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反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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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太学。
一少年小跑入了房间,来到了钟歆身前,呼了一声:“兄啊,大事!”
“何谓大事也。”
钟歆放下手中经卷,看向来者——此少年名唤李宣,其大父便是有着‘天下楷模’之称的李膺李元礼。
钟、李二族是世交,李膺之妹嫁了钟歆的从大父,所以说钟歆还是李宣的表兄。
沾了爷爷的光,李宣在太学混得也是颇为得意,每每有大事,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于是刚打听到消息,就跑过来找自家表兄了。
“兄可曾听说,近日有一人,走阉宦的关系,往西园入了二千万钱,买了国相之位?”
钟歆一愣,就说天子卖官鬻爵不都好多年了嘛?这又算什么大事?
“此一时,彼一时也。”
李宣附耳过去,悄悄说了句小话,然后坐到在钟歆对面,似乎想到什么般:“说来那买官者还与兄同姓,且亦是颍川人。”
钟歆撇了撇嘴道:“我却不认识。”
“也是,兄家传《诗》,清流雅望,想来也不会出此辈人。”李宣笑了一声,“对了,我等太学生欲联名上书,兄也参与吧。”
“可也。”钟歆点头。
于是李宣就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牍来,上书几列,先痛斥陈宦官之罪状,又抨议卖官鬻爵的危害,最后便是针对买官者的控诉——“阿附宦官,媚得官位,德操败坏”“其能输钱于西园,亦可剥削百姓以为贡奉”“此人能为中山国父母官,实为中山国百姓之不幸也”云云。
钟歆通篇看下来……
好家伙,买官这人怎么和元常吾兄说的那位一个名字?
“这…钟书,是何人欤?”
李宣两手一摊,说我不到啊!但是他买官了,他贿赂宦官啊,他助长国之不正风气了呀!
钟歆的脸色越发不对劲,李宣不禁好奇:“莫非真是兄之族人乎?”
“不是。”钟歆摇了摇头,又说,“然我族中兄长,前些日尝寄书于我家,书中云有一人将来雒阳,并嘱咐我以师长视之,其名曰钟书,亦是颍川人也。”
“啊呀!”
李宣双眼圆瞪,惊讶道:“莫非是同一人?兄族可速速与之断交,不然或辱没钟氏家门矣。”
“且待我问过。”钟歆沉思良久,联名也没签,就速速回到家中,等着自家父亲下班回来。
时至日暮。
钟瑜自光禄勋寺归家,就见着钟歆在书房里正襟危坐,不由皱眉问道:“汝如何不住学舍?”
钟歆施以一礼道:“因有事问于父亲。”钟瑜面色稍霁,坐到主位问道:“汝有何事耶?”
钟歆就说啦——前些天元常不是让我们好生关照一个叫钟书的嘛,之前他来过一次,后来有再来拜谒父亲您吗?钟瑜摇了摇头,说信我看过啦,也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汝问此为何耶?”
于是钟歆就把太学里头的见闻,一股脑地说给了父亲钟瑜听。
钟瑜听罢,手不住地捋动胡须,眉头也蹙起。
良久之后才开口,用教诲地语气说道:“汝却是见事不明也。”钟歆一听,也虚心请教。钟瑜便继续说道:“汝以为中山何如国也?为父平日与汝说时政,汝却不记心上。”
钟歆愕然。
往常他们父子俩确有说时政,但和这事儿也没啥关系呐,偶尔说到买官的,他这老父亲也都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汝不悟也。
”
嗯……现在恨铁不成钢的对象,是他哦。
“还请父亲教诲。”
“「六月,前中山国相张纯并同郡渔阳人张举叛乱,僭称天子,劫掠郡县。三府荐齐国人王单为中山相,单入中山国,被害任上。后朝廷有所遣,皆上表乞不官,于是中山相空置。」”
钟歆说是啊,这事儿我知道啊,中山相空置然后被钟书买了嘛。钟瑜扶住脑袋,露出了‘这孩子’没救了的表情——“倘若买郡国守相,何不另寻美地?中山有贼叛乱,府库遭掠,民多流离失所,又多豪强,此必是为阉宦所害也。”
果然老官僚都是有所见地的。
一出口,就是钟歆这小一辈儿想不到的角度。
钟歆愕然道:“果、果如此乎?”
钟瑜就说啦——虽然你爹我和这个钟书没见过面,但是你元常哥写的信我是看了的,元常此人我向来是信得过的,他年少求学时就是你爹我资助的。你哥说钟文卿见字如人,端庄方正,胸中大有丘壑,阴府君也盛赞过,又岂会是那种沟通宦官去买官之人呢?
所以:“若非同郡同名者,便是阉宦陷害。若如后者,汝可去寻钟文卿,陈说厉害,劝其不往。”
“唯唯!”
◇
“我不见与阉宦沟通者也!”
韩府门客道:“韩公,反转啦!”
韩馥抬起头,一脸懵道:“何也?”
“钟君实为阉宦构害也。”
“哦?”韩馥把头凑过去,作侧耳倾听状。
“某闻太学中有人言,颍川钟文卿,其人端方正直,尝与同郡钟元常、荀文若、荀公达、郭公则交游,具美之,太守阴修亦赞之曰:颍川才俊。”
“啊呀!”
韩馥一拍大腿,说我想起来了——“数日前,我曾闻天子已发槛车征阴公入京,有传言道,其与饮宴时怒骂阉宦误国,被张让族人听去,乃有此难。又闻让等欲再起党锢故事,天子不喜,乃止。恐怕钟文卿亦因此遭阉宦构害,名为国相,实流放也!”
门客赞道:“韩公见事分明。又闻钟文卿不肯辞,非是恋栈,实则心系中山百姓也。”
韩馥揣摩片刻,从席位上站起身:“我当见之,不使其为阉宦所害!可速去延请。”
而事件的主人钟书正一脸懵呢——他往西园入了钱,西园则赶着整中山国相印绶,因为前任国相非正常离职啊,所以就只能等。
等着等着,闲极无聊出去转转,他就听到街上有人议论自己,才知道自己的风评这几天变坏啦。
所以说,张让这个不当人的东西被众人攻击是有原因的。
钟书拿钱贿赂他,他他喵的挑了个有大问题的中山国,还把钟书买官这件事儿抖出去。
当然钟书不怕风评变坏,他也没那种既搞服务业,又搞建筑业的坏习惯。
做了不光彩的事站直挨嘲倒也没啥,一直担心的郭嘉也没啥大问题,但问题是,风评怎么就变得这么快呢?
虽说是好事,但让钟书有些费解。
从与宦官沆瀣一气,变成宦官的敌人——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让和钟书这俩人打心底里还真不对付。
“大、公子,外边有个自称御什么丞姓韩的门客来找你。”
“我这便去。”
钟书从沉思中起身,转而走向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