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月亮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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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1月亮·坠了
绥城是个北方临海城市，还挨着首都，无论怎么说，地理位置都是极佳。早些年刚开始大刀阔斧进行改革的时候，绥城就是其中的一个经济试点。也正是因为这次改革，绥城获得很大发展，娱乐媒体行业抢得先机，如同雨后春笋。
星耀也是那时候发展起来的。
……
得知周醒已经顺利入职，良子那一群人是既惋惜又夹杂着兴奋，紧忙吵吵着让周醒请客。
良子那个气氛组头头更是给周醒打了不下三五个电话，全被周醒给拒绝了，最后拒绝的话还不怎么好听。
——“你别烦我啊，再给我打一个分分钟给你拉黑。”
那会儿周醒正烦着呢，她在看上午在工作室高琼给她的那份《帮助你接近with的n+1个小技巧》，白纸黑字，全是高琼为了她一个字一个字敲上去的。
周醒既佩服又感激。
只不过……
这名多少有点中二了吧。
这东西挺厚一大沓子，一时半会儿根本看不完，可任务就在眼前这不看哪行啊，能看多少看多少吧。
都说人在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时容易废寝忘食，那行，她先从杨路帆开始看。
周醒穿身薄睡衣，整个人窝在客厅地毯上，小小一团。茶几很矮，正好能让她靠着看。
她看东西很安静，不动地方，只有翻动书页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落地窗透进来的光打在她的脚边，窗外的晚霞很漂亮，这几天天气好得很，只是夜幕降得渐渐早了。
周醒盘腿坐在地上，一页一页地看的仔细，甚至比她高考前背知识点都用心。
只她一人，空气安静的出奇，本来寂静还能一直延续下去，不料当周醒看到一行字时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
“杨路帆小朋友和许楠林小朋友曾经因为仅剩的一瓶草莓酸奶吵架，并成功延续了十五分钟。”
为了一瓶草莓酸奶吵架？
小学生吗？
跟了姐，姐能给你买一箱，不，买好几箱。
周醒笑啊，果真是小朋友啊，得哄着惯着。
看到这，她习惯性地摸起手机想给杨路帆发信息。可屏幕刚解锁，微信界面都没打开，周醒就又想起来这小子今天早上说了她的鞋。
啧，想想还是很生气，周醒换了个姿势曲起腿，把手机熄了屏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
好像惯孩子也不是这么惯的。
那就看一眼他有没有偷偷给她发信息？
她在做心理挣扎。
哪怕杨路帆只是发了一条无关紧要的，她都勉强能把今天早上他说她鞋的事一笔勾销。
手机仍然在周醒两手指尖毫无规律的转着，她曲腿靠着沙发，仰头盯着天花板。
周醒扭扭脖子，看了眼窗外那片片烧的热烈的云彩，最后还是低下头再次解锁，手机屏幕忽地亮起，在她鼻尖映出微微亮的光。
点进去。
那个熟悉的头像的右上角果真是连一个小红点都没有，和她想的一样。
行，真行。
她不给他发信息，他居然也就一个都不给她发。
周醒不糊涂，她清楚地知道两个人现在这股莫名其妙较劲的点在哪。这么好几天连个信儿都没有，不就是那天被亲了一下吗，至于吗，杨路帆真是小气。
得，不就是较劲憋气吗，她也会。
这股气就一直延续到了后天早上坐车的时候。
绥城离北京离得近，过去的话，单单坐车就可以，费不了什么事。
以前的时候，公司只会给他们安排一辆车，一个是为了节约环保，二是他们四个人加上高琼正好坐得下，其余工作人员自会另行打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多了个周醒，这人员安排方面自要变动。
本来公司难得大方，安排了两辆车，他们六个人分两拨这不正正好嘛。
可事到临头又有变化。
“我能不能跟小琼坐一起，我还有点事情没弄明白。”
周醒耍起小性子，斜斜看一眼懒散坐在商务车后座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杨路帆，她还就偏不跟他说话，更不想跟他坐一辆车。
杨路帆知道她这是作妖呢，熄了手机屏，皱起眉歪头看她，“找事？”
周醒不理他。
