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辞行(修文字,没改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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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矫情的话,他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
他哪里想过,卫景英一早铁了心要去京城谋个差出人头地,就是为了将来能有个人在身边帮他。
他的哥哥们对他实在太好了。
“老四,你是我弟弟,以后不要,要说这么客客气的话了”卫景川心大地没发现卫景平的情绪起伏。
“走吧。”卫景平打马追上卫景川。
“嗯,出来这么多天我我也想家了。”卫景川说道。
卫景平“是啊,想阿娘了。”
孟氏天天背着他上街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一晃就四五年过去了。好在她身边有几个侄女陪着,不然,不知道她会不会很失落呢。
他们一行到了咸州府,大老远就看见卫长河和卫景明带着人来接他了。
“你爹在家里招待客人呢,”卫景河长臂一伸将卫景平抱起来搁在马背上“我和明哥儿来接你回家。”
卫景平亲切地道“我阿娘和婶子还好吗”
“她们都好着呢。”卫长河悠悠然骑着马“你阿娘天天惦记着你呢。”
真是掐着日子把他盼回来了。
“二叔大,大哥,家里是不是要添小的”卫景川骑在马上,笑嘻嘻地问“老四给买买了好多东西。”
不仅有新衣服,还有各种小手镯小玩意儿,买了整整一箱子,都搁在马车里拉回来了。
卫长河嘿嘿一笑。
“还早着呢。”卫景明则红着脸小声说道。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从不把儿女柔情摆在明面上说,可是谁不知道,他对韩素衣有多好,二人婚后真是蜜里调油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韩素衣也是个好的,值得卫景明待她这么好。
到了咸州,离上林县就近了,他们在城里点了水晶肴肉,白水羊肉,清炖蟹肉狮子头,红烧老鹅,说是秋风起要贴秋膘了。
饭后又喝了消食的茶,这才启程回上林县,又走了大概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到家了。
家里掐着点在等他们回来,卫景平一进门,就发现家中的廊檐下挂起了红灯笼,门窗擦得洁净,窗棂上糊的纸也焕然一新,到处洋溢着喜气。
“可算回来了,瞧把老四累的,”孟氏上前拉着他的手,心疼得眼圈都红了“黑了这么多。”
卫景平心中有些好笑,他明明白胖了“阿娘,没啊,我这是长大了呀。”
总不能还跟小时候一样叫人见着就夸这娃儿真白胖吧。
孟氏知道他在安慰自己,眼泪生生被笑意堵回去了“好,好,平哥儿长大了。”
在她身旁,韩素衣笑吟吟地看着他“平哥儿是真出息了。”
“嫂子。”卫景平喊了她一声,看着他二叔续弦的新婶子带来的儿子,也打了个招呼“文瑞。”
严文瑞看见他,眼睛忽然有了光泽,细声细气地叫了声“四哥。”
他回来之后,家中连着热闹了数日。
九月十二,卫景平出门的时候,晴空中一鹤直冲云霄,是个好兆头。
果然,当日就收到了县太爷武念恩的邀请。
翌日到了县衙才发现,县太爷不仅邀请了卫景平,还邀请了江一枫,另外还有上林县的一位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据说是外县寄居在此地的读书人,这回也中了院试甲科的。
“见过武大人。”五人在花厅中齐齐拱手,这回不用跪了,要是遇上武念恩心情好,说不定还能坐着。
大徽朝读书人的地位就是这么高,卫景平真实感受到了,忍不住在心中唏嘘。
“不用客气,都坐,坐。”武念恩满面笑意,完全没有因为儿子武双白还蹲在白鹭书院苦读的事烦恼“今日见了你们,不禁叫我想起当年的事,这么一晃就二十多年了。”
他兀自感慨了几句,说道“你们这么年轻就中了秀才,前程不可估量啊,不过,也有人十六岁中的秀才,终其一生都没有中举的,有的人运在前,有的人运气在后面,万不可懈怠呀。”
几位秀才连声道是“多谢太爷教诲,学生谨记在心,去了府学必然戒骄戒躁,不敢怠慢学业半分,心无旁骛准备后年秋天的乡试。”
武念恩点点头,命人取来四箱子书,他抽出一本翻开来道“这是四书五经中择出来关于历年乡试中考过的,有时文,有问对,还有我那些考中了进士的同年后来又写的文,你们可以看看,市面上的书都很笼统,没有这个简洁,专门对乡试的。”
这可是稀罕东西,市面上没有这类书的,且全是手抄,没有影印本,几乎是没有流传出去的。
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眼前的县太爷,是个没考中进士的举人出身,据说前些年捐了个同进士,不过对于他来说,对于升官可能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可惜我不大会做文章,不能再多说了,只能赠你们这些书,略看一看罢。”武念恩道。
得了这一手的好资料,三个人内心狂喜,一齐谢过他。
武念恩拈着茶盖抹了抹茶沫子“本县为你们写好了举荐信,你们拿上,下月就该赴府学念书了。”
按照惯例,院试中的甲科生员会被县里举荐到当地的府学去念书,此后就由官学来负责培养他们。
三人又谢过他。
走出了县衙,外面围了好多人看他们,家中有女儿的都眼馋得不行,但是一个个无从下手,江一枫打着哈欠看起来不是很靠谱,另一名秀才是个外乡人不直底细,卫家的两个兄长还没说亲,轮不到卫四,唉可惜了可惜了。
