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关心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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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身体恢复的还是不错的，左手大概再过一个月左右就能拆石膏了，也不用太担心。”
办公室里，陈安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手指轻划，一页一页翻看全息平板上最新的检查报告。
“但胃部损伤确实比较严重，建议再都住几天院观察观察，当然如果着急想要出院也不是不行。”
“回去之后尽量多喝粥养养，也可以吃点苹果什么的，但是切记药不能停，还有就是千万不要吃刺激性和生冷的东西。”
“好，记住了。”苏行秋站在窗边，十分郑重的点点头。
年初三，骆小瓜和顾疆买了车票，回去和家人团聚。反倒是蝴蝶，本身也就是e城人，放假没事就跑到医院来陪着白棠，而白棠的精神状态又好了许多，两个人每天考虑的事情就是怎么背着苏行秋跑出去玩儿。
其实苏行秋并不准备拦着白棠，但看他们两个每次“得逞”后都会十分开心的样子，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陪他们玩玩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隔着落地窗往下看，这家私人医院同时也兼具疗养院的功能，后院建成了一个漂亮的小花园。今日积雪未化，平常他外出的时候白棠和蝴蝶总喜欢来这里玩，今天却不知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至于脑部……”
陈安的声音略有一丝迟疑，苏行秋将目光挪到他的身上，正见到他皱眉看着报告，面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他没有说话，而是耐心的等着对方把所有的部分看完。
“是这样的，苏老师。”陈安站起来，唤了一声，“考虑到你们工作的特殊，我们在做报告的时候也会稍有一些针对性。”
“相信你也知道，现阶段的全息技术尽管也会需要身体各个部位的感官，但主要还是依托脑部思维的能力。这项技术可以很大程度的缩小现实生活中躯体的不足，但相应也会放大思维能力和反应能力上的缺陷。”
“白小姐的后脑遭到重击，神经受到损伤，有轻微脑震荡，并伴有轻微的意识障碍和行为障碍。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无需治疗，卧床一阵子就能恢复。但仍然会有一些后遗症，比如你之前跟我描述的，白小姐有的时候会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但片刻之后又能很快自我恢复。
这些症状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影响并不明显，但是如果进入到全息游戏中，大脑受损伤的影响就会放大。
此前并没有职业选手头部受损伤的先例，但是根据一些类似的病人的反馈，轻则反应迟钝，重则四肢不协调，甚至有可能连最基本的行走坐卧都会出现问题。”
陈安顿了顿，他看到苏行秋的脸色并不好，但他却也无可奈何，身为医生，他有义务把患者的情况如实相告。
哪怕这真相残忍如斯。
“现实和全息的区别会有这么大？”苏行秋双眉紧皱，似是有些不太相信。
“确实。”陈安点点头，“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这么大差别，但是就到目前为止所出现的临床病例来看，确实就是这样。”
“这可能也和这项技术的原理有关，但目前我们确实还不太清楚。”
“能否痊愈？”苏行秋又问，“我的意思是，如果积极配合治疗的话，还有没有恢复原样的希望？”
“目前最有效的治疗方式应该是中医针灸，但也只能慢慢调养，具体需要多久，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确定。”陈安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苏先生，我看得出来，你很关心白小姐，也很希望他能康复。我也明白你们同为电竞选手都有自己的执着和追求，可有些话，身为医生我还是不得不说。”
苏行秋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陈医生，你但说无妨。”
陈安将面前的光屏关闭，坐在椅子上转向苏行秋的方向。
“尽管全息电子竞技的出现确实一定程度上延长了选手的职业寿命，但是不论如何对选手的身体都是会有不可避免的损伤的。全息竞技的比赛需要选手注意力高度集中，白小姐这种情况，如果用脑过度，很有可能会落下头疼或是眩晕等症状。”
“白小姐才十九岁，她未来的路还很长，哪怕是未来她通过努力确实继续打比赛，但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劝劝她，真的要用往后几十年人生的痛苦换多打几年游戏吗？”
“退一万步讲，哪怕是真的拿到了冠军，牺牲掉一辈子的健康，真的就值得吗？”
苏行秋垂着头没有说话。
尽管对这些情况早有预料，也早就做足了准备；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依旧是那么的令人难以接受。
很多时候苏行秋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如果当年十七岁的自己能有安心治疗重回赛场的机会，他大概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手一搏。
可是如今，当这样的情况出现在白棠身上的时候，他却还是情不自禁的开始思考陈安所说的话是否合理。
关心则乱，大抵就是如此。
沉默良久，苏行秋才终于又开了口。
“我知道了。”他说，“陈医生，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你说。”
“这个情况，麻烦您暂时先不要告诉白棠，我会找机会跟她说的。”
陈安重重叹了口气，应了一声，还是有些不忍。
“其实吧……我刚刚说的那些，也……不是一定的。”他温声安慰道，“因为这个事情目前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解释，具体什么情况还是要等到时候先试着上游戏看了才知道。”
