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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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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如银纱般铺满大地。微风轻轻扫拂而来,长廊下的娟灯微微摇曳着,灯罩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如鬼魅般飘忽不定。

钟紫苑被人拿黑布蒙住了眼睛,由一个穿着劲装的黑衣男子领着,摸摸索索的行走在长廊中。她目不能视,心中难免忐忑不安。好在没过多久,眼前的黑布就被人给取了下来。

钟紫苑眨眨眼睛,只见面前出现了一所明亮的厢房,门外那宛如门神般的高大人影,不正是段岭嘛!她不由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才算彻底的放下心来。

钟紫苑快步上前,她喘了口粗气,还来不及说话,“请进,郭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段岭却抢先对她微一颔首,闪身让到了一边。

钟紫苑定了定神,掀开竹帘走了进去。进到里间,她一眼看到,郭承嗣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床边,盯着床上脸色蜡黄,眼睛紧闭的宋老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钟紫苑见他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只得轻咳一声。郭承嗣迅速的抬起如鹰般锐利的眼眸,扫了她一眼,然后轻舒一口气,说道:“你来了!”

钟紫苑诧异的听出他的语气中居然带着疲惫,还有一丝懊恼。她不禁担心的问道:“怎么啦,案子有什么不顺吗?”

这回轮到郭承嗣觉得诧异了,他不由把视线投到了面前这个虽然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却随时不忘挺直腰背的人儿身上。

他从她那双琥珀色如猫般的眼眸中,看到了关怀和担心。而且不需自己开口,她总是能在一瞬间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郭承嗣心中不由感到一暖,嘴角终于微微一弯。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他叹口气,解释道:“宋老板是这个案子中重要的人证,所以不能死。于是我为他找了宫中擅长治疗外伤的太医,开了药方。而且由段岭亲自动手抓药,煎药。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偏偏那碗治伤的良药送到这里,立刻变成了要命的毒药。”

“什么?难道宋老板中了毒?”钟紫苑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

郭承嗣苦笑一声。他迈开长腿。几步走到一旁的桌前,指着依然摆在那里,已经完全散去了热气的一碗黑色药汁。说道:“幸好天气太热,药汁熬好后,被摆在这里晾凉,没有立刻给他灌下去。结果有一只苍蝇沾了些。立刻就一命呜呼。”

钟紫苑仔细瞧那桌面,果然有几只绿豆苍蝇的小尸体散落在药碗的周围。她端起那碗药汁。放在鼻端仔细闻了闻气味,了然的点点头说道:“是鹤顶红,一滴足可毙命。”

她放下药碗,疑惑的轻声问道:“难道你怀疑......”她悄悄的指了指外面那个高大的身影。”

郭承嗣却断然摇头说道:“不会。我从未怀疑过他。”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不过我与他终究是外行,可以挡得了明面上的刺杀。却挡不住暗地里的毒杀。为了保住宋老板这些人的性命,防止他们再次被人下毒灭口。只得请你这个内行来助我一臂之力了。”

钟紫苑一听,顿时明白了他未说出口的苦衷。宋老板被关在如此隐蔽的地方,还差点被人给毒杀了,看来这起案子的水很深。郭承嗣吃一堑长一智,如今除了自己人,他谁也不信,所以才会把自己找来帮忙。

钟紫苑见他面露愁容,心中一时不忍,只寻思片刻后便答应了下来。听到她的应承,郭承嗣眼睛猛地一亮,嘴角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钟紫苑见了心情不由也跟着大好。

只是她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开始逐渐受郭承嗣的影响,见到他不开心,她就会跟着情绪低落。见到他心情愉悦,她就会跟着一起微笑......

宋老板的伤势并不是一两天能痊愈的,钟紫苑就在一旁的院子里住了下来,而郭承嗣就住在她的隔壁。

住下来以后,她才知道那日在花船上抓回来的为头几个老板,全都被关在这别苑中。她除了每日为宋老板治疗伤口外,还要负责检查其余几人每日的饮食,就怕有人暗中下毒取了他们的性命。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次宋老板的药汁被发现下毒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相同的下毒事件。钟紫苑不由暗中嘀咕,难道那些幕后黑手知道了下毒的手段行不通,所以放弃了?不过越是这样风平浪静,她越是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不敢掉以轻心,于是每日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做事,生怕出一点差错。

不过这些天郭承嗣也没有闲着,他每天提审没有受伤的那几人,试图从他们的嘴里撬出幕后之人的身份。可惜他手段用尽,虽然问出了几只小蛀虫,但那隐藏最深的木老,却依然毫无头绪。

很快,五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天黄昏,钟紫苑再次检查完犯人的膳食,并且守着他们进食,确定无恙后,她才回到自己和郭承嗣一起居住的院中。

隔着老远,就可以看见他正端坐在一棵树冠浓翠如盖的大榕树下弹琴。他身上穿着一件紫色的衣袍,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飞快的拨动着,一曲高雅美妙的乐声随风而散。郭承嗣微闭星眸,似乎陶醉在自己的琴音中。

一阵风儿吹过,吹起了他的墨发,吹开了他的外袍。夕阳投下的最后那抹金色阳光,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此刻的他俊美高贵,又翩翩若仙,居然比朱斐也不遑多让......

