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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肉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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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卫长海瞪着牛眼一巴掌拍上卫景英的肩头“你不回上林县,你去哪儿”

卫景英使巧劲顶了他一下,叫他爹没讨到便宜“我留在京城混。”

“留在京城混”卫长海拖着长声反问了句“老二你是不是叭拉狗想咬月亮,还知道天高地厚吗”

孟氏打断他的话道“老二说在府城的时候听人家说,京城那边的北衙六军在招人,不拘出身什么的,他想去试试。”

“你”卫长海冷眼笑道“你小子想进北衙六军”

他想摸着卫二的头说孩子啊,下辈子吧,下辈子投个好胎,投到大户人家里头去,这辈子老子没本事,咱没那家世能叫你进羽林卫啊。

如今天下人谁不知道,京城里的什么北衙六军、左右羽林卫那都是离圣上比较近的亲兵,但因为多年无战事,自从好多年前开始已经沦为纨绔子弟营了,没家世门路根本进不去,宰相府都在等着往里头塞族中不成器的子弟呢,谁要卫二一个外地来的毛头小子。

“嗯。”卫景英梗着脖子吐了个字回答他爹。

卫长海气得没脾气了“老二呀,你少想那些有的没的,过阵子把老姚送到京城,你给老子赶紧滚回来习武,跟你大哥一样考个武举人找份差事是正经。”

卫景英没理会他,转向他娘说道“娘,我不想押镖。”

孟氏眼泪下来了“就算你不想去押镖,那也犯不着再不回家啊,老姚一走,墨铺的事更多了,你大嫂和你巧巧姐也忙不过来,你就不能留在家中搭把手”

如今卫长海和卫长河管着伐大松烧制松烟,韩素衣和卫巧巧还有卫二卫三他们里里外外忙活墨铺制墨、经营的事,人手紧巴巴的,哪里就容不下一个卫景英跟着赚钱了。

“娘,我也不想制墨。”卫景英伸手抹了抹他娘的眼泪“等儿子来日在外头出息了,就接娘去享福好不好”

孟氏抬头望着卫长海“孩子他爹,你说咋办”

卫长海在屋里头团团转了三圈,见什么抄什么,抄起来抡几下又扔了,而后叹了口气说道“老二,你想去试试北衙六军没问题,爹同意你去,但是人家不要你,你怎么办你还得回家来呀。”

怎么还没出家门就一口把话说死,咬定不回家了呢。

卫景英“要是他们今年不要收我,我就在京城等明年再去,明年不要我”

“行了行了,”卫长海紧锁眉头打断他的话“要是一直等下去这等好事就能落到头上,那北衙六军门口早就挤破头了,队伍说不准能排到上林县,你不用进京就能排队了。”

他都得拎着刀排队去了。

“就算等不到,”卫景英红着脸怏怏不服地说道“我就去做别的,反正要混出人样。”

不混出来他就更不能回上林县了。

卫长海那个气啊“都别拦着让他去,去了就别回来,省得老子给你花钱娶婆娘。”

等老二出去混个几日多则一两个月,吃足了苦头撞了南墙,到时候就该灰溜溜地回来了。

卫景英给他娘磕了个头“谢谢娘,娘在家里好好的,等着儿子来接您去享福。”

说完看都没看卫长海一眼,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三月二十二,上林县的一群武将和习武的后生儿郎聚众后山,比试骑射功夫。

跑到后山深处时,一只鹿的影子跃入视线。

“往左射。”卫景明勒住马,袁头儿急中生错,箭尖微微一颤,开弓直直地射向了前方。惊动了那头膘肥肉壮的母鹿,眼看着它要奔走得无形无踪了,卫景明掣马追上,放箭直贯母鹿的

“明哥儿”张大牛的眼尖,老远就看着那头母鹿听见弦声骤然一惊,漂亮的眼睛扑闪两下,一转眼跑没影了。

一群人奔向前,看到卫景明的弓深深地扎进了粗壮的树干上,几乎整支箭没入。

“明哥儿,你怎么怎么放走了那头母鹿啊”有人看这架势,估摸着是卫景平在最后关头手偏了偏。

“那头母鹿怀着崽儿呢。”张大宝笑话卫景明道“卫老大肯定想着新娶的婆娘了,没忍心下手吧。”

一群儿郎起初还在遗憾,这会儿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卫景明调转了马头道“我二弟过几日要离家,兴许这几年都不回来了,我今日就不沾血了,望老天保佑他今后顺顺当当的。”

想着二弟的事,就在放箭的一瞬,他改了主意,放过那母鹿一条性命。

“卫二要出去”后生儿郎纷纷问道“去哪儿”

卫景明说道“听说京城的北衙六军在招人,他想去试试。”

儿郎们挥鞭抽马“哟,卫二这心比天高啊。”

京城里的差事都敢想。

不过也有人佩服卫景英敢闯“就算聘不上北衙六军的差事,到京城转悠转悠,能谋个别的差事也好。”