“那行，我跟阿帆坐一起。”one体现出对女孩独有的善解人意。
“跟我换也行。”这时候白槿禾也来插一脚。
这不故意逗他呢吗。
杨路帆直起身子，手指抠着座位扶手。
靠，他怎么就不知道他这几个兄弟平时能这么体贴呢。
他把手机收进裤子口袋里，匆匆下了车，路过周醒时视线直接粘她脸上。
“行啊，我跟你坐那辆。”
……
拉拉扯扯，最后索性六个人全都上了一辆车，四个小伙子两个小姑娘再加上一个司机，总共七人，把七人座的商务车满满当当。
车子徐徐启动。
白槿禾莫名其妙坐了副驾驶，one和lee分坐后排两侧，而高琼，杨路帆和她周醒三人坐了最后一排。
不得不说，这位置着实很奇葩。右手边是高琼，左手边是杨路帆，而她周醒莫名其妙地坐在他俩中间。
她想要的是这样吗？
必然不是！！！
周醒拢了拢自己的包，生怕挤到他们俩。
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车子里人多，司机故意开了空调，空气丝丝缕缕流动都没能吹散他俩头顶盘旋的诡异气流。
周醒本身就瘦得没几两肉，又故意躲着他坐，两人之间约摸十公分的距离像是隔了楚河汉界。
看她这不正常的举动，又不肯跟他说话，杨路帆就在底下偷着捏她手背上的软肉。
周醒一只手拢着包，靠近杨路帆这边的这只手虚虚按着皮革座椅，她手很白，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
杨路帆把手指伸过去轻轻捏她第一下的时候，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周醒冷不丁地吓了一跳，她哪知道他会来这么一手。不过她装的镇定自若，好像根本不惜的理他。
第二下他还捏她手，又稍微用了点力度，周醒继续不理。
等到第三下的时候…
“诶，小周，我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one突然向后侧过身来看向她，这突如其来的开口惊的他们二人差一点魂飞魄散。
给杨路帆吓得更是直接战略性咳嗽。
所以，他俩这到底算不算是偷情？
“嗯，怎么啦，你说。”
周醒扮上了假面微笑，把手收回来藏起来，又与杨路帆保持距离。
“主要是我太好奇了，但是我是有些不好意思问的，这多少有点唐突。”
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还扭捏上来了。
杨路帆一脸的不耐烦劲儿，“有事就问，没事闭嘴。”
one狠狠瞪他一眼，“你没事少抽点烟吧，看你都咳成什么样子了。”
杨路帆：“……”
“嗯就是，你为什么突然不直播了，还来我们这上班？”
要说周醒这种人气网红博主长得漂亮，流量叶足，挣得更是一点也不少，如今这无异于“抛家弃子”的行为跳槽到这，难不成真的就是为了来追杨路帆？
他可不信。
此话一出，像是挑起了车上每个人的八卦天线，一个个的都恨不得竖起耳朵听着。
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问来问去还是这个旧问题，周醒都懒得说了。可当周醒看见他们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的时候，眼睛里冒着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甚至在她高中的时候都没见过几次。
年轻人的好奇心啊。
然后嘛。
周醒就又不厌其烦、避重就轻地给他们讲了一遍大致的起因经过和结果，自然也就不理杨路帆那个烦人精了。
杨路帆当然气啊，所以后来彩排的时候就变着法儿地使唤周醒。
“周醒，我渴了，要喝水。”
“不是这个杯子，背包右侧那个透明的。”
“周醒，给我抽张纸巾擦擦汗，汗都淌到后背了。”
“周醒，周醒……”
……
从昨天下午第一次彩排到今天，杨路帆一直乐此不疲地在使唤周醒，而且还非她不用，周醒就一直在场馆里跑来跑去，从这头到那头。
是个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俩人之间有点什么私人恩怨。
或许就是因为杨路帆总使唤周醒，周醒在给他找杯子的时候被场馆一处散落的电线绊倒了，她坐在地上粗略检查后并没有发现有破皮的地方，还有些庆幸呢，但是站起来的时候就发现有点不对。
——她崴脚了。
这才第二天正式上班啊。
周醒被高琼扶回了酒店，她扭了脚行动不便，可助理的活儿还得有人干，高琼接下来会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是顾不上她。
