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 我让你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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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车声?
是余威开车回来了?
她有车?
噔噔噔……
开门下车声之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庙里。
我竖起耳朵仔细辨别,这个脚步声非常陌生,绝不是余威,也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人。
那么……来的是谁?
来干嘛?
脚步声进庙,在房间里一通乱走,最后停在了我栖身的棺材旁边。
“詹爷,没找见活人,姓陈的小子昨晚应该是死掉了。”
这是个陌生青年的声音。
我意外之处在于,青年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进了庙的不止他一个,至少还有另外一位“詹爷”。
詹爷是什么人?
他属猫的吗,怎么走路没有动静?
“应该?跟我做事,眼见才能为实!应该死掉了算什么鬼?”
詹爷的沉声回应,立刻触动了我并不久远的记忆。
我想起来了,这是昨天爷爷葬礼上,身穿黑色绣龙唐装的光头中年人。
他临走前找我,说什么鬼医绝学到我这一代就要断根了,还说要我先看看,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
当时我就怀疑,他来者不善,我若不死,他会给我补一刀。
我眉梢微抖,心头不由得一紧。
因为,现在的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被称之为詹爷的光头中年人如果真要动我,我毫无还手之力……不!我是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詹爷息怒。这破庙四处漏风,除这口棺材之外,没有多余可以藏人的地方。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陈皮从小睡到大的那口棺材,如果他死了,很可能就躺在里头!”
青年讪笑道:“我这就开棺查验一下!”
这才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暗暗叫苦之余,忍不住暗中埋怨:余威这是去哪儿买饭了,怎么还不回来?
余威悍勇,连黑白无常都敢生撕。
有她在,我就踏实了。
下一刻,我听詹爷说了一句话,一颗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必查验了,陈皮还活着!”
詹爷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他不会有透视眼,正隔着棺材板跟我对视吧?
我脊背阵阵发凉。
不知不觉之间,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可能?”
青年惊呼道:“您不是说,昨晚黑白无常亲自来索命吗?就这,陈皮还能活?”
“黑白无常不过是地府敕封的鬼差而已,又不是天下无敌。遇上人间的顶尖高手,一样输!”
詹爷说道:“你不用这么看我,我没说陈皮是能力压黑白无常的顶尖高手。”
稍稍一顿,又感慨道:“不过,这小子命大是真的。我怀疑,昨晚有真正的高手在场,出手帮了他。”
“那怎么办?”
青年问道。
詹爷压低声音回了两句什么,我竖起耳朵也没听清。
倒是过了十几秒钟之后,听到棺材盖上一阵窸窸窣窣的,似乎是被贴了一张纸。
“高!实在是高!”
青年兴奋的恭维道:“不管是谁帮了陈皮,都绝难想到……”
“多嘴!”
詹爷一声轻喝打断了他的话,随后说道:“先撤吧!”
两人脚步再启,很快出门。
紧随其后的,是重新启动起来,快速远去的车声。
我躺在棺材里,皱紧了眉头。
詹爷来者不善的那股劲儿呢?
他明明知道我还活着,甚至可能猜到我在棺材里,怎么给我棺材贴张纸就走了?
贴的什么纸?
不会是……
某种猜测浮上心头,我掌心里立刻捏了一把汗。
余威归来,肯定要开棺!
一开棺,必然触动那张纸!
触动那张纸,可能就麻烦了!
顶顶麻烦的地方在于,我没法在余威归来的时候开口提醒,又没可能隔着棺材板用手语示警,还没力气自行推开棺材盖。
怎么办?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我正愁无计可施的时候,忽听破庙外又开来两辆车停下。
车轮碾地声音十分沉重,明显有别于先前詹爷和青年那辆车。
这又是谁?
我这破庙是集市吗,大早晨的,有这么多人排队来转一遭?
噔噔噔……
分属于三个人的杂乱脚步声进了庙。
我刚刚从其中辨别出有点熟悉的感觉,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皮昨晚必死无疑,你们娘俩自己过来一趟,把事办了就是了,非得让我陪着干什么?”
韩振!
说话的这个是韩振!
那么,另外两个人是谁?
“你们男老爷们身上阳气重,让你来给我们壮壮胆子嘛!”
林霞的声音随后响起:“老陈头那人邪乎的很,我一直有点怵他。万一他阴魂不散,招算我跟凤歌怎么办?”
“就你花花肠子多!老陈头活着的时候是个人物,死了不过一捧骨灰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韩振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
这轻描淡写的口吻,让我替爷爷深感不值。
爷爷啊爷爷,如果您老在天有灵,知道您走后韩振一而再再而三的褒贬您,您后悔当年救他吗?
“老公,你快来看!”
