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蛋饼,南瓜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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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师雁行三人果然早早起来。
昨晚临睡前师雁行就把淘好的小米和切成大块的南瓜放入锅中,将那未燃尽的柴火用薄薄的草木灰盖住,让它不至于熄灭,整晚缓慢燃烧,小火慢炖。
一大早,三人就被浓郁的南瓜甜香熏醒,呼吸间还能分辨出里面夹杂的馥郁小米香。
掀开锅盖的瞬间,白色水汽翻滚升腾,甜香越发浓郁。
一夜焖煮,南瓜外层都被熬化了,橙红色的瓜肉融化在厚重的米脂内,深浅分明,莹润而富有层次感。
用筷子轻轻一夹,边缘模糊的南瓜肉便轻易断成两截,俨然已经熟透了。
师雁行把南瓜粥舀出来,正好两大一小三碗。
快手快脚刷干净锅,用铲子尖挑一点雪白的猪油,丢入锅中。
等待融化的间隙,她快手快脚打了个蛋,把昨夜泡发好的干荠菜切成碎丁子,一并洒到加了盐的面糊里。
做完这一切,猪油已彻底融化,厚重的荤香弥漫在灶台间,与先前的甜美味道轻触、融合。
“嗤啦”
面糊入锅的瞬间,晨间的空气中又多了一抹蛋香。
荠菜蛋饼摊得薄薄的,熟得很快。
师雁行叉腰数了十个数,就把铲子顺着锅底往下一划,再往上一挑,轻轻松松将老大一张荠菜蛋饼翻了个儿。
完好无损
“哇”
江茴和鱼阵发出整齐的赞美。
被荤油浸润过的荠菜越发浓翠欲滴,蛋液是璀璨的金色,两种颜色混在一起相辅相成,勾得肚皮越发要唱空城计了。
“开饭”一个人说。
“好”两个人应。
自然生长的南瓜风味极佳,根本不必加糖或任何其他调味料,自带一股香甜。
小米本身就足够香,只是这香似乎有些单调,如今加了南瓜肉,就仿佛分出了层次一般,越发完整了。
蛋饼边缘酥酥脆脆,一咬直掉渣,内部又十分细腻绵软,合着荠菜清香,好似又重回春日。
师雁行痛喝一大碗南瓜小米粥,意犹未尽道“南瓜实在是好东西,回头咱们可以买点蜂蜜和糖,加了猪油做南瓜发糕吃红枣的也好”
她一边说那边一大一小就偷摸咽口水,十分之馋。
这几天日日都有一百多文进账,钱活起来了,她们也敢吃饱吃好了。
用完早饭,鱼阵吧嗒吧嗒跟着往外走,走到一半,却又站住,“车车”
今天没有推车车诶
江茴笑道“今天咱们不做买卖,去赶集买大牲口好不好”
师雁行心道,这么点儿大的豆丁知道啥叫大牲口啊
果然,鱼阵就只听清并记住了两个字
赶集
小朋友高兴了一瞬间,然后马上一脸郑重地说“赚钱啊”
人怎么能老想着玩呢
江茴“”
这小财迷
经过上次那几个泼皮出没的路段时,江茴虽没说什么,但脚步明显加快,可见还是有些怕的。
师雁行就想着,无论如何这牲口都得尽快买成。
步行很容易被围堵,如果有牲口驾车的话就不同了
敢堵我
直接冲过去压不死你
稍后到了集市自不必细说,因人多手杂,江茴便将鱼阵抱在怀里,这才放心的往卖牲口的角落走。
“臭臭”
走近了,小姑娘捂着鼻子道。
这么多牲口聚在一处,又拉又尿,味道嘛,自然是不缺的。
江茴笑道“等买了咱们自家的,就把它收拾得干干净净好不好”
鱼阵皱巴着脸点头。
她一抬头,就跟一头牛犊对了眼。
那小牛犊子看样子出生没多久,两只大眼睛格外水灵,里面盛满了好奇,不管看谁过来都颠儿吧颠儿吧凑上去。
两个不同物种的小崽子大眼瞪大眼,终究是牛犊子的眼睛更大,鱼阵很快败下阵来。
“牛”她以一种十分惊诧的语气道。
牛犊子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顶了她一下,似孩童间的玩闹,嫩生生地“哞”了声。
师雁行忍不住也上手摸了两下。
果然不管什么动物小时候很可爱。
哦,除了蚊子,老鼠,苍蝇,蟑螂,蛇,蜥蜴
骡子、驴子和牛是民间最普及的三种牲畜,卖的也最多,几乎走几步就能看见。
江茴不懂这个,看到最后总觉得都是一个模样。
她忍不住想,落到骡子的眼里,人是不是也一个模样
“那边那头看着不错。”师雁行忽然道。
江茴这会儿早就挑花眼了,正为难,听她这么一说,满口应下,马上走过去看,又问价格。
那牲口贩子听见问,却先不答话,只拿着两只三角眼往她们身后觑,确认没有男人跟着,又打量她们几眼,这才狮子大开口“娘子眼光不错,这正是上好的大青骡,最是膘肥体壮耐力惊人,只要纹银七两。”
师雁行和江茴互相看了看,心道你还真敢要。
若再狠狠心,都够买头牛了。
“能不能近前看看”师雁行问。
那牲口贩子意义不明的笑起来,神色中颇有几分轻视。
一个丫头片子而已,会看什么不过装模作样罢了。
“行啊,看吧,”他笑着往旁边退开,“被踢着了可别哭啊。”
江茴心中突然无名火起,直接抢道“若真伤了人,就不是哭不哭的事了,少不得报了官,叫差爷们来主持公道”
众人原本见她娇滴滴一个年轻妇人,美艳艳三分动人姿色,抱着小的带着大的往牲畜市场上扎,十分显眼,都跟看西洋景似的等笑话,没曾想却听她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都愣了。
就连师雁行也很意外。
认识这么多天了,对方一直都是温婉的,柔和而不接地气的,平时在街上都不好意思大声叫卖,这会儿竟敢在男人堆里大声为自己出头了
别说她,江茴自己说完了都有点懵。
我刚才干什么了