周醒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脚搭在面前的矮茶几上，正抱怨自己的不争气。
也就是那会儿，她接了倪倪一个电话。
“最近周助理的小生活过得不错啊，都想不起来联系老朋友了？”
倪倪上来就装模作样地兴师问罪。
讲真，自从周醒跟公司闹翻以后，两人的联系就少了，毕竟各自都有要忙的，哪来那么多闲工夫。周醒被公司断了工作，倪倪自然也派不上用场，就被人事安排给了丛妙。因为这事，倪倪没少发朋友圈吐槽，当然是屏蔽了相关人等呗。
“还说我呢？倪大助理这段日子不是比我风生水起？”
周醒知道她最近跟着丛妙，两人比着阴阳怪气。
“屁呢，我他妈…”
“诶，倪小姐文明用语。”周醒故意别她。
“我文明个屁。那女的一天天装模作样，塑造什么淑女人设，变着法地学你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把我安排给她。我上辈子肯定是犯什么事了。”
周醒左手拎着手机在耳边，右手闲闲地尅着指甲，“公司肯定自有安排呗。”
“它他妈的安排个屁！”倪倪显然是火气上头了，“对，就前段时间路百那边不是非要跟你绑上吗…”
路百啊…
啧，这破事一提起来就脑袋疼。
倪倪顺了口气接着说：“你是不知道啊，丛妙那女的凭着和你有几分相似，就自荐非要接路百这个活儿。林姐也因为这个事挨了上边不少数落，知道丛妙自荐这事以后给林姐气的差不点背过气去。这不就是摆明了她要把你顶下去吗，谁不知道她那个鼻子是垫的啊……然后咱们公司好像也没有跟路百那边沟通换了人这事，结果得了吧，今天上午去拍的时候，路百看见丛妙脸都黑了，最后根本没拍成。”
“今天拍的？”
“对。”
“最后还没拍成啊…”周醒喃喃。
“嗯，没拍，一张都没有。关键是丛妙之前还在化妆间里好一顿捯饬，脸上都快倒腾开花了。真是可笑。”
周醒这人打电话喜欢到处溜达，即使扭了脚也闲不住，听着倪倪讲话不知不觉就又溜达到了窗边。
靠着窗边放着一张木质长桌，桌角透明玻璃杯放了水，一支鲜红玫瑰浸在水里。窗外大片艳阳潋滟了满片晴空，染出一片红，最后流到桌上。
……
后来倪倪那边有事匆匆挂了电话，周醒这边思绪万千。今天听她这么一说，这事办的就有些不那么合理了。
对于路百，周醒印象还是挺好的，尤其是上回吃饭他给她挡酒，能看得出来这男人多少有点君子气度，想必联合公司绑cp这事也不是他能做的出来的。可要是这么说，要是没有路百的同意，对家公司应该也不会这么强势吧。
想不通，怎么这么烦。
周醒扶着桌子，呆呆地立在窗前，望着天际烧正的灿烂的火烧云，脑子里变化着千百种想法。
哒哒——
房门被敲响。
周醒以为是高琼过来了，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说了句“请进”。不料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路帆。
杨路帆一进门就看见正对着窗子站着的周醒，她沐着霞光，大片艳阳洒在她的身上，然后她回头，闪着金色的头发丝也跟着微微晃动。
那一刻，杨路帆有点呆，自己好像看见了仙女下凡，一点也不俗。
周醒转过头来发现是他，也属实是没想到。
按理说这个点，他不是应该正在对面的场馆里排练吗，怎么会有时间来这啊。
“你怎么过来了？”
杨路帆手里拎了一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红花油，“听说你脚扭了，过来看看。”
这话说的不假，周醒扭了脚就回了酒店，一直到吃饭时杨路帆也没能看见她，东瞅西瞧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高琼，那会儿才知道这姑娘把脚给扭了。
说气也气，说心疼也满是心疼，可他还是嘴不饶人地说了句：“也不知道她还能干点什么。”
杨路帆关了门走近她，忽地意识到这姑娘就连扭了脚也没能安生待会儿，顿时眉毛拧的老高。
“扭了脚还乱蹦跶，以后就不想好好走路了？”
他这破嘴就不能说出几句好话，脾气也真是臭的很。
“我会不会走路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乐意。”
周醒转过身来，背后实实地倚着那张木桌，双手抱胸回击他。
杨路帆被她这句话堵住，一瞬间失语。他走上前去，“咣”地一声把红花油放在桌上，玻璃瓶底与木料之间碰撞出声。
