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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请兄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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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南宫。

刘宏将手中笔掷下,怒道:“诸郡国府库颇为丰盈,何不广资修宫钱耶?”

说完,他把各郡国上计的呈表往前一推,直接开始摆烂不看了。

张让见刘宏憋着气不干活了,瞅着时机就凑了上去,行礼拜道:“陛下,可发骑士催促之。”

“善。”

刘宏点了点头,他正准备这么办呐:“张公所言趁朕的心意。”

张让是个能哄主人开心的家伙,也很能捞钱,还极为懂事,也正因为这,他才能历任两任皇帝而备受荣宠。

恰巧刘宏心情不美,便问张让:“张公昨日休沐,可曾听闻趣事,可讲与朕听。”

“有。”

可太有了,张让估摸着天子要问,早就准备好要奉给天子的物事啦,于是双手捧出,归于地上,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声道:“臣偶得一物,正要献于陛下。”

刘宏果然来了兴趣,不禁前倾身体,问道:“匣中何物?”

“前月,南海有龙出于水面,吐十数真珠,为渔人所得,后卖与商贾,说此事,商贾以为祥瑞不敢自居,然后托人是臣让献于陛下当面!”

刘宏闻言大喜,连忙让张让呈上来。接过木匣,打开一看,只见瑞气弥漫,光彩熠熠,心中更是欢喜。

于是问道:“有龙出世,是何兆耶?”

张让搬出了早已编好的说辞:“龙,祥瑞也,天示祥瑞便是嘉勉陛下治国有方,于是天下诸郡国府库充盈。”

刘宏听闻,不由抚掌大笑,连连称妙,少倾,又作疑惑道:“天降祥瑞,莫非是朕错怪了崔卿?”

崔卿,说的是刚被罢免官位的崔烈。天下有乱事、大灾、日食,皇帝首先要问责三公——是不是你们的德行不够高妙,才导致发生灾祸那!

于是免职去官,另寻德行高妙之人居三公位。

“张公说说,朕是否应该让崔卿复职?”

张让就说了,陛下您怎么会错呢?应另选贤人担任太尉,当然钱得先给交咯。

刘宏估计也是想到了太尉值一万万钱,也就没提崔烈的事儿了,转而把玩匣中真珠。

越玩心里越舒畅,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将这事儿公布出去啦,嗯——那便择个好日子大赦天下!

张让看刘宏心情不错,便继续说道:“陛下,臣保荐一人,名唤钟书,其才可为一方守相,为人也颇懂事,想来应是不缺贡奉。”

刘宏听张让这么一说,立马就又笑了起来——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虽说一开始被不肯出修宫钱的各郡国守相气得够呛,但得知祥瑞出现,就让人弥足喜悦。现在又有人要拿钱买官了。

于是点头赞了一声:“张公真忠悃者,公推荐的人才,朕向来是信得过的,此事张公可便宜处置,去吧。”

话音落了半晌,张让仍在一旁站着,低垂着脑袋。

刘宏不禁问道:“莫非张公还有什么喜事,一并说出来吧。”

张让摇了摇头说了句“臣让来向陛下请罪”,说罢,他伸手把自己头上的小冠摘掉,又脱了鞋子,然后飞扑到刘宏面前,哭拜道:“陛下,臣自请至雒阳诏狱,并出家财以助军费。”

“……”刘宏愣住。

心说张公你怎么又玩这一套?

肯定是又有哪位不开眼的得罪你啦!

于是就说啦:“张公你何至于此耶?若有言谓朕,皆可直言。”你直说朕又不是不帮你出气,

何必搞这一套嘛!

张让闻言膝行几步过去,从怀中掏出一块牍板,便是他昨日写的自罪表。

刘宏一看就明白了。

原来是那位颍川太守阴修在背后说了张公的坏话。

“张公,你起来吧,朕又不会责罪于你。自请入狱诸如此类的话,以后也勿要再提,若没了张公,朕到哪儿找你这般得体的近臣呐。”

说完,刘宏便伸手去拉张让,张让那也不是真认罪啊,一拽就起来了,刘宏又问:“不知那阴修,是如何说张公的?”

张让就把那天阴修在宴会上说过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总体就透露出这么个意思——他哪里是在骂我啊,分明就是在骂陛下呀!

刘宏一听,原本顺畅的心情骤然变坏,怒骂道:“阴修真狂子也!”