她腔子里一颗心砰砰直跳,全身的血都好像涌到头上来了,让她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乌,周围人说的话、做的事儿也都听不到,看不清了。
刚,刚才那真是我
过了会儿,也不知谁起的头,哈哈笑起来。
“方驴子,听见了吧当心拉你去见官”
好家伙,没想到竟是个烈货
方驴子被众人笑了一回,面上挂不住,微微带了几分羞恼,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逞嘴本事难免伤了和气,又不便发作。
江茴忽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成就感。
是了,方才说话的就是我。
凭什么呢
分明我们也是正经想买牲口的,可打从一开始过来就没人正眼瞧,如今认真问起来也是爱搭不理,那脸上眼底明晃晃写满了轻视和敷衍
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连日来的辛苦,新受的气被方驴子那么一刺激,江茴终于跟个爆仗似的,炸了。
成效惊人。
周围的人不再像方才那样轻浮。
师雁行确实不懂骡子。
但她上辈子事业成功之后却沉迷于马术,还花重金购置过几匹纯血宝马,对相马之术颇有见地。
想来这骡子和马虽不算一个物种,基本属性却是相似的。
单纯从外貌上相马,无非几个方面
毛发油亮,双眸有光,牙齿整齐而健康,四肢匀称而健壮。
只要满足这几个大方面,除非有某种隐性疾病,一般就错不了了。
师雁行照着这几个方面将那骡子仔细看了一回,甚至不顾脏,扒开它的嘴唇看牙口。
见她这一套动作十分熟练,方驴子终于收起几分轻视的心。
难不成还是个行家
看完之后,师雁行没急着说话,一直熬到方驴子沉不住气追问“小娘子觉得怎么样”
师雁行漫不经心嗯了声,好像并不大想要的样子。
方驴子搓了搓手,“看小娘子也是行家,咱们能做成买卖也算缘分,不如我主动退一步,六两半,如何”
师雁行直接嗤笑一声,抬手招呼江茴走。
方驴子在后面喊了两嗓子,到底不愿意易出手,便又停下脚步,转头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才开市呢,时间早的很,且不必着急。
没准什么时候就碰见冤大头,七、八两卖出去了呢
走出去老远了,江茴才问“那骡子不好吗”
师雁行道“其实我觉得还不错,只是他明显不着急卖,咱们就这么讲的话,讲不下来多少,不如等等黄爷。”
娘儿仨便在集市上逛起来,约么着黄兵下了工,便往车马行方向走,果然远远看见他正往这边来。
两边顺利会师,黄兵问起她们的收获,师雁行一一说了。
黄兵又叹又笑,“你小姑娘家家的,眼睛倒是利,那方驴子人品确实不大好,但手底下过的牲口个顶个不错。既如此,咱们就去看看。”
他们到时,方驴子正拉着另一个大冤种唾沫横飞地推销自己的骡子,老远见黄兵带人过来,整个人都愣了一瞬。
他竟不敢再多说,三言两语打发了早就想跑的客人,陪着笑脸上前道“黄爷。”
黄兵嗯了声,指着后面的师雁行三人道“今儿陪亲戚买头骡子。”
方驴子不愧是做惯买卖的人,抬手装模作样往两边脸上轻轻拍了几下,对师雁行她们笑。
“几位贵客同我玩笑呢,这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早说是黄爷的亲戚,我哪敢赚您一文钱呢”
之前老张说有事儿找黄兵好使,师雁行她们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好使。
如今眼见为真,嗯,果然好使
至少在牲口圈里好使
黄兵相牲口的本事是祖传的,到了他这一代,更是青出于蓝,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刚一出现,牲口市场上就起了一阵骚动,好些人竟纷纷撇下手里的活儿跟着来了。
有的是单纯想看热闹,有的是想跟在后面捡漏。
黄爷眼界高着呢,但凡给他看过的绝对是上品,就算他不收,也多的是人要。
黄兵问了刚才师雁行看过的骡子,笑了下,“眼光不错。”
这一路走来,鲜少有比这头更出色的。
纵然有,也有些大了,不如买这头合算。
“就它吧,四两。”黄兵轻飘飘就把价格杀下来近一半。
方驴子瞬间苦了脸。
“黄爷,您老不能这么着,这骡子光配种就花了好大功夫,我又辛辛苦苦拉扯到大,中间耗费的人力物力多少补给我些个”
旁边就有人笑,“还你拉扯大,感情是当骡子娘了”
黄兵也跟着笑了两声,抱着胳膊看,“四两半,成就成,不成,你也卖不出比这个更高的价了。”
他就是这一带牲口行里的定价人,但凡他说一头牲口值多少银子,就值多少。
方驴子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既觉得骄傲,又觉得肉疼。
骄傲的是黄兵看中了他的牲口,日后在这行里更能挺直腰杆了。
肉疼的是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如今骡子定了价,后头再也不会有人傻到出更高了。
若他不同意这笔买卖,还平白开罪了黄兵。
“罢了罢了”方驴子一咬牙,朝师雁行等人拱拱手,“只当我为方才的事给几位赔不是了咱们和气生财,日后若想再要牲口,多来照顾我的生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