仅隔着一面玻璃的红霞将男人也牵了进来，光晕映进他琥珀色的眼眸。他一只手仍然落在红花油瓶的盖子上，另一只手似乎合情合理地把上桌角，将周醒整个人圈在里面。
独属于男人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周醒比杨路帆矮，鼻尖堪堪到他的肩膀。男人精壮有力的躯体掩在面前，周醒刚才的伶牙俐齿此时早已不知道到哪去了，心跳甚至比音乐节上的鼓点都快。
进门前，杨路帆想了不少，想跟她说的也不少。可让她这么呛了一句，竟是什么也不想说了。
想必今天并不是一个能把事情都说明白的好时机。
最后只落了一句：“自己记得抹药。”
杨路帆稍微向下靠了点，在她耳边喃喃。说完稍微让开了点距离，要走。
“诶”，周醒见状一下子拉他手腕把人拽回来，“我自己不会。”
“不会？”
“嗯，你给我涂。”周醒朝他勾唇，大眼睛水汪汪，柔弱无辜的模样。
杨路帆顶腮，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她刚刚呛他的模样，显然拿她没法，转身去卫生间洗手。
等他洗好了手回来的时候，这姑娘不知怎地自己爬上了桌，准确地说是晃着腿坐在窗边木桌上，手机里还故意放着首情歌。
甜的发腻的歌词在屋子里回荡，少女背着光勾唇对着她笑，宛若神明。
得，这姑娘是摸清楚他了，变着法钓他呢。
杨路帆几步走过去，径直蹲下给她脱了鞋，一点也不嫌弃。接着拧开红花油的盖子给她涂，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地给她揉。
周醒坐的高，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发顶。
“手法挺娴熟啊，跟谁学的？”周醒没厘头地问了句。
“自己学的。”
“看样子你上学的时候没少打架啊。”
“嗯，我揍别人。”
……
光晕在两人身上，杨路帆想了想还是想把憋在心口的话跟她说。
“周醒”，他郑重其事地喊她，手下动作没停，“你不必为了我来做这么辛苦的工作。”
男人眼眸微垂，像只大狗，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他再次顿了顿，没有抬头，“我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意思，我明白。虽然你说是因为和原公司出现了问题，但是这样不顾一切地丢下工作，无论怎么说对你都是不公平的。你懂吗？”
“真当我过来干这个就是为了追你啊？平时没看出来，小伙子挺自信啊。”周醒跟他逗笑，“追你算是一部分原因吧，不过就那么一小点。剩下的，大部分是来体验生活了吧。”
杨路帆听完，不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能不能信。
周醒看他的样子，忍不住憋笑，还故意晃了晃被他捏着的那只脚，结果那只脚被他拍了一下。
她继续笑。
那天夕阳西下，霞光透过玻璃窗氤氲了整间房子，手机里放着沈以诚的《形容》。
杨路帆蹲在她脚边给她涂红花油，她翘着脚坐在木桌上，咧嘴笑的耀眼。
“小孩，跟了姐姐吧。”
她顺嘴一说，跟平时对他说情话一样的语气。
杨路帆听见，手顿了一下，停在她细小精致的脚踝处。
许是氛围烘托，耳边继续环绕着那几句甜的冒泡的歌词。
“原谅我无法自拔
可能不经意
看你一眼
百米冲刺都会停下……”
他抬眼，却直接撞进周醒的眼瞳里。她眼里似有一汪清泉，是清晨林间松枝上的露水，也是傍晚海边伴着海盐味道的泡沫。
唯一不变的，是她眼底灿烂燃烧的爱意。
是对他的，对杨路帆的。
理智告诉他，不要轻信任何女人的话，包括周醒。
他是当红男爱豆，她是人气女网红。
无论怎么说，这两者都不应该互相绊在一起。
理论上说，他现在是不应该谈恋爱的。他还年轻，在事业的上升期，而且他的女友粉占了大半。
况且，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周醒喜欢他，是不是只是玩玩，玩腻了也就撒手了。
他不确定。
不过那一刻，杨路帆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真心喜欢也好，想要玩玩也罢。
他这次就自私一点，趁着年轻疯一把，这回就把周醒留给自己吧。
窗外火烧云烧的热烈，像是蔓了漫天的玫瑰，替他们袒露心怀。
“是你跟了我。”
杨路帆反驳她。
耳边那句词怎么唱的来着？
——我早已喜欢你，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