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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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县上溪县有个远近闻名的镖局,正在收押镖的镖师呢,要不是卫景明就要准备武举比试,他都打算把大儿子送过去赚钱补贴家用了。
卫景明不敢顶嘴,低头道“是,我这箭。”
说完有点赌气地去校场了。
“孩子他爹,你这是在干什么,”孟氏看见大儿子罕见地生气了,转头迁怒起卫长海来“明哥儿长大了,有什么事你就不能跟他好好商量“
卫长海吹胡子瞪眼“商量什么,他带着老四胡闹我这个当老子的还不能说他两句了,别说了,我不跟你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计较。”
说完,取来一张弓扛在肩上也顶着日头到校场去了。
留下孟氏干瞪眼“”
“阿娘,是我要大哥陪我去后山的,”卫景平拿出买回来的笔墨纸砚给孟氏看“这是大哥买给我的,阿娘,我要练字。”
孟氏听了没把卫景平要练字的话当回事,心里想的却是卫景明,她于是向小儿子套话“那天去孔庙,你大哥是不是见过一个姑娘”
姑娘。
卫景平知道她问的是韩端的女儿韩素衣,平静地道“我和大哥只和韩秀才说了话。”
前几天去孔庙那次,卫景明的确只带他见了韩端,并没有见过韩素衣。
不知孟氏想起了什么,脸色转而黯然,这才终于问起小儿子的事情来“平哥儿,你买这些读书人的东西做什么”
卫景平“”
看来孟氏还是没把他要念书的话当真。
“阿娘,我要写字啊。”卫景平道。
孟氏摇了摇头“平哥儿,上次听你爹说你连马步都扎不好,以后别玩这些没用的了,好好跟你爹练基本功才是。”
卫景平“”
大概跟她解释不清楚了,他干脆闭嘴,拎着东西回了里屋。
家里一天只开两顿火,到了中午,卫景平不自觉饿了。
刘婆子知道他这个到点饿的毛病,特意给他煎了盘年糕,撒了点白糖,让他吃了垫垫肚子,说睡个午觉起来就开饭。
卫景平垫了垫肚子,大概是吃饱了犯困,或者是许久没起过大早了,果然,日头最盛的时候,他窝在屋里,香甜地睡了过去。
无人打扰,他一觉睡醒过来头脑清爽无比,喝了些蜜水,对孟氏道“阿娘,我今天不上街了。”
他要试试用毛笔在草纸上写字,受公园大爷和姚疯子的启发,他没学着怎么研磨,说先用清水试试,因为在外头和卫景明说这个话,还被卖文房四宝的掌柜嘲笑了好几声呢。
“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见他不肯出门,吓得孟氏赶紧过来亲自给他穿衣服。
“没有,阿娘,”卫景平道“我想在家里,练字。”
孟氏“”
她生的儿子这是怎么了,老大憋着一口气非认准了韩端家会识字的闺女韩素衣,老四又不知入了什么魔,又是要读书又是要写字的,她是不是该去县西头的隆福寺烧香保佑家里的两个儿子正常点儿了。
“阿娘你歇会儿去吧。”孟氏和刘婆子才浆洗了那么一大盘衣裳,累得脸颊发红,卫景平心疼地道。
孟氏叹了口气,不再理他,忙家中别的事情去了。
卫景平打了一小碗清水,把毛笔的笔尖润开了,铺开草纸,他上辈子只练过半年的硬笔书法,几乎没用过毛笔,卫景平一边回想着姚老道的五指执笔方法,食指的第一节或与第二节关节处由外往里压住笔杆,中指在食指下面搭在毛笔的外侧,把笔尖稍稍往里面钩对,姚疯子就是这样握笔的,卫景平试了好几次,总算还原了姚疯子的拿笔方式。
一边翻看韩端送给他的两本字帖,字帖上开篇说握笔要“令掌虚如握卵”,品着这话的意思,他把无名指换了换抵在笔杆内侧,看起来手中像笼着个鸡蛋那般,稳住手之后,他蘸着清水在草纸上写下一横。
字帖上画了下笔的线条、箭头,末尾有个小小的钩回,卫景平脑子里回放着姚老道动态的运笔、钩回,试了几次,写得草纸上都是深浅的水渍,若有一两次拿得平衡,便能画虎画皮,写出来个能辨认清楚的一横。
原来写不写得出字,全在运笔的力道能否保持平衡上。
自己琢磨练字毕竟和有老师指导不一样,能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卫景平的心中暗喜。在自信心极度的膨胀下,士气跟着高涨,他即兴练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手酸了才放下笔来。
明日再去观摩姚疯子在大石头上写字,要再多用心,卫景平心想哎等等,要不要给姚疯子打壶酒喝呢
随便想着,一沓浸满水渍的纸被他拿到庭院中摊开来,晾得到处都是。他是这么想的,用清水写,晾干了这些草纸还能用下一回,反正阳光又不要钱。
夏天了,室外就是天然的烘干机。论抠门的本事,卫景平自认是能排得上名号的。
又过了约摸一个时辰之后,闻到了饭菜飘出来的浅淡香气。
“平儿,看见你二哥和你三哥了吗”刘婆子过来问。
卫景平摇了摇头“阿嬷,我一天都没看见二哥和三哥了。”
也不知这俩熊孩子又到哪里捣蛋去了。
西头那边的厢房里,他婶子苏氏探出头来“平哥儿,你家晚上吃啥饭啊”
她身后,妞妞闻着香味嘬了嘬手指“阿娘妞妞要去大伯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