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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薅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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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下午,钟书又召众人,邀请往城外别业,以为庆祝之宴。

实则有事要谈,只是白日在署中,人多嘴杂,不便相商。

酒过三巡钟书清了清嗓子,大家伙也都知道,这是有话要说啦:“今天子授我征兵备贼之权,王使君若知,不知当作何想法?若问我,当如何回应?”

之前王芬就说过了,想要借黑山贼而申请征兵,而后等待刘宏回故宅巡视之机,伏而刺之。

王芬现在有没有被授予征兵之权,钟书不知道,但估计不会那么顺利——毕竟刘宏已经让钟书禁备黑山贼了,再允王芬,岂不多余?

刘宏虽然望之不似人主,但却绝顶聪明。如果他没脑子的话,又怎么从十二三岁登基至于今日手握大权呢?

所以钟书就问座中诸位的看法。

之前来过此间别业的人都知道钟书在说啥,其他如赵云、钟繇二人则一脸懵逼——怎么喝着喝着,说起了那位八竿子打不着的王使君啦?

于是钟繇看向身旁荀攸、赵云看向杜佑,一番交谈,不由悚然而惊。他二人也想不到那位名满天下的老党人,竟然还怀着这种心思呐!

更想不到,钟书竟然也涉及此事。钟繇与钟书素来亲近,当即便劝道:“此事未可行也,府君其慎。”

“然。”

钟书颔首,就说他知道,只是在和王芬虚与委蛇,并没有掺和其中的打算,钟繇才松了口气。

而赵云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前些日明府受王使君之信,便说此乎?”

“非是也。”钟书不禁冷笑一声,“彼欲上言请征兵,使我不得从旁‘阻碍’,命我勒兵回国。”

一向颇知仁义的赵云,听闻此言不禁将眉头拧起:“王芬徒负清名,竟行此恶事!”

他是本地人,而且王芬身为州刺史的治所,就在常山国,王芬其人,赵云素有耳闻,黄巾造逆,党人解锢,受征刺冀州期间多施善政,数年间广有美名。

然,今日才知……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此之谓也。

钟书也喟叹道:“我先前也以为王使君有爱国之心,故而想谋废当今天子,更立贤明之君,谁曾想彼竟不顾生民。”

也正如此,钟书就寻摸着这位疯狂的老党人,即便这次事败,也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逆天之举。

于是又将视线投向座中诸位,面露询问之意。

田丰就说啦:“府君可以深受国恩为由,与之断绝。”

钟书沉默不语——与王芬断绝关系很简单,一纸书信便可以做到,但这么一来就会显得被动。

其间阻碍、顾虑颇多,一则是王芬之党羽遍及朝野,而钟书曾参与又拒绝,免不了会被敌视,那群士人嘴上笔下的功夫着实了得,如曹操之于兖州,钟书也颇忌惮。

再者,试想谋刺天子这等大事,其组织必然盘根错节,他若是拒绝,指不定会打草惊蛇,又说不定……刘宏便会因此多活几年十几年?

这是钟书不想看到的,虽说刘宏待他不薄,但是不见得是位好皇帝啊,君不见其一意收刮民脂民膏,西园金帛早已堆积如山。

“与之断绝,恐不易为,”郭嘉开口反驳了田丰的意见,“王芬,狂人也。今日能有谋刺天子之意,明日或命刺客将刀刃加诸于君侯项上。”

钟书闻郭嘉之言,就觉得脖颈凉飕飕的——话说小郭就怎么喜欢用刺客?之前还建议他用刺客伏击刘关张来着。

“我亦虑及此。”钟书本来想着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既然郭嘉说了,他也不用想理由了,“我原定待王芬起事时,往讨黑山以为借口,不涉其中,然贼先发,事尤未起。今府中钱粮不足以再作征伐,而天子不日将巡河间故地……”

“君侯可屯广昌,王芬但有来信请君侯援助,可使军缓行之,”说罢郭嘉笑了一声,又道,“王芬意欲请天子授其征兵之权,然天子授予君侯,王芬若强要起事,必定倚仗君侯,届时君侯可言及钱粮事……”

钟书听罢两眼一亮,也跟着笑了起来,装模作样道:“如此……恐有违道义。”

高邑,州治所。

“砰!”

桌案发出了夸张的痛吟声。

王芬拍案而起,指着案上的来信,不由怒喝道:“钟书坏我大事!”

那日天子刘宏批阅奏章,见着钟书的自罪表,喜上眉梢地给其封侯加官,同时也驳回了何进请表王芬为冀州牧、王芬请征兵的两道奏表。

何进等人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发书给王芬,好教他知晓此事,顺便就提了一嘴刘宏加钟书为骑都尉,允其征兵屯驻本国防备黑山贼。

王芬收到信后,读罢,心头那叫一个怒不可遏——原本只是从旁协助的钟书,此事反倒被允征兵,他这个主办此事的,奏表却被驳回,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再想想往日钟书所为,不顾大计出兵讨寇并扫贼氛,正因此才让刘宏驳了他的奏表,想及此更令他怒火中烧:“彼实为虚与委蛇耶?”

“使君息怒。”许攸在旁,忙相劝道,“先前使君遣人往钟书处传信,不知其作何回应?”

王芬深呼吸几次,稍缓心情又道:“彼先前于中山新市见贼踪迹,又言恐黑山贼进而渡河寇中山,-故往之讨。”

许攸沈吟片刻:“传言钟书爱民如子,有此为亦不为怪者,然不知其真意,使君可再作书相试。”

王芬一听颔首道:“我当办此。”

书刚作完,还未及发出,就听有人来报,说有密信呈与使君。

王芬拆开信封,乃知是钟书遣人送的,看完之后,王芬紧蹙的眉头不由松开,捻须微笑道:“噫!不用作书往中山去矣!”

然后把信递给许攸,又言:“彼信中言辞恳切,颇有自责之意,应不是虚与委蛇。”

原来,钟书在别业开完小会之后,几人又一合计——府君您还是再和王芬虚与委蛇吧,他都不顾生民、谋刺天子了,您还和他讲什么道义?薅之可也。

于是钟书当即就写下了书信,再送往高邑王芬处,一则是稳住这位,表示我讨贼真不是故意的,如果耽误了大计,那我表示抱歉;二则是表达一个意思,现在我能征兵,不知道你行不行哈,但……你我共商大事,俱是一体,到时候有了起事时机,那不还得仰赖我么?

当然钟书用词委婉,就如其为下者,等待王芬吩咐。

信中就交代了这么些,其余诸如请资钱粮之事,钟书还没有提,只待王芬回信,观其态度,需缓缓图之。

王芬一看来信就挺开心,而许攸身为智谋之士,肯定比王芬考虑的要多,当即又问:“可与陈隐公通书信。”

陈隐公?

而此时钟书刚从陈逸乱糟糟的房舍中出来,不由感叹——其智不如先考陈蕃远甚,不扫房舍则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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