比在这上林县强多了。

他们虽然这么想,可实在是安时处顺,不忍离乡到别处去找营生。

“明哥儿真是当将军的好苗子。”袁立靖看着扎进树干的箭羽,由衷地感慨道。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这是他从军二十多年唯一记得的一句文绉绉的话,狩猎之乐是沙场之乐,是一种豪迈,是一种征服,睥睨纵横的英雄气概,是武艺的展示,也是日常的休闲,沙场岁月,真是令人低回,令人怅怅不已。

扑棱俯冲下来一只雏雁,挂在树枝上瑟瑟发抖,有人拉弓去射,卫长海忙拦下了“这雁是被吓的,还小,放它走吧。”

卫景明的一番话叫卫长海颇生感悟家中老四新考中府试,今后就是童生再往后是秀才,这么大的荣耀已是上天恩赐,不可所求太多,何况家里新娶了老大媳妇儿,很快要添丁进口,不能杀孽太重,这是他们武人卸甲之后老是说的一句话,不知要积多少德才能抵消当年在沙场上的杀孽呢。

众人听他们父子这么一说,也都说后山才引来这么多不会说话的小玩意儿,让他们舒坦两天吧,就放下弓箭改成比武切磋了。

这场让上林县习武的儿郎们蠢蠢欲动许久的春猎因为卫家父子到了“猎场”临时改变主意而改变,最后变成了一群儿郎不讲究招式地满山头你追我逐,一会儿上马一会儿下马,几乎要闹翻天了。

由于这日空手而归,卫长海回去后就花大价钱请了个厨子,买肉打酒,预备次日就宴请同袍和后生儿郎们,叫他们尽兴吃上一顿。

繁楼的掌柜许德昌听闻卫家要摆酒请客,当日就拎着贺礼上门了“我说老卫你这费的什么事啊,去我哪里摆他个十来桌,多有面儿又风光不是。”

“收钱不”卫景川比他爹嘴还快,上来就问。

许德昌被问了个只能砸吧嘴,他缓了缓强挤出一抹笑意来“少收点,少收点。”

卫长海则滑头地笑道“繁楼上的饭菜太金贵讲究了,俺们武人吃着不爽利。”

首先繁楼那个上菜的架势他们这一群大老粗就受不了,什么头道菜要装在银盘子里,牛饮和白开水都得用细瓷杯子他们说起话来兴致高了两个手指头用劲一捏岂不是就碎了。

那多扫兴,放不开。

他家这回宴请,要吃肉条子。

“不论猪羊与太牢,一斤切作十六条。2”,就是说做这道菜的时候,不管是猪肉、羊肉还是牛肉,都用刀划拉

成十六根肉条子,然后把肉洗净了,剔除碎骨和筋膜,用糖盐花椒粉砂仁给腌制半天,压紧挤出水,然后上锅上蒸个半熟,之后再放在石板上烤一烤出焦黄的皮,装盘后倒上二两烧刀子,一口肉一口酒,进口时那肉外面酥香染牙,里面咬一口肉香打在舌尖上,他们或席地而坐,或站着猜拳比划到最后微醺之时再来一碗炖得烂熟的带汤水的羊头肉,事后那才叫吃饱喝足。

去繁楼嘛,摆上二十桌也吃不出这兴致来。

许德昌听了一连声道“老卫加我一个,到时候给我留个位子啊。”

瞬间觉得吃了大半辈子的繁楼的菜不香了,馋得不行了。

呵呵,主要是这氛围想想就真是好啊。

“那是当然,”卫长海愣怔了下“您能来那卫家不得敞开大门欢迎啊。”

就有点意外,挺意外的。

把许德昌送到大门外,卫长海折回屋里问孟氏“顾夫子那边,咱们请吗”

知道人家不会来,可礼还是不能少的。

尤其是卫景平中了府试考取童生之后,他们还在抓挠着头发想怎么感谢顾世安这份恩师情呢。

“还是让平哥儿提着礼去顾家请一请吧。”孟氏想了想说道。

次日一大早,卫景平提着瓜果行到半路,正好遇见顾世安,想起在白鹭书院的这几年,自己受他恩惠不少,虽然这人毒舌,至今没有朋友,但还是叫讨厌不起来,就直说了“我爹的意思问一问顾夫子,这回来的大都是练武的,也不知夫子能否赏光”

顾世安听完眼睛放光“好,好,我近日正好得了一本好话本,是个俊和尚捡田螺回家变媳妇儿的好故事,等我到时候编段书说给他们听一听。“

新鲜极了,跟以往的话本都不一样,正愁没人跟他分享这绝美的故事呢。

卫景平如今一听“俊和尚”仨字就头大,忍不住脸颊一抽“夫子咱能不能换个别的”

那什么,这种话本不是关起门来自己看就行了吗,竟然还要抖给别人听。

不能理解。

顾世安一甩手里的折扇走过去“后天是吧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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