我都不敢买便宜的笔。”
“都怪那个提姆！还有些人不用和我们一起受罪，真是气人。”
拉娜娅听着这些噪音实在做不下去题，她长出一口气，放下笔对杰罗道：“我早就说过，要是能把提姆拉进来就好了，要是能把他拉进来，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怎么还想着这个？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把他拉进来是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我只知道我们帮了他，他都那个样子了，再怎么样也不会背叛我们，而且他一旦进来了，也很难逃出去，这样就不至于找不到他！”
“对啊！可以让他来的！他不是也没有父母吗？只要卢修斯同意……”
有几个人都纷纷开始附和她。
拉娜娅站了起来，走出座位，“在竞赛前一天，我当时就在说，要不要帮帮他，捎他一程。但我听了你的话，我没有那么做，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
自习室去年就换上了电灯，此时突然“滋滋”闪了两下，杰罗坐在角落，看着它像快要烧尽的蜡烛一样，他连灯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拉娜娅又道：“我们不是要帮助弱者吗？这不是卢修斯经常给我们灌输的理念吗？如果不是，那他刚才又为什么跟我们说那些，告诉我们，可以去实习？”
“卢修斯的理念。”杰罗发出一声冷笑，“你们真是什么都不懂。”
他又缓缓将头转向拉娜娅，“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人，你就着了魔似的想要救他，好像不救他就要世界毁灭似的。你自己又有多大能耐？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说完，他拿起包，就朝门口走去。
“杰……”维特音还没发出来，就听到有人道：“快滚吧！这个人的心已经坏到骨子里了。”
愣了几秒，维特追了出去。他跑回宿舍，杰罗不在宿舍。他又下了楼，有一扇门的门缝亮着，那是卢修斯休息的地方。
“我申请开始实习。”
他听到杰罗在里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