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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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海担忧地看着他,继而不屑地嘀咕“还是习武的好。”
就算武举考试,也是在校场上舞枪弄棒,绝不会把人关起来,吃喝拉撒睡都在一个地方,比坐牢还难受。
他是想不通卫景平为何铁了心的要遭这份罪,儿子出来的一瞬,他甚至想着,去他娘的光宗耀祖,再不考了,老四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卫景平喝了口水,脑中完全清明起来,笑道“习武好,等这次回去,就跟爹学骑射。”
一番话说得卫长海憨憨地大笑起来。
朱悠然的情况比他还糟糕,一出来考号就吐了个昏天地暗,味道太上头,吓得他们赶忙跳到大老远的地方去。
他们说了会儿话,徐泓和晏升后知后觉地难受起来,二人和他一样,都是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倚在墙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这么一比较,得益于卫长海时不时催他动动拳脚,他居然是情况最好的一个。
这回谁都没说话,极度疲惫和紧张之后又陡然松弛,这种落差让人受不了,感觉到一种轻飘飘晕乎乎的,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别的什么。
徐家在省城租了辆更宽大的马车,远远见着他们走出贡院,几个奴仆赶紧上前去接过各人手里的东西,将虚弱的四人扶进了马车。
“四个秀才同车。”朱悠然缓过来之后就开始耍嘴皮子了“快打起帘子,让人家看看,等放榜了就是一段佳话。”
“想得美。”晏升头一个怼他“先考上了再想好事吧。”
他作答生硬艰涩,这回要想通过院试考上秀才,大概只能靠撞大运了。可是朱悠然能比他强多少呢,晏升不信。
卫景平在心里也跟着道了句大兄逮怎么光做美梦呢。虽然他是有七八成把握能通过这次院试的。
话又说回来,如果这次通过院试,他就取得功名,有秀才的头衔加身,跻身士大夫治国平天下的宦臣之列后备军中最低一层的了。
都是好事,谁不上赶着做这个美梦呢。
回到客栈,卫长海一把拎起卫景平扔在背上,大步流星上了楼梯,吆喝道“小二,打一大桶热水来。”
咦,卫长海怎么知道他亟需泡个热水澡,洗去一身在号房积攒下来的泥污和汗水,换上一套干爽的衣裳,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他的便宜爹甚得他的心。
卫景川拎了一只烧鸡回来,撕掉一条腿往他嘴边递“老四,吃吃两口。”卫景平接过鸡腿笑了“三哥,好香啊。
热水送过来之前,兄弟俩风卷残云般啃完了一只叫花鸡,盘里留下一堆零散的鸡骨头。
“辛苦三哥了。”卫景平此刻精神多了,笑道“多谢三哥。”
把他照顾的太周全了。
“等会儿叫上他们几个,咱们贴个秋膘去。”卫长海说道。
看他们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卫长海恨不得马上回上林县去山上狩猎一头黄羊给他们烤了吃。
真是虚极,累极,只好就在客栈的一楼叫了个羊蝎子的锅仔,六个人围成一桌,足足吃了十来斤羊蝎子才说饱了。
这一晚,睡得足够踏实。
次日一早,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卫景平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的天光。
半月之后才放榜呢,意味着他还要在省城停留多日之后才能启程返回上林县。幸好他带了一些墨过来,趁着这几日正好在甘州城四处瞧瞧,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他对自家墨铺的墨还是很有信心的。
天下第一墨也要走出上林县的,只有走出上林县,才能赚大钱。他心想,姚春山找回了姚溪,以后不得给孙女攒嫁妆啊,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
而他,来甘州之前听他娘孟氏支支吾吾地说他二叔卫长河那边要准备小衣服什么的,卫景平就知道,卫家大概要添丁进口,他要做哥哥了。
逢年过节要往外掏红包了,不攒钱哪能行呢。
“卫四,“大概是听见他房里有动静,住在隔壁的晏升来敲门了“起了”
“嗯。”卫景平打开门,看见其他的仨全堆到他门口了,一个个脸色差的要命,不禁生出几分紧张“有事”
“早起听见一件事,说知府孔大人这回要在甘州府里捧个神童出来,”朱悠然俯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道“想来甘州府这回考得好,可我觉得我这次要落榜了。”这次的贴经和墨义又难又偏,不是皓首穷经哪儿能答的上来呢。
他在之前的县试中摘得了上林县的案首,打那会儿起朱悠然也说不上来是自己飘了没静下心来读书还是外头的学生太强,府试的时候他仅仅考中了第十九名次,而徐泓和晏升这两个县试的案首则稳稳钉在府试头名三甲的位子上,旁人撼动不了他们半分。
朱悠然心道他这次别说肖想甘州府院试的案首神童了,能考中就算烧高香了。
“哎,你考得怎样,卫四”晏升问卫景平。
“后面的八股文我也挺吃力的。”卫景平道“拿到题目费了一番苦思周折呢。”
足足做了两篇八股文章,你说难不难。