“所以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啦，也说不定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呢？还有可能因祸得福也说不定啊。”
“嗯。”苏行秋点头，有些牵强地笑着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陈安的办公室。
走廊里有淡淡的香味，闻着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过。
苏行秋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思考要怎么跟白棠说这件事情，没走多远，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起头，恰好看到蝴蝶抱了个圆圆的东西，从转角处跑出来，一看到自己，像是被吓了一跳，转头就想跑路。
“站着！”
苏行秋喊了一声，蝴蝶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看到我你跑什么？”苏行秋走过去，走近才看清他手你抱着的是一个全息头盔。
“你把全息头盔带到医院干什么？”
全息头盔虽然相比全息舱携带更为便捷，但重量也不轻，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需要一般也不会有人随身携带。
“额……”蝴蝶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垂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在苏行秋的目光下终于还是放弃了抵抗。
“是……是乌鸦姐姐说她无聊，想玩游戏，我就给她带了个头盔过来。”他说着举起手中的那个头盔晃了晃，“苏老师你看，这是今年的最新款，在很多方面都做了升级的，带上很舒服，保证不会让乌鸦姐难受的！”
“那你抱头盔在外面跑什么？”苏行秋皱眉问。
“我在找乌鸦姐哇。”蝴蝶说着，有些奇怪的抬起头，往苏行秋身后看了看。
“苏老师，你从那边过来，没看到乌鸦姐吗？”
“什么意思？”
“咦。”蝴蝶眨了眨眼睛，“乌鸦姐说她想先去找陈医生问点事情，让我先在楼梯间等她的啊，但是她一直没来，我怕出什么事就……”
话音未落，苏行秋的脸色忽然变了。
蝴蝶生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说下去。
“那边没有，我刚从那边过来。”苏行秋心中一紧，“其他地方你都找过了？”
“这……这几层都找过了……”
蝴蝶话说到一半，就见苏行秋转身往电梯走过去，他愣了一瞬，连忙跟上，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苏行秋的样子，总归不会太好。
苏行秋上了七楼，直奔白棠的病房。
推开门，少女正坐在床上，房间里的消毒水味混着花香，与他方才在走廊里闻到的味道如出一辙。
“咦，乌鸦姐，你怎么直接回来了呀。”蝴蝶从苏行秋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有些惊讶，“我找你好一会儿呢，还以为你出……”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床上的女孩红了眼睛。
蝴蝶从没有见过白棠哭，印象里的乌鸦对任何事情都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处事雷厉风行，胆大细心，哪怕是方才经经历过那么恐怖的事，依旧是冷静泰然。
如今看着她眼眶微红，泪水盈在眼眶始终都不落下，他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白棠也感受到了有人进来，不用抬头，她就知道门口站着的人是谁。她将脑袋偏向另一边，抿着嘴，吸了吸鼻子，沉默了一会儿，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才又抬起了头。
“没事。”她开口，还带着些鼻音，“抱歉啊蝴蝶，我本来想去找你的，但是走到一半头忽然很痛，就先回来了，想打个电话跟你说的，还没来得及。”
“啊……”蝴蝶眨了眨眼，“没……没事……。”
“听蝴蝶说，你去找陈医生了？”苏行啊秋忽然开口打断了蝴蝶。
“嗯。”白棠点了点头，“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你们在里面说话，就回来了。”
只这几句话的功夫，她眼中的泪忽然就全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总挂在脸上的那一副有些慵懒又松快的表情。
“怎么样，你们聊什么了？”
有那么一瞬，苏行秋怀疑她或许是真的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
“没聊什么。”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愉悦一些，“陈安说你可以出院了。”
“是吗？”白棠笑了笑，“挺好的啊，我早就想出去了。”
她看着苏行秋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坐下，慢慢拉住了自己的手。
“不过陈医生说，你这次因为撞到了脑袋，可能会影响到全息世界的人物操控。”
“但也不用太担心，积极配合针灸治疗，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白棠脸上的笑凝固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看你的表情，我还以为我命不久矣了呢。”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左手搭在右手的石膏上，轻轻敲了敲，“恢复肯定要时间的啊，你那么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苏行秋看着白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针灸会疼。”
“嘁。”少女看起来十分不屑，“疼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就别瞎操心了。”
“别怕。”苏行秋直接无视了白棠的不屑，“我会陪着你的。”
“瞧不起谁呢！”白棠低声嘟囔了一句，还想再多说什么，被苏行秋打断。
“怎么样，是想再住一阵，还是想回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