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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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南希特别高兴，她今早起床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梦寐以求的信就这样出现在门口的信箱里。
她发现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这只是自己过于期盼而做的一个梦。
学生的调侃南希并没有当回事。
可以说从拿到信的那一刻到现在，她就像是飘在空中，周围柔软的云层包裹着自己，没有什么事情比现在让她更高兴。
现在就连平常记在心上的哲学家的各种理论，到了现在这个自己有些思绪分散的时候，竟都要想不起来了。
马克思的信很简短，看着可能是没多少时间的原因，到了后面竟然还有些没有写完。
前方战事吃紧，就算他现在已经有了个不大的官职，但依旧还要受到很多限制。
马克斯的信在最开始还能看到他并不急切的内心，但在中间很明显是隔上了一段日子才重新续上后面的部分。
纸张摸上去有些褶皱，像是被人藏在口袋里放了好久。
马克斯在日日夜夜里在想起自己的时候总会拿出来看一看，然后想着下一次再有机会提笔写的时候，需要写什么。
“虽然去到了欧洲，但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回到我的故土，而是去到了距离英国不远的法国，隔着一道英吉利海峡。”
“有时候我跟着部队，向未知的目的地进发的时候，都没忍住朝着家乡的方向，人所能看到的地方很近，都不到一公里，我看不见远在海峡另一半的英国，所以只能站在这个同样经历了战火的城市，期盼着能有和同胞们感同身受的那一瞬间。”
前半部分都是他在描述自己现在的位置和所经历的一些小事，这让南希觉得两人虽然相隔遥远，却依旧可以对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的事情与对方倾诉。
就好像他们只是相互不能见面，但心的距离依然很近。
“法国的冬天远远没有布鲁克林来的寒冷，就算是吹着海风，也依旧只能感觉到少许的凉意。”
“现在处于最寒冷的一月，我在军装之内依旧还是穿着离开时的那一件，那是你专门为我准备的衣服。”
“……我的长官告诉我战争将不日结束，总统所提出的原则让战士们的心中有了极大的鼓舞，我们终将相信残酷的战火终将结束，就算经历了这一系列的苦难，人们总是会向往着明天的太阳升起。”
不长的内容很快被南希看完，她似乎意犹未尽，想了想再次从头看了起来。
等她缓过神来看向窗外时，才发现天色早已暗淡，不甚明亮的灯光映照在黑暗里，鹅黄色书的灯光还带着温度，在纸上投射出一道身影。
这一封信无疑给南希一针强心剂，让她知道马克思平安无虞，自己只需要在美国等候他的归来就好。
南希第二天就将回信寄了出去，她不知道马克斯能不能收到，在战场上连人的性命都是脆弱的，更何况连目的地都不知道的一封信呢？
春日里庭院里的花缓缓盛开，南希有时候就这样坐在院子里，看着经由自己的手栽培出来的花朵依次绽放。
平静的生活抚慰着南希时常不安的心，她几乎都想要跟随着马克斯去到欧洲战场。
她有自保的能力，就算不能正确找到马克斯的位置，到南希相信这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她每次却只能这样想想，她的离开不能给马克斯一点支持，只会让对方为了她而担心。
一直到十月份南希从报纸上看到德军投降的消息，仍有一种不太真切的感觉。
“知道吗？真的结束了，战争结束了！”
欢呼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蔓延，所有人都在为胜利喝彩，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去到战场同胞也即将返航。
“南希，马克斯也应该要回来了吧。”
简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刻就联系南希，她知道这一年的时间里，好友每天都在为马克斯担心，这下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这次你可不能让他再离开了，留在华盛顿就好，你们分别了太长时间，要不是你太过于倔强，我都想劝你不要再等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如果是自己的话，她说不定早就放弃了。
也就只有南希这样倔强，不管是什么事，只要认定了的，就连一句放弃的话都不会说。
“好啦，好啦，你也不用为我担心了，他这次回来应该就不会再离开了。”南希无奈地笑了笑，简的这番话，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
自从六月份她结婚之后，南希几乎都没有对方结婚了的实感。
但她不会去评判对方的婚姻，如果格拉夫家族真的有反对的声音的话，也不会任由简离开纽约，来到华盛顿居住这么长时间。
就像她自己说的，结婚这件事只是给了两个家族一个联合的理由而已，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就像大卫他自己不也是有自己的情人吗？
好吧，现在的社会很多就是这样，大家都习以为常，南希也不好多说。
冬天的冷空气逐渐加深，南希也从夹克换成了加了绒的棉服。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南希每次出去的时候都能看到大街上有一两个卧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流浪汉。
他们大多都是无家可归，从一个地方流浪到另一个地方，以前或许有一些补助，但现在因为战事的原因，就连基础的补贴也受到了影响。
每隔几天都能从报纸上上看到有人被冻死的新闻，南希对此唏嘘不已，就算是这个目前最发达的国家，内部依旧有着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一个寻常的傍晚，南希收拾好东西，在路过镜子时不由自主的偏头打量了自己今天的打扮。
平常打扮素净的她今天意外的围着一条鲜红的围巾，这还是她今早刚去买的，昨天得到了马克斯即将回来的消息后他激动的一晚上没有睡着。