院试大概五六个人之中取一个,淘汰率非常之高,成绩没出来之前,话是不敢说满的
“我看你作答很轻松啊。”徐泓笑道。
他俩在一个考号,首尾相望,时不时互相瞥一眼。卫景平的整场作答状况,他多少了解一些。
“气势上不能输给你徐兄啊。”卫景平笑着回了句。
许久没说好的徐泓说道“这次考试,确实有难度。”他是提前半个月就拜读了周元礼文集的,却只顾着看了人家的文风和遣词造句,忽略了周家学渊源,涉猎极为广泛,杂而不乱,直击重点,这才是周元礼出题的精髓所在。
卫景平“”
因为白鹭书院并非只读四书五经,从史学到杂学都安排了课程,所以他的贴经和墨义、杂学问题不大。别看占的比重少,可是关键时候,说不定就把别人甩在后面了呢。
“反正之后还要考,”徐泓仗着他们年纪小,如常吊儿郎当“考不上,就回去再读两年书呗。”
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个要死要活的。
“就是。”卫景川在一旁别的都插不上话,只有这句,他非常认同“老四,就是你考多少回,三哥都陪你来。”
卫景平听了这话心中骤然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跳起来揍他三哥一顿,还考多少回,他可是就这一次的耐心了。
众人被卫景川的话逗笑,没再继续说答卷这个话题了,吵着要上街逛一圈。
年纪大一些十五六岁的晏升家中已经订了亲,房里放了开了脸的丫鬟,知晓的比他们多一些,他拉上徐泓悄声说道“听说甘州燕脂楼的姑娘一个赛一个水灵”
燕脂楼是甘州城里最有名的一座风月楼,坐落于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楼中每夜笙歌竞奏,姑娘们个个楚腰纤细,貌如仙子,引无数少年慕名前来。
而每次大考之后,燕脂楼的生意更是红火到爆,光顾的多半是去那里放松的考生。此一段时间也是诗赋佳作、才子佳人话本产出的高峰期,这时候去逛,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听到流传千古的名句了。
年纪小的如徐泓和卫景平,心中平地起了个好大的波澜,都在“去”与“不去”之间拉扯来回,不过后来他们想着既然是文人集会,也没必要显得自己比别人清高,于是没否认晏升的提议。
徐泓捣了捣他“你真要去逛窑子”
卫景平心中一万个省略号,面上却风轻云淡“听说燕脂楼的姑娘们都颇通文墨,想来平日里也常书写的,你们去了帮我瞧瞧她们用的哪家的墨条”
他就不去给燕脂楼交昂贵的茶水费,凑那个热闹了。
京城,东南角一隅,京兆尹府后院角门处。
京兆尹府功曹参军赵明听见脚步声,粗声道“进来。”
音落,卫景英就落到了他跟前。
这位浓眉大眼的糙否,心思细腻的汉子眼睛一瞪“卫小兄弟回来了”
“裴将军发现我在盯梢他了,”卫景英单刀直入正题“不过他好像并不知道是大人您在查他,他还以为是我要拿住他的不检点,以此为要挟,收我进北衙六军呢。”
他是盯了北衙六军的头子,扬武将军两个多月没错,也牢牢抓到了裴骏的把柄,但卫景英并不是要拿这个要挟裴头,以此换他进北衙六军。
事情说起来是这样的,当初卫景英初来乍到,本是听说北衙六军在招人,他于是就拿着身份文碟上门去报名,结果看门的小吏丁不凡问他“这位公子,你是哪家公爷举荐来的叫咱瞧瞧你的举荐信”
卫景英愣在那里“”
这偌大的京城,他除了认识一个制墨的老姚,别说什么公爷了,就是在京城地界上称雄的公鸡他都不认得一只,更遑论什么举荐信了。
问就是没有。
就这样,卫景英还没来得及问句话就被人家给撵出来了。
第二日他又去了北衙六军的大门口,想看看别人是怎么进去的一连蹲了十来天下来,他总算瞧见丁小吏要的举荐信长什么模样了。
举荐信一张大红的纸上写满了字,右下角加盖某某府或是某某官职的大印,细细地卷起来放在竹筒里封口,贴上红底黑字,上书“扬武将军敬启”的小条,就是它了。
手持推荐信的公子哥儿趾高气扬地走到北衙六军的大门口,报上名字,将手里的竹筒交给丁不凡,丁小吏对着人家低头哈腰“您请”
这就进门了。
卫景英重重地叹了口气,觉得这大门自己是进不去了。
他原本打算另做打算,回身要走,忽然瞧见不远处人不时地在街角处往北衙六军这边探头探脑,像是在跟踪窥探什么。
卫景英正好抄近路从他们身边过,一人叫住他问“这位小兄弟,我看你在北衙六军门口晃悠半个来月了,想谋个差事”
“嗯。”卫景英回了句。
那人将他招呼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你瞧见过北衙的头子裴将军吗能认出他吗”
卫景英说能。
那人,后来卫景英才知道他是京兆尹府的功曹参军赵明,他说道“小兄弟我听你口音不是京城人氏对吧”
卫景英没有否认。
赵明道“你去北衙六军门口是看到了他们招人的告示对吧实话跟你说吧,他们要招的不是你这种小兄弟”
他们要的是各公侯世家不成器的公子哥儿。
卫景英承认了“嗯。”
他这不就打算另谋出路了嘛。
赵明见说通了他,眼睛一亮道“小兄弟啊,你看你这么机灵,又在北衙六军门口混得脸熟了,正好能帮我个忙,当然了,这忙也不是白帮的,你要是做成了呢,大哥我帮你谋个差事,你看咋样”
卫景英想听听他要自己做什么,于是问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赵明说道“你日后还这般,每日来北衙六军门口晃悠让他们以为你非进去不可,”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一遇到裴将军出来,就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