他们被人瞧得有些脸上挂不住,江一枫道“装作没看见,赶紧走过去。”
早知道就该让家里备辆马车,才不会这样给旁人白白盯着他看呢。
有胆子大的丢了个手绢过来“公子看看奴家吧。”
不知什么时候,上林县也学会了外头的做派,县城里开了一家青楼妓馆,勾得年轻后生心神不宁,老想把银子拿到那里头去花销。
外乡那名秀才极是反感,沉着脸木然走着。
卫景平更是没想过这种场面,不过他没什么反感,亦没有热情,很自然地没有分给她们半个眼神,他只是从容地走过那条长街,而后,遥遥地看见卫景川和卫贞贞结伴来找他,小跑两步过去“二姐,三哥,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是来找你的。”卫景平去了县衙一家人都不放心,掐着点就让卫景川和卫贞贞出来晃悠看看卫景平回来没有。
卫景川接过卫景平背着的书篓“哪儿来的这个”
印象中,他四弟从来不用书篓背书的。
卫景平看着虎背熊腰的卫景川背上书篓子瞬间显得它小巧了,笑道“县太爷赠了书,这个也是县太爷给的。”
难得对武念恩有点好感。
兄妹仨一起走回了家。
九月二十九日,这是卫景平在家的最后一天,连在后山烧松烟的卫长河都回来了,全在等他。
“你放心,我昨晚睡不着没闲着,收集的松烟够这几日用的,”卫长河怕他担忧墨铺无墨可捶,解释说道。
自打卫景平在甘州考中了院试的案首,一时间“十一岁的小秀才”“神童”的名号传了开来,且远扬外县,连带着墨铺的墨名声也大涨,销路极好,如今铺中几乎没有存货了。
卫景平想他二叔连着几个月都不休息的,有些心疼这个中年汉子“二叔,没事的,墨铺还有几十斤墨烟没加料配制呢,何来用捶。”
墨铺开了有几年了,捶墨和制墨,他们一直没雇外人,不是怕伙计不可靠把配方泄露出去,而是,卫景平担忧墨铺发展的太快,赚的太多引来旁人眼红,说不定会影响他的科举。
大徽朝的律法里头,没有严格禁止士大夫经商,但也没有明文提倡,他就怕日后这件事被旁人翻出来当事说。
极大的原因还是他们家中人手还算多目前还能应对,没有请伙计的必要。
“你二叔怕你去府城上学担忧家里的事,”卫长海又说道“早早将一个月的松烟都预备好了,你只管在府学念你的书,家中的事我们都上心呢。”
“爹和二叔在家,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卫景平笑呵呵地说道“我也叫你们放心我呢。”
“你去府学念书,”孟氏说道“我还真有一件事情不放心。”
“阿娘不放心我什么”卫景平愕然。
孟氏道“你年纪小,武艺又不精通,到了府城,万一跟人打起架来,岂不是要吃亏了。”
在上林县,有父兄罩着呢,到了府城,老四可怎么办呢。卫景平见她为这事担忧得眼红红的,宽慰她道“阿娘,我出去念书又不是寻人打架的,就算遇到了那不讲理的,也不是人人都练过,没准儿啊他还不如我强呢。”
孟氏知道儿子在哄自己开心,强笑道“要不让你三哥隔几天就去看看你,万一被人欺负了,也好有个人给你撑腰。”
“三哥这么个往府城跑法,没多久武艺就荒废了。”卫景平道“耽搁了他日后考武举,我还有什么脸在府城念书。”
他是笑着说的,但是孟氏却当他生气了,小心翼翼地道“你是不是嫌娘觉得你不中用”
“阿娘和阿爹还有哥哥们好好在家就是了,”轮到卫景平哭笑不得了“一放假我就回来看阿娘,给阿娘买府城最好的簪子,还有布料好不好”
他挽着孟氏的胳膊撒娇道。
孟氏被他逗笑了“我早知道你读书读得贫嘴贫舌的,我再嘱咐你一句,遇上来强的,先避开他,等你回家了告诉你哥哥,说收拾谁咱就收拾谁去。”
“知道了阿娘,我不会叫自己吃亏的,”卫景平说“哪怕吃了一个指甲盖的亏,也会找哥哥们给上百倍讨回来的。”
孟氏这才满意地给他收拾衣物去了。
卫景平轻轻叹了口气。
上辈子他的父母望子成龙,他去镇上念初中的时候,家中长辈的交代都是你得好好学习,不然钱就打水漂了。
却没想到这对便宜爹妈从来不关心他考不考名,只怕他吃不好,穿不暖,在外头受人欺负,甚至吃读书的苦
他心中涌进一股暖流,整个人都暖暖的,心中甚安
“卫四,”走之前他去拜别顾世安,那人道“我想印一组白鹭四景,让傅宁来构图,画好之后你看着制成墨条,等日后送与你们当作留念。”
卫景平道“没比这再好的了。”
顾世安看了他一眼,感觉有好多话要说,又觉得似乎除了勉励的虚话,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就道“白鹭书院沾你的大光了。”
没看见这几日门口人来人往,领着家中适龄的小儿痛快来给他送银子的吗。
嚯,盛况空前啊。
卫景平“”
意思是他没当赔钱货
顾思炎送他出来,说道“卫四,我开始发奋了呢。”
“你但凡早一天发奋,”卫景平埋怨他“也不至于显得就我能耐。”
顾思炎乐呵着捶了他一拳头。
去咸州的头一天,傅宁和潘逍颓丧地来为他送行,卫景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老傅、阿潘,过去的就过去了,往前看吧。”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诚意有,但不多,毕竟,他无法对落榜这件事感同身受。
“不就再等一年吗”潘逍苦笑道“我等得起,还不用像你们这般背井离乡的。”
下次县试就在明年了。
卫景平“”
如果这要是叫背井离乡,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去呢。
京城。
京兆府东北角。
卫景英才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人执剑堵住了去路。
“你小子好本事啊。”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