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糖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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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节很闷热, 筒子楼里密不透风，谢炀上班去了，樊幼娟是个闲不住的, 瞅了瞅屋里的摆设, 拿扫帚扫了半半天地。
谢炀买的毛巾软和干净一看就是供销社买的，她没舍得用，从筐子里找到大儿子谢解放的破衣服撕开口子放水里泡泡，拿出来把屋里上上下下抹了一遍, 这才拿着暖水瓶来食堂这边打水。
其实她也想看看她男人到底在这边干的什么活。
一过来就看见谢炀再和一个女人说话。
樊幼娟提着暖壶的手一顿。
刘纯纯看了眼谢炀，一身干净的工作服，身板挺直，眼睛看人温和, 剃着青年头身板挺直。
见过以前的谢炀打老婆, 现在就导致她没认出来, 或者说根本没往这人身上联想。
谢炀这人上工磨洋工，都是老婆樊幼娟给收拾垫底，所以刘纯纯见过好多次樊幼娟。
这会她见樊幼娟走路一瘸一拐往这边来, 还以为这人上进变好了, 没想到又打媳妇。
这个谢炀还真是个死性不改的。
“娟子姐, 你这是怎么了，这腿？”刘纯纯眼睛滴溜溜往他和樊幼娟身上看，谢炀离她很近，看清楚她什么意思后顿时无语。
女人好像是村里知青, 思想进步，上工的时候干的活少但腰间经常挎着本小红书嘟嘟囔囔。
虽然长得没有顾茹茹精致，但是年轻小姑娘有活力，樊幼娟不知怎么回事, 经过了昨天顾茹茹的事充满了战斗力。
她脸上满是笑容莫名看了谢炀一眼，“是刘妹子啊，没啥事在老家摔的。”
“摔的啊。”刘纯纯自觉和资本家闺女没什么好说的，但樊幼娟口碑村里人尽皆知，孝顺贤惠，说不定将来回城还能帮上忙。
她才不像胡连一样没脑子，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笑眯眯地点头：“那可得好好补补，伤筋动骨一百天，让谢大哥给你补补，这个天可热死人。”
一边说着一边刘纯纯瞅了眼樊幼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樊幼娟气色怎么这么好，头发黑顺，脸有点红润。
这还是那个上工一声不吭埋头干活地女人吗，再看看他夫妻俩站一起不像是天天打架的人，这老谢家最近有点怪。
风水变了？
刘纯纯赶紧拿着饭缸走了。
谢炀还没来得及收拾地上掉的饭，樊幼娟已经靠近过来。
在看到地上东西后更是止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再一听说是谢炀掉的，更是顿时心疼坏了。
“你说你呀，怎么好好的肉给掉了。”除了房子塌了以外，樊幼娟这段日子可以说过得顺风顺水，老公上进，还争气的把她们娘三接到了县里，可也没到肉掉了不心疼的地步。
“这……”谢炀没告诉樊幼娟刚才发生的事，免得他真和顾茹茹有什么关系似的，就说自己手滑。
说完后樊幼娟自然一脸肉疼，而谢炀一副丢就丢了没所谓的样子。
肉是整块的，但土豆就不好说了，一抓都黏黏糊糊的。
可想而知谢炀掉了多久。
谢炀是真不懂樊幼娟，这大热天的掉了半天她又捡起来，不由提醒她，“不是说掉在地上三秒就不能吃了嘛。”而且夏天东西很容易变质的，不过在他以后看见有人穷得啃树皮吃观音土，他才深深理解樊幼娟此刻的心情。
此刻，樊幼娟听到这话不仅白了他一眼，很自然的把碗里的肉拿到旁边水池冲洗，“土豆是不能吃了，这些肉洗洗能吃，没坏多少。”
既然这样谢炀只好帮她一起弄。
筒子楼里没有筷子，两人就坐在食堂里吃，见樊幼娟很自然的把肉放进嘴里，带着幸福感咀嚼，吃的很香，带着火红的尖椒吃得鼻尖冒汗，嘴唇红红的，谢炀犹豫了一会把肉放进嘴里，觉得其实还行，味道没那么差。
两人吃完饭，谢炀就被安排一任务，下班后去糖厂。
虽然有这三四百块钱，但樊幼娟心里还是挺虚的，她搞不清谢炀怎么弄来的，邻居万燕就给说了个弄粮食的方法，去糖厂买糖渣。