张让就趁机说:“其余与宴诸人,如长社钟氏、颍阴荀氏、阳翟郭氏,彼族尽出党人,依臣让之见,党人势头复起矣,陛下其鉴。”

刘宏皱了皱眉:“且容再议。至于阴修,可遣槛车征之入雒,交由廷尉论罪。汝且去罢。”

“唯唯。”张让捡起鞋、冠,趋步退出了南宫。

天子都如此说了,张让也只能在心中叹惋一声——若是再兴党锢,宦官在朝中的地位便无可撼动。

可惜。

张让出了北宫,转而走向尚书台。

……

是日下午。

钟书再次来到张让府前——门口不远处停放的车马旁,也还都是些熟面孔。

见着他来了,那些人就跟着夜晚在半空中扑棱的飞蛾见着了光,恨不得扑到钟书身上去。

最后……他又被迫收了一批珍稀玩意儿。

估摸着是昨天张让告知过了门口奴仆,今天他再来,那领头的奴仆反是一脸谄媚笑,还说昨日是他有眼无珠了。

钟书只是笑了笑,他倒也没必要和一个奴仆置气,于是入张让宅不提。

房间内,刚才钟书所得的财货全放到了地上——反正是看着挺稀罕的东西,他便转手全给了张让。

张让也挺开心,态度就显得比昨天客气不少。

两人对坐,又有昨日领他入府的仆从在一旁侍奉,送上干果热水。

“事谐矣。”张让喝了一口水,微微笑道,“汝所求,我已告知天子,明日只需汝往西园输钱二千万,即可得官。”

“如此,便多谢张公了。”钟书拱了拱手,问道,“不知张公为某寻了何郡耶?”

“冀州、中山国也。其国也算富庶,汝可要妥善经营,好生供奉呐。”

国相?

东汉时国相的职责权利和太守几乎没什么区别,而且中山国在他的印象里倒也还算可以。

这么多钱花的倒也不算冤枉。

在询问过西园的位置及注意事项后,钟书便从张府中离去,返回客舍。

回了客舍,他便去寻郭嘉去了——小郭嘉是钟书带着出来的,自然是要对其负责的。

再加上不能全部交代清楚,钟书心底觉着挺亏欠这小年轻的。

叩门进了郭嘉房间,钟书便见桌案上摆着几卷书,不由心生好奇:“弟所读何书耶?”

郭嘉连忙给书收起来,回答道:“只是些经典罢了。”

钟书就很想问一句——若是儒家经典你收起来作甚,莫不是…嗯……也不知道这时代有无《精品没》此类的读物。

在前世,钟书就在网上看过不少关于郭嘉的帖子,此君的人设在这一二十年里就发生了不小的转变。在早期,广为流传的说法便是此人极具军谋才能,但性格放荡不检点,喜爱流连于花柳之间,又好美酒,一言以蔽之——沉湎酒色于是早夭。

后来钟书特地查了,也只在史书上找到了只言片语,但那也并不能代表沉迷于酒色呐。

“不知文卿兄有何事要与弟说耶?”郭嘉先一步开口了。

是生怕钟书先开口问——你在读儒家经典,那我便考校考校你。

但其实真要论儒家经典,钟书估计连郭嘉都不如。

这点儿心思,钟书当然察觉不到,‘读什么书’这件事便已揭过,他就说啦,找你没啥事,就是来问问你第一次出远门可还习惯么?若是有什么话,只管和我提,顺便:“我欲寄书与元常、公则等人,你可要作书一封,我令人一起捎带回去?”

郭嘉点了点头:“固知文卿兄将遣人寄书,弟已写罢。”说着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了个小布囊,递给了钟书,道了声谢后,又询问道:“不知兄外出有何事耶?”

“随意走走,看看雒阳的风土人情。”

郭嘉却撇了撇嘴,说哥你到底有啥事瞒着我呢:“文卿兄年长于我,我便以兄事之,今远离父母随兄来此,还请兄信我。”

其实老早他就发现钟书有事儿瞒着他啦,心下也有疑惑,但奈何郭图、钟繇乃至于郭嘉之父都说跟着钟书一同出游,必有裨益。

而钟书本人当时也说,需要郭嘉的智谋并邀请他作为宾客。

可是呐,这都到雒阳了,郭嘉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蒙在鼓里似的,于是就委婉地向钟书提出抗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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