此情此景,太过美妙,钟紫苑不禁看呆了去。

倒是郭承嗣,他那高挺的鼻子略动了动,忽然停止抚琴,睁开星眸,挑起眉峰诧异的说道:“哪来的酸腐之气。”

钟紫苑一惊而醒。她刚才完全沉浸在郭承嗣美好的容色中,根本就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她不敢再去瞧他,只半垂着头,红着脸说道:“大人好雅兴,我回房休息一会,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说完她拔腿想溜,郭承嗣却扬声说道:“请留步。”他抓起手边的扇子。站起身大步朝着钟紫苑走来。

钟紫苑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得乖乖的站住了脚。就见他在钟紫苑身边站定后,微皱着眉头说道:“难道你没有闻见那股酸腐之味吗?”说完,他又在钟紫苑的身边。连连抽动着鼻子使劲嗅了嗅。忽然,他退后两步,夸张的捂住鼻子,惊诧的说道:“原来这是贾大夫身上的气味?”

钟紫苑这才听清他说的话。她呆愣片刻后,面上不由大囧。她看着郭承嗣脸上那可恶的笑容。暗中恨恨的磨起了银牙。

钟紫苑这些天因为怕暴露自己女儿身份,所以不敢洗澡,每日只拿清水胡乱擦了擦身子。裹胸的长布条因为只有一条,她也不敢晒出去。只能每日睡前清洗一下。再挂在房内阴干。有时第二天还没完全干,她又匆匆裹到身上。这么一来,她身上不出现异味才怪。

不过她身上的这点子气味与那些体味浓重的衙役。侍卫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她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郭承嗣这厮,会毫不留情的当面点破。

钟紫苑终究是女儿家,面对衣裾飘飘,神清气爽,仿若谪仙的郭承嗣,她心中不由自惭形秽。要不是她脸上的药汁,谁都会发现她的脸颊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偏偏郭承嗣似乎没有发现他的窘态,他忽然咧嘴一笑,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难怪我与贾大夫相邻而居这么长时间,却从未见过你要水沐浴。原来在贾大夫眼中,本官居然是那**的好-色之徒?”

他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几眼,才撇撇嘴,有些嫌弃的说道:“可惜本官对青竹竿没有兴趣。”

钟紫苑的眼睛瞪着溜圆,他,他,他,这厮是发现了自己的担心,所以在笑话自己是庸人自扰吗?因为太过吃惊,她吭吭哧哧了半天后,才红着脸勉强开口说道:“大人说笑了。”

郭承嗣“刷”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一边慢条斯理的摇着,一边可恶的说道:“我可没有说笑,要是你再不把自己弄干净了,又用这股酸腐味来熏我的鼻子,我可不介意亲自动手把你洗刷干净。”

说完他不顾钟紫苑瞪着溜圆的眼睛,摇着手中的折扇,优雅的迈着长腿离去。

“什么嘛!真是仗势欺人,连人家沐不沐浴都要管!”等郭承嗣走远了,钟紫苑才不满的嘀咕起来。不过她还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果然一股酸臭味直冲脑仁。她面上一囧,讪讪的想着,好像是有些熏人。

钟紫苑有气无力的推开房门,一眼就瞧见了屋子中央多了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装着大半桶的热水,水面上居然还飘着一些红色的玫瑰花瓣。

她眼前不由一亮,难道这是郭承嗣那厮吩咐下人为自己准备的?

看到这浴桶,钟紫苑觉得浑身都痒痒起来。她禁不住这样巨大的诱惑,在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的门窗,确定都关牢了以后。终于脱下了身上的衣物,取下裹胸的白布条,快快乐乐的把自己泡人水中。

往自己身上掬了几把清水后,她才发现在浴桶的一边不但搭着一块丝瓜瓤,还有一块香胰。她满意的点点头,自语道:“也不知是哪个厨娘准备的,果然细心的很。”只是她捞起水面上那些鲜艳如火的玫瑰花瓣,在手中把玩着,有些不解的自语道:“我一个大男人洗澡,给我放这么多花瓣做什么?”

钟紫苑刚刚愉快的把自己清洗干净,忽见糊了高丽纸的窗外一片通红,外面有人在大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钟紫苑大惊,她腾的一下从盆中站了出来,也顾不得身上欢快滚动着的水珠,只胡乱披上一件外袍,赤着雪白的双足“蹬蹬瞪”的跑到窗户边。她猛地推开窗户,一股灼热的气浪立刻扑面而来,瞬间让她有了一种即将窒息的感觉。

她一眼就瞧见了郭承嗣铁青着脸,正准备赶去起火现场的身影,她忙张嘴呼唤道:“大人,出了何事?”

郭承嗣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先是一愣,然后勉强露出一抹微笑,安慰道:“没事,你待在房内不要出来,把自己保护好就成。其余的事,不用操心。”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那背影挺拔不屈,就像是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

钟紫苑抓紧了自己的领口,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远远看去,那妖娆的橘色火焰似乎照亮了半边天空,她隐隐可以看见有许多人在有条不紊的打水救火。不过火势太大,一时间根本就控制不住。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出头,下颌还留着寸长青须的男人。他身穿冰蓝色对襟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腰间系着一根镂空雕花的白玉带,满头乌发只用一根发带束住,看上去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身边除了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外,还跟着四五个身穿黑色常服,手里打着火把的大汉。几人一起来到大门前,那个小厮立刻上前拍响了大门上的铜环,他用一种比常人尖利许多的嗓门叫道:“开门,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身穿便服脸上还有一道伤疤的大汉探出头来,他扫了面前几人一眼,面带戾气警惕的询问道:“来者何人?”

那小厮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在那人面前晃了晃。等那大汉看清楚以后,他悚然一惊,刚想下跪,那为首的男子立刻冷冷的说道:“罢了,不得喧哗。”丢下这句话后,他抬腿擦过那大汉的肩头,径直往里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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