这年头糖都是甘蔗挤压的蔗糖，而挤剩下来的糖渣就由厂里卖出去，关键的是不要票，买回来拌饭里吃又甜又省粮食。
樊幼娟就对这个主意上心了，吃完饭就催促谢炀下班记得去。
大晚上谢炀提着一大袋子糖渣上来，刚一进门樊幼娟过来给他卸下来，“这糖渣给的挺多啊。”
樊幼娟目测了下有十七八斤，见谢炀瘫在那不动，额头上和后背湿了，赶紧给谢炀倒了口水。
谢炀猛地灌完水，摇了摇头，“哪有十七八斤，就两斤，就是挺便宜的总共不到五分钱。”
“剩下的我回了趟大队，把咱家大铁锅给背来，还有这个。”顺便他还把窖子里的猪肉都搬到了空间，就是少了十几斤让他很生气。
北方的窖子洞口又小又窄，而且洞里很深，不知道哪个嘴馋的偷的，但指定是熟人。
糖厂在县城南，老家在北，樊幼娟还没问谢炀是怎么跑过的，就见谢炀神神秘秘地关上门。
从裤兜里掏出两个大干桃。
这下不仅樊幼娟惊呆了，两个小孩也眼里放光。
谢炀怕让人看见骑自行车，故意骑着自行车走的偏僻小道回村，没想到让他发现路上有一颗歪脖桃树，一米多高的树就总共有这么两颗桃，还皱皱巴巴没多少水分，品相比水蜜桃差远了。
但就这足够让樊幼娟眼睛一红，两个小孩都眼睛不断分泌口水，这可是粮食稀缺的七十年代，哪有人能奢侈的吃上水果，就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一回。
谢炀就把桃洗了洗，用力掰成一半，递给俩兄弟一人一半，见俩人就伸手要拿，连忙打断，“吃东西前先洗手。”
谢解放的手还好，谢家宝的手简直不能看，指甲脏脏的。
谢炀就是要养成他们的习惯，别从小不爱干净，他眼睛一眯，继续道，“晚上吃完东西刷牙，不刷牙的小孩会被米国人抓走的。”
谢家宝听到米国人，瞬间想到谢炀平时说的黄毛蓝眼怪，吓得一哆嗦，“爸爸，我这就去洗。不抓不抓。”
“嗯。”谢炀很享受着小不点喊爸爸，面前就剩一个桃了，谢炀也打算他和樊幼娟一人一半。
奇怪的是上一个桃很好掰开，这个桃却特别硬，屋里又没刀，樊幼娟给孩子打完水洗手谢炀也没掰开。
所以他直接把桃给了樊幼娟，“你吃。”
樊幼娟看着手里完完整整地桃子，心里酸涩，她吃得很慢，轻轻咬一口，细细品味。
这边谢炀已经开始换衣服，樊幼娟突然把桃子递过来，谢炀正想说别客气，就看见桃子已经被吃了一半，而樊幼娟伸着的手显然是让他吃另一半。
“桂圆，你把另一半吃了吧。”谢炀有好东西能想着她们娘几个就行，樊幼娟也想让他尝尝，毕竟新鲜水果一年半载都见不到。
谢炀好久没吃过水果其实挺想的，樊幼娟一说完他没推辞接过来，发现桃子被咬的形状都很小口，他咬了一口很甜。
联想到是一旁樊幼娟咬的，突然觉得浑身不得劲，有种热气上脸的感觉，不敢看她。
樊幼娟看着谢炀一口咬下去，男人嘴唇变得红润，突然有点耳热，心想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
就在这时两个小孩突然进来，谢家宝还拿着桃胡挥手，笑得露出俩酒窝，“爸爸看我吃得干净吧，一个完整的桃核。”
谢解放同样兴奋，这个桃核等回家盖房子就能种在院子里，这样每年都能吃到桃子。
两小孩的兴奋，冲散了两人之间的氛围，谢炀松了口气。
几个人都挤在一张床上太热了，谢炀和大儿子用麻袋铺着躺在地上睡，樊幼娟搂着小儿子舒舒服服睡大床，但晚上谢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倒让樊幼娟加快了回老家盖房的想法。
没想到婆婆游银凤也是这样的想法，第一天一早游银凤就来了。
游银凤不知道儿子家在哪，就领着儿子谢小军在筒子楼底下转悠。
谢小军眼尖看见送小孩上学的樊幼娟，戳了戳游银凤，自己也走到大侄子谢解放跟前，“你这糖块哪来的？”
看着还是糖厂里的。
看来大哥没少挣，都吃的起糖块了，谢小军掏了掏大侄子和一侄子的兜，掏出来四五块手指大的长条，都是没开封的蔗糖。
皱眉看着低头的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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