林霞招呼韩振到我棺材旁边,询问道:“这不是陈皮从小睡到大的那口棺材吗?上面贴的是什么?干嘛用的?”
“能是干嘛用什么?”
韩振说道:“我估计他昨晚死得很不甘心,黑白无常怕他作祟,贴上这么一个玩意,镇压他的!”
“是这样吗?”
林霞的口气略带质疑。
“不然呢?你以为……”
韩振话没说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别磨叽了!你跟凤歌抓紧时间找找钱在哪儿,我去接个电话……”
他撂下这话出了门。
不多时,就听门外传来他接电话的动静。
我听庙内接着响起林霞和韩凤歌四处翻找的动静,恨得两眼冒火。
如果不是爷爷严禁我记恨韩家,如果我现在有力气,我真想跳出棺材,把他们一家的脸扇烂!
话说回来,爷爷为什么要我对韩家那么宽容呢?
“霞儿,局里来电话,明日城那边的案子又有了新变化,我得过去一趟。你跟凤歌慢慢找吧,我先走!”
韩振接完电话,匆匆忙忙的开车离开。
“指望你能干点啥?”
林霞老大不乐意,嘟嘟囔囔的抱怨了一声,又说道:“凤歌,就剩咱娘俩,抓抓紧吧!早找到钱早带上回去!省得在这破地方待着,怪渗人的。”
“妈,你说咱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韩凤歌嘀嘀咕咕的提意见道:“这……这算不算发死人财啊?”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把已经注定没人花的钱找出来带回家,叫发死人财吗?这叫做好事!”
“钱印出来就是让人花的,没人花,纯属浪费懂不懂?”
林霞振振有词,催促道:“凤歌,你可别跟你哥一样气我,快点帮忙找找,陈皮到底把钱藏哪儿了!”
母女俩在破庙里一阵翻箱倒柜,什么也没找到。
最终,把目光着落在了棺材上。
“妈,就剩这口棺材没翻了!”
韩凤歌说道:“哑巴不会把钱藏在棺材里了吧?”
棺材?
躺在棺材里的我,听韩凤歌这么一说,心头不由得一跳。
因为我想到,以林霞这趟过来不找到钱不会罢休的尿性,有很大可能会打开棺材!
那么,她只是打开棺材?
詹爷贴在棺材上的那张纸呢?
一抹迫切,骤然爬上心头。
林霞,快快快,快来吧!快来打开棺材吧!
我呼吸悄然急促。
我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提到了嗓子眼上。
我正恨自己不能推林霞一把的时候,林霞开了口;
“有可能!陈皮蔫坏儿,保不齐是宁肯把钱带到地底下,也不留给咱们花!他想的美!”
她话音落处,棺材盖动了。
吱——
在我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目光里,棺材盖被她推开了一条缝隙。
我首先看到,缝隙处有张黄纸被撕裂。
接着看到,一团若有若无的黑气凭空出现,飘入林霞鼻孔之中。
果然!
詹爷贴在棺材上的不是一张普通的纸,而是一道符!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道符是为了算计昨晚帮我活下来的高手——余威!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詹爷走后,第一个开我棺材的人不是余威,而是林霞!
老天有眼啊!
我情不自禁的喜上眉梢。
心中的好奇,随之如春花般绽放开来——
詹爷这张符是做什么用的?
“什么味儿?咳咳……”
林霞被那股黑气呛了一下,连咳了好几声,脸都咳红了。
眼角余光瞅见我在直勾勾的看她,又把她吓得惊呼一声,连连倒退。
“陈皮还活着!”
“啊?真的假的?我爸不是说……”
韩凤歌和林霞母女在我视线之外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才重新忐忑不安的冒头。
看她们俩屏住呼吸,两双眼睛瞪得溜圆,两张脸上全都写满狐疑的模样,我心里阵阵好笑。
就她俩这胆子,还想拿死人钱,当之无愧的要钱不要命啊!
我想,如果我现在突然发个声,一定能吓她们个半死。
遗憾的是,我不能说话。
我在心里不无遗憾的叹息一声,擎着一张无辜的脸,眨了眨眼睛。
饶是如此,依旧把林霞和韩凤歌吓得连连惊呼,差点没一腚摔地上。
“陈皮,你个瘪犊子玩意儿居然真的还活着?”
林霞气急败坏的骂我道:“你既然活着,也不知道出个声,故意吓唬老娘呢?信不信我让我老公找人活活打死你?”
“妈,你看他那样,一动不动的,不用我爸找人动手,也活不长了吧?”
韩凤歌挎着她胳膊,斜眼看我说道。
“唔?”
林霞犹豫再三,壮着胆子伸手进棺材,推了我一把。
我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但我把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全都使出来,也只是晃了晃身子。
“还真是快死了!”
