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酸奶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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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酸奶·秋水
周醒从程斯家里出来，一路上都嘟嘟囔囔，无疑就是对程斯刚才行为的批判。
本来还没多饿，也就是充其量去程斯家里填个肚子，但自从在那门口闻见程斯家里的饭菜香味，特别是那令人流口水的鱼香味，她的肚子就真正地饿了。
与其说是饿了，倒不如说是馋了。
周醒这人对吃食挺讲究，又颇有自己的研究。同时挑食的也特别厉害，像是什么香菜，蒜苗，茴香啊，她一律都不吃。可偏偏就是这个鱼啊，无论什么品种，无论什么做法，她还就真都是喜欢的很。
谁还不会做个鱼啊！
这不，周醒正准备开车去超市买一条又大又鲜亮的鱼，回家给自己煲一锅美味的鱼汤。
晚上八点多的风，混着香樟味，在闷热中夹杂着几丝凉意。丝丝细细的风吹动着周醒耳边的碎发，弄得她耳边挺痒。
超市的停车场此时空旷，似乎是过了晚饭的正点，买菜的人也不多。
周醒随便挑了一个地方把车停好了，在后备箱里拿出了每次出来买菜都会带的环保购物袋。
周醒这人，可是环保减排的一个好手。
她从门口推了推车就直奔生鲜区，毕竟挑一条又大又好的鱼才是这次来超市的主要目的。
兴许是那老板娘见周醒是个画着精致妆容的漂亮小姑娘，估计十指不碰阳春水，对这鱼啊肉啊什么也不懂，操着一口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言开始热络地给周醒介绍。
“诶！妮儿啊！买鱼啊？给你老娘买吧？”
“唉，阿姨，哪是给我妈买啊，就我自己买。”
“哦哦，是要怎么做着吃啊？熬着还是煲鱼汤啊？要说啊，妮儿啊你今天算是来晚了，这都大黑下了，这鱼们定是没有早上刚起来那会鲜亮了。”
“这不大晚上的突然想喝鱼汤了，开着车过来就是为了买一条鱼。”周醒看这阿姨也是个热心的人，还跟她聊上了，眼珠随着鱼的游来游去也左右来回地转，“那阿姨这个季节什么种类的鱼比较好啊，要煲汤的那种。我可没少在您这买鱼，您挑的我放心。”
周醒小嘴甜，大姨被周醒哄得挺开心，“那你可真该问问我。妮儿，你要煲汤的话就买条鲫鱼吧。几口人吃啊？大姨给你挑好的！”
“就我自己，阿姨真好。”周醒最知道怎么哄老一辈人开心，对阿姨笑得灿烂。
插着氧气管的透明玻璃鱼箱里，几条鱼慢慢悠悠地在里边肆意地摆着尾巴。
阿姨很是麻利地挑好了鱼，拿渔网给它捞起来，随即便对那鱼当头一棒。待仔细为周醒刮了鱼鳞后，装进了黑色的塑料袋里。
周醒看着这短短不到十分钟行云流水的操作，不禁感慨一句：你大姨还真就是你大姨。
杀好的鱼被安置在推车里，周醒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不知是已经成了习惯还是如何，她每次来这家超市都会去冷藏冰箱里挑一大袋草莓酸奶，似乎少了这个购物就不会完满。
周醒把手推车随意停在货物架拐角处，站在冰柜前挑酸奶。
冷藏冰柜里映射出的淡蓝色光把女孩的眸子照的雪亮，让皮肤本就白皙的周醒看起来就像发着光。
周醒盯着冰柜里躺着的花花绿绿的酸奶出神，这可能是她第一次不知道买什么口味的才好。
以前每次过来都是直接拎一袋草莓酸奶就走，爽快的不行，可今天定睛一看，那粉红色包装的草莓酸奶旁边又躺了两个不同的颜色。
这个牌子的酸奶又出了新的口味啊。
嗯？浓浓芝士香芋？风味炭烧板栗？
怎么办，是新款欸。
算了。
做选择题？不是。只能都拿着了。
这样三个味道就都有了呢。
周醒拎起一袋酸奶在包装袋上仔细找着保质期，偶然抬眼时，目光里撞进了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
是个男生。
男孩站的离周醒不远，隔着差不多两个人的位置，穿了一身黑。不光身上一身黑，就连口罩都是黑色的。看起来瘦瘦高高，头顶差不多与冷藏柜顶部持平，目测着这男孩身高怎么也得180以上。
不错欸。
这人此时也在冰柜里挑着酸奶，光白的手背上漏出青青的血管，好看的手指勾着酸奶的袋子，指节更显优越。
冰柜里折射出来的光映在男孩的皮肤上发光，隐约间甚至可以看见他长睫落下的阴翳。
哇塞，又是个好看的男孩子啊，周醒在心里暗暗地想。
