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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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鹿等随后也跟着进来了,他们都乖乖站在薛奎身后,没人敢挡住薛知府的最佳视角。
叶萝下巴又上扬了一点,有薛知府在旁看热闹,相当于给她壮势了。张立行这回想跑也跑不了。
张立行脸色青白不定,正如叶萝所料,他刚才确实想过找借口先溜。但现在这局面,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了。
张立行内心万般挣扎,额头上很快就冒了一层冷汗。
他不是不能道歉,但要他跟一名他从来都瞧不起的人道歉,比直接骂他还让他难受。
“好,君子言而有信,我说到做到,跟你道歉,之前是我不对。”张立行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脱口而出,速度非常快,像强逼自己逼着鼻子一口喝毒药似得。
说完后,他谁都不敢看,低头就要往门外逃。
“张判官别急着走呀。”
当初侮辱他的时候,可没见他临阵脱逃。叶萝可从不是大度的人,她就是斤斤计较,爱财如命,有仇必报。
叶萝随即感慨她追查了凶手一夜,这会儿早饭还没吃。
“张判官虽然抓错了人,但这一早也忙活够呛,正好大家一起去吃午饭。张判官刚跟我诚心道歉,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诚心道歉?这四字根本就是在故意嘲讽他,啪啪打他的脸。但是张立行半个字都不能反驳,他刚道歉,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否认说自己不诚心,那只会让他更丢脸,更被嘲笑。
张立行眼怀恨意地瞪着叶萝,警告她最好收敛点。他现在确实很狼狈,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就算再落魄,对付她一个无名小卒也是绰绰有余。
叶萝仿佛看不到张立行杀人般的目光,笑意洋洋,话锋一转:“正好让我见识见识,张判官吃的盐比我吃米多的样子。”
在场其他人:“……”
这叶小娘子真敢讲啊,嘴巴太太太毒了,但说得好爽,干得漂亮!其实他们在平日里,早都看不惯张立行那副自命不凡、嚣张跋扈的样子。他们心里也很想反驳张立行,但面上是真不敢。
薛奎围观了暴脾气的张立行吃瘪赔罪的样子,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万万没想到这后续还有惊喜。
这小娘子叫什么来着?叶萝?不错,真不错。
薛奎眼睛亮了又亮,再三忍着笑意,却还是没能抑制住眼角的皱纹加深。
薛奎板着脸,语气故作深沉地评判道:“叶小娘子好提议,一起吃一顿和解饭倒真是不错。胜之,你说呢?”
胜之是程戡的字,薛奎年长于程戡,他一直自认为跟程戡关系极好,便常以字亲切地呼唤程戡。
程戡嘴角挂着柔和的笑,听起来只是在乖顺地应和上级的话:“是。”
张立行脸色由白转红,快要被气死了。他之前惊讶于看起来脾气温和的程戡,居然要不留情面地要弹劾他。现在则非常震惊于薛知府居然在这种时候趁机搅和风雨,意图看他更多的笑话。
他一直以为薛知府自从半年前上任开封府以来,自己敬着他、辅佐他,在薛知府眼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种时候,薛知府就算做不到帮他,也不会对他落井下石。
万万没想到,他竟错付了。
“薛知府若想看下官吃盐,何不直说?”张立行丢脸丢到麻木了,便有几分赌气,命人这就拿盐给他,他当场吃给薛知府看。
薛奎忙摆手:“我可不是这意思,本府是真心觉得你们可以吃和解饭。至于吃盐,叶小娘子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你还当真了?咱们都是开封府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和气生财。”
程戡轻咳了一声,低声提醒薛奎用词不当:“以和为美。”
“嘴快了,还不是急着调和你们的关系!”薛奎冷哼一声。
随后,薛奎特意等了会儿,发现居然没人拿盐来,非常失望。开封府里的这些小吏们,忒不识趣了,太会偷懒了,回头一定要让程戡好好整肃。
“叶萝,奉劝你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何况张立行这样暴躁性子的人,被逼急了后,当然会脾气爆发。他便是为官犯了错,丢了人,又如何?还想辱他至死吗?他岂可能任由一个小丫头搓圆揉扁。
“这才哪儿到哪儿,张判官就受不住了,您之前对我说的话不是更狠吗?就因为我身份不如张判官高贵,我就活该无辜地承受那些来自于你的羞辱?是,尊卑有别,我可以按礼仪规矩敬着您,但我不该我受的东西我绝不会受!”
叶萝这番话不仅是对张立行说,也对在场所有人说。为卑者,也有尊严,绝不会轻易让人践踏和羞辱。
叶萝前世是从穷日子慢慢熬出来的,她深知人在卑微穷苦的时候有多难。但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要把自己当人看,否则如果连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便更不会有别人瞧得起你,而且这样时间久了很容易迷失自己,让自己永远沦为自卑的奴隶。
即便在封建社会,这该有的血性也一定要有。
况且在北宋,尊卑之差并没有多么严重。很多贱籍制度都已经作废,家仆都为雇佣制,部曲、奴婢等在契约满后,都可恢复自由身,自己决定去留。更不要说叶萝跟李婆只是在开封府打工,本来就是自由身。
目击了叶萝和张判官的对峙大戏后,在场的众人个个心里都惊涛骇浪,对叶萝刚才的表现既有震惊,也有佩服。
总之不管大家心里觉得是好或坏,基本上都清楚了一件事:平日里应当多给予别人尊重,别把下属或下人不当人看,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打脸。尤其府里这位仵作之女,特别不好惹。
开封府毕竟是讲规矩和律法的地方,张立行若不愿意,没人会硬逼着张立行吃盐,但也没人能阻止得了大家在心里鄙夷张立行。
最后,张立行是在随从的搀扶下,落魄狼狈地离开,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儿一样,很蔫巴没精神。程戡倒是说到做到,随即就让人将他弹劾张立行的奏折送至宫中了。
“叶小娘子忙了一晚上没吃上饭,太不容易了。可否赏脸,让本府请你吃一顿饭?”
薛奎很欣赏叶萝的胆量和血性,当然他更看好叶萝聪明的才智和非凡的缉凶能力。
能在一晚上就抓住连环杀人凶手的女子,肯定不简单,绝对是可用之才。尤其是这位人才,轻松就胜过了当任五年判官的张立行,痛快地帮他将这根深扎在开封府里的“老烂根”拔掉了,将来一定会是他的福将。
叶萝一听有饭吃,马上点点头应承:“好呀,我去叫我娘。”
“胜之也一起吧。”薛奎力邀程戡。
“可能不行。”叶萝本已经走到门口,一听这话后就否决了,然后在薛奎和程戡疑惑的眼神中,解释道,“我娘不喜欢让我跟程通判打照面。”
薛奎惊讶,这世上居然还有不喜欢程戡的人?
程戡也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李婆必然是知道了他曾婉拒叶萝表白的事,所以生气了,在替女儿出气。
程戡觉得这误会还是解除比较好,毕竟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弄尴尬了大家都不舒服。
“不如一会儿等李婆来了,我亲自向他解释?”程戡温声跟叶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