林霞脸色一松,重新挺直腰板,趾高气扬的说道:“陈皮,你一快死的人,还跟老娘玩什么守财奴的戏码?快点告诉我,你把钱藏哪儿了?是不是在你身子底下压着呢?”
噗……
韩凤歌笑喷了:“他一哑巴,哪会说话?你让他说,他来一串阿巴阿巴,咱也听不懂啊!”
林霞忍俊不住笑了两声,又板起脸来,说道:“你这孩子跟我搞笑呢?闲着没事搭把手,看看棺材里有没有藏钱。”
母女俩一起上手,把我身子掀到一边,扒拉我身子底下的被褥。
有爷爷临终前的交代在前,我强压心头的怒火和愤恨,把她们母女当成不认不识的两个蠢贼。
只在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她们想在我棺材里找到钱?
下辈子吧!
“这儿居然也没有?”
林霞白忙活半天,大失所望。
唰!
她气急败坏的揪起我寿衣领子,使劲摇晃,厉声质问道:“陈皮,老陈头这一死,你前前后后收了上百万的礼金,那么多钱你都藏哪儿了?快点告诉我!”
我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看她。
心里悄悄的想,如果余威能及时赶回来,把林霞和韩凤歌美女揍一顿,应该不算我违背爷爷临终嘱托吧……
这念头在心中一闪,破庙门外再次响起车声。
我略感诧异。
难道余威当真回来了?
我下意识的侧首望向门口,就见两辆厢货和一辆皮卡风驰电掣而来,在门口停下。
车上跳下十几个染了黄毛、绣了大花臂的年轻人,看见林霞和韩凤歌在,立刻吆三喝五的涌进门来。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陈少爷这儿捣乱?活腻歪了吧?”
为首的那个瘦的跟麻杆一样,人却很凶,大声呼喝着冲到我棺材旁边,伸手就想扒拉林霞。
他是谁?
听他口气,是明显维护我的意思?
认识我?还是跟爷爷有旧?
我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说谁活腻歪了?”
林霞扭头瞪着麻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喝道:“怎么?还想动我?你动我一手指头试试?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把你送监狱里蹲!”
“呃……”
麻杆看清她的脸之后吃了一吓,赶紧撤手讪笑道:“这不警局韩振韩头家的林夫人吗?林夫人您好,刚刚没认出您来,多有冒犯,对不住!”
跟他一起的其他人原本也是气势汹汹的,此时也都软了,个个点头哈腰的陪笑。
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
林霞支棱起来,叉腰问道:“你们干嘛的?来这儿干什么?”
“林夫人,我们是明日集团的员工,然姐让我们来帮陈少爷搬家。”
麻杆自报家门。
“蒋然让你们来帮陈皮搬家?”
林霞皱眉问道:“他一快死的人,还搬什么家?”
“陈少爷快死了?”
麻杆脸色微变,转头过来,直勾勾的看了我好几眼,才继续开口;
“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了解。”
“然姐昨晚出了车祸,今天早上才醒。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我们过来,帮陈少爷把家搬到她名下一处四合院去!”
“然姐说,这是为了报答陈少爷。”
“还说,后续另外有事要求陈少爷帮忙,让我们带了房本过来,把这处四合院过户给陈少爷,权当定金。”
我眨巴眨巴眼,心中了然。
蒋然昨晚找我,只是活了命。
但,让她攒了一身怨气的麻烦事还在,亟待解决。
她后续要找我帮忙的,就是这个吧?
“真的假的?哑巴做什么事了,蒋然这么豁得上?”
韩凤歌大感意外。
林霞也犯嘀咕道:“这是要找陈皮帮多大忙,居然舍得送套四合……”
话没说完,她忽然浑身一个机灵,折身弯腰,把脑袋扎进棺材里,小声呵斥我;
“陈皮,你要死死慢点!”
“千万撑住,好歹等着把四合院过户到你名下之后再死!”
“这样,我们家还能多落一处四合院!”
“听见没有?”
我听见你麻痹!
你特么惦记我手里的礼金已经够不要脸了,居然还惦记蒋然准备送我的四合院?
是不是我这百十斤肉能卖俩钱的话,你还惦记着我死了之后把我剁吧剁吧,挂起来论斤卖?
林霞,卧槽尼玛!
我尼玛……
怒火,在心头激燃。
有个瞬间,我真想把爷爷的嘱托放一边,先把林霞剁吧剁吧喂狗,出口气再说!
一个阴损的想法冲破我的怒火,闪现在心头。
我眼珠子微转,冲林霞点了点头。
惦记钱是吧?
惦记四合院是吧?
我让你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