或许是在周醒不自知的时间里，目光在男孩身上停留的过久，在周醒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孩的目光穿透明光，硬朗朗地与她相撞。
怎么？
又是桃花眼？
那双眼睛，干净澄澈，像是月光散落下的一池秋水，清透无垠。又好似银河黑洞里的浩浩漩涡，夹杂着平波净水，隐匿着未知的风浪。
“我好看？”不料那男人反过来盯着她突然开口，拧起好看的眉，说话到不见客气。
声线莫名其妙让人觉得熟悉。
但是此时周醒的大脑一下子死机，她自认为理亏，说不出话便悻悻收了眼，装模作样地接着弯腰挑选，手指不自觉的摸着酸奶的塑料袋子磨擦。
毕竟一直盯着一个陌生人，连眼都不带挪的，根本不是什么礼貌事。
周醒不敢看他，但能莫名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她脸上，眼神挺热，似乎是报复。
最后周醒只听见塑料包装袋发响，也不知他摸了一袋什么样的酸奶就走了。
周醒抱着两大袋酸奶，还滞愣愣地站在原地。
回想起刚刚抬眸间看见的眼睛，耳边再次回响起那句“我好看？”
眼睛很像，声音也相似……
好像比较起来的话，就有一点不太一样，刚才那人头发好像短些，是干净的寸头……
靠！
就是杨路帆！
剪了头发的杨路帆！
又碰见了杨路帆！
突然反应过来事情真相，周醒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平时倪倪说的那样，反射弧有点长。
来不及再三思考，她把酸奶直接扔到车里，推着车在排排货架间穿梭，想着没准还能再撞见那年轻男人。
今天她可是化了妆的。
超市里人少，排排货架之间望起来没什么障碍，再加上刚会看见的那人个子身材都挺优越，找起来应该费不了什么劲。
开始的时候周醒推着车走得快，后来溜溜达达许久也没望见刚才那人，本想着没准还能重新要个微信什么的，这下得了，应该是什么都没有了。
她兴致不高地推着车去结账，拎着袋子出来的时候，停车场里几乎已经空了，只剩着那么零星几辆。
暮色挺暗，停车场这一角没有灯，挺黑。
如果不走近，她根本不会发现跟自己那辆并排的车旁，似乎还靠着个人。
那人穿了一身黑衣服，似乎与暮色连为一体。
步子越走越近，渐渐能看清那人的大致轮廓，应该是刚会儿那个。
周醒若无其事地往前移着，实际上心中狂喜。
他仍旧戴着帽子，口罩栽栽歪歪挂在一只耳朵上，垂下来挡住了半边脸，看起来有点吊儿郎当的流氓气。
杨路帆半靠着车，指尖捏着一支烟往嘴边递，偶尔冒出的几点火星忽明忽暗，从腿侧移到了高处。那火星在嘴边突然变得猩红，想必是那人猛吸一口的结果。
周醒走到自己车的后备箱，淡然自若的往里边装着东西，后备箱里的自然感应灯亮起，为这一角添了几分明亮。
她装东西磨磨蹭蹭，故意拉长时间，一边往车里装东西，一边往他那边瞟。
那人还是那样倚立着抽烟，虽然人瘦高，但懒懒散散往那一靠还是很大一只。除了手指偶尔掸掸烟灰以外，没其他多余的动作。
能看得出来动作挺流利，应该是老烟枪了。
后备箱没关，感应灯仍然亮着。
周醒的手第三次伸向那条早已经被阿姨打包好的鱼，表面上装模做样地给它的黑色塑料袋打个结，可实际上内心早已慌的一批。
今天她十分清醒，虽然没有了酒精壮胆，但是仔细想想她今天妆容衣服都还算得体，这勉勉强强也算有了战袍。
既然今天又碰上了，这说明缘分不浅啊，这可得好好盘算怎么要到人家小男生的微信。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还没等到周醒决定好怎么走过去，就听见那人电话响，他把烟从嘴边接下来，接了电话。
不知那边那人是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周醒只听见他态度不怎么好地回了一句行，似乎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后来男人挂了电话，猛吸了一口烟，然后直接转身把还剩大半截的烟头按灭在离周醒不远处地垃圾桶里。回过头时似乎还看了周醒一眼，接着匆匆上了一旁的车，驱车离开了。
正是这好瞅不瞅的一眼，那男人的脸让周醒大致看了个清楚，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没错，就是杨路帆。
微光照亮周醒的衣角，她气愤愤地“哐当”一声把后备箱关上，脸色像根酸黄瓜。
又苦又涩。
得，你这个废物，又没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