不过马克斯是跟着大部队一起回来，他们乘坐的轮船要到傍晚才能到达港口，上一次南希去到港口还是乘坐着泰坦尼克号的救生船回来的。
卡帕西亚号早已退役，它就像是一个迟暮的老者，在解救了那么多的生命后，终于光荣地迎接了它的结局。
南溪觉得到时候港口肯定是人山人海，各种喧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可能就连旁边的人在说什么话，自己都可能听不清楚，并且那么多人自己都说不定要被挤到什么地方去。
她觉得马克斯能发现自己的概率实在太低，如果整个人还是同样被掩盖在茫茫人海中的话，一抹鲜亮的颜色似乎更加显眼。
鲜红的围巾在这个寡淡的冬天看着是那样富有生机。
南希将长发披散在身后，就连不经常打扮的她也在此刻画了一个淡妆，红唇的浓烈似乎在为归来的战士喝彩。
寒风阵阵吹打着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树干，南希朝着港口赶去，一路上鲜少可以见到人，似乎大家都已经不约而同地去港口迎接了。
纽约好久没有这样热闹的时刻，不管是平时矜持的贵妇人或者是在港口用苦力得到报酬的工人，大家似乎摒弃了身份的隔阂，无所顾忌的站在港口周围等待着停靠的号声吹响。
南希来的有些迟，进不去最靠近港口的那一部分。
不过，这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能看见马克斯本身就很渺茫，虽然期盼着能够见到一眼，南希却清楚的知道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高大的自由女神像依旧是这样平静地矗立在纽约港口，她欢迎着想要来美国寻梦的人，也像是朝着远去的美国人张开怀抱，迎接他们回到自己的国家。
南希望着远处的眼睛，有些干涩，她没忍住揉了揉。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空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落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旁边的人惊呼着：“下雪了！”
就是1918年末的第一场雪，来的正是时候。
漫天的雪花越来越大，让前方的视线逐渐模糊。
南希没忍住伸出手去接最接近自己的那一片，等到雪落在掌心的时候，才发现它冰冰凉凉的，但并不寒冷。
前方突然传来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声音越来越大，惊呼着，高喊着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南希想要辨别他们张开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她直觉是很重要的事情。
“到了，他们回来了！”
“我们的战士回来了！”
“英雄！他们是英雄！”
船只的轰鸣声逐渐清晰，南希踮起脚尖，想要努力辨认船只行驶来的方向。
巨大的鸣笛声如同海浪炸裂，不管身前还是身后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动，南希被迫跟着大家一起移动。
巨大的阴影将南希笼罩，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被雪花覆盖之下的巨型船体就这样停靠在岸边，傍晚已经没有多少灯光，只能靠着船上的光亮看清楚上面的人潮涌动。
浓浓的黑烟也渐渐变淡，南希站在原地，目光朝着远方的巨轮看去，似乎正在辨认船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人群被分成两部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分散开，给下船的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南希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似乎是被她发现了什么。
昏暗的港口亮度并不高，等着光亮逐渐朝着自己的方向传递，南希朝着已经列队整齐的士兵看去，一个又一个的打量着。
他们都已经坐上了军用卡车，一辆一辆从南希的眼前驶过。
马克斯从下船就开始寻找南希的身影，但光线太暗，他根本分辨不了人在何方。
“找人呢？这么暗找得到吗？”一旁的战友无奈的调侃着。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妻子吧，或者是女朋友？”
马克斯严肃的样子更是引的其他人大笑起来。
这人在战场上可是非常一丝不苟的，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港口这么多人，要一个一个看得看到什么时候？偏他不信，就是要去找。
“马克斯！”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很小，被周围的嘈杂声挡的只剩下一星半点儿。
马克斯浑身一震，他下意识的就朝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个个人头紧挨着，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一抹红色，在纯白的雪里格外明显，就像是冬天里最热烈的色彩，像火一样燃烧着。
南希的眼眸中带着光亮，顿时将马克斯暗淡的心思照亮，他站起身，差点直接从车上跳下去。
一旁的队友赶紧拉住他：“这时候你可别下去，这么多人，你不怕回不来啊。”
他愣了愣，心脏跳动的声音渐渐加强。
南希将遮住脸颊的发丝朝耳后抚去，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沾上了笑容，她张了张嘴，无声的开口：我等你回来。
看着南希灿烂的笑容，他不由自主的笑着，冰山被暖阳融化，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一起生活的时候。
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再分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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