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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凌晨之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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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张明墨有些猝不及防。

张明墨并不是很怕黑,小时候在农村,夜路也是常走的。在同学家玩太晚后经常在没有星星月亮的夜晚独自回家。一路上便一边踢着碎石子,一边提着微微发光的手电照向路边枯死的张牙舞爪的树木,好像从来没有感觉过孤寂害怕。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很少再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晚,张明墨感觉失去了光亮后自己像是陷入泥沼的困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

周围的黑暗既厚重无比却又非常飘渺,像凝固的液体一样挤压着身体四周,可除了手中的把手以外什么也感知不到。

无光的环境之中,就连面前这扇门都似乎不存在一样,手中握的把手虚虚地浮在半空中,一时间张明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办。”张明墨感受到自己的手心中渗满了汗,这样的黑暗让他难受无比。

“要不先退回去等天亮了再来?”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心中仍旧闹腾的爪子。可怎么这个时候自己还想进去看看?他为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算了算了,赶紧回去睡觉吧,张明墨打起了退堂鼓。

人处在无法感知的空间中时,方向感也会丢失。

张明墨把手机揣进口袋,他只能大概知道来时的门在背后,只好用手扶着墙,摸索着后退。

粗糙而又冰冷的墙壁摩擦着张明墨的手掌,墙上掉下的碎渣顺着手掌心滑落在地上碎碎地响,张明墨感觉自己像是在抚摸一只巨兽坚硬的外皮。

很快,黑暗里,张明墨在大概开门进来的位置摸到一个门框的缝隙,嗓子眼里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正欲开门溜之大吉,但是就像是触电了一般,张明墨开门的手又迅速缩了回来。

“妈的,这怎么也有个门把手,进来的铁门除了门口的挂锁以外明明什么把手都没有的。”张明墨感觉自己的头皮蹭地一下炸了起来,一个激灵鸡皮疙瘩从头起到脚。

难道自己摸了一圈又回到那个房间门口了?还是说……

张明墨自打小就不太相信鬼神,或者说即使有鬼神,自己也对其莫名轻蔑憎恶,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张明墨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这次张明墨真的心悸万分,自己明明是一直在后退,不可能是绕了一个小圈子回到原地。张明墨忽然想起了以前村里老人常说的鬼打墙,也是不知不觉在原地转圈,往往要到天亮或被人寻得才可脱身,说是被小鬼遮了眼,看不清路。莫非现在这里面也有个鬼趴在自己脑门子上遮了自己的眼睛?

一阵头皮发麻。

张明墨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东西。”他稳了稳心神,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假设这不是鬼打墙,自己没有绕了一圈,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还有一个没有被发现的门,自己过来时没有注意。但是自己进来时照向四周明明什么都没有哇。

还有第二种,那就是原本出去的门突然有了把手,或者说原本出去的门变成了其他的一扇门。

“我靠,突然换了一个门更离谱吧。”张明墨心中暗骂,“难不成得在这等几个小时,等天亮了再出去?奈奈的,我才不干。”

张明墨似乎有点愤慨,准备直接推门进去,心想要是真的有鬼害我,我做了鬼你也别想好过。但是当他准备好破门而入大干一场时,惊讶地发现这扇门根本推不动,

张明墨又拨动把手,发现是锁死的。

又是一阵鸡皮疙瘩。

“玩我呢。”

等,

等等。

这门把手怎么摸起来是扁平的?

可没记错的话之前半掩的木漆门把手可是柱状的,不会吧,难不成自己第二种猜想是正确的?原本的进屋的铁门变成了另一扇门?

这好像和鬼打墙没什么区别呀,而且这下更是死活都出不去了。

张明墨一时间有些懵,他很想狂喊几句救命,说不定就有几个老头子带着几把铁锹破门而入,看看哪个鬼大晚上在楼里面瞎叫。

但是隐隐约约地,那种让他神迷的气味再次出现了,就像是察觉到张明墨不安的心绪,及时救场一样。

气味很淡,并没有先前那种剧烈的反应,就微弱萦绕,似乎在轻声告诉他如果离开了某些事物就永远寻求不得了。

仿佛就从空间某处散发出来,在仔细分辨之余消失不见。

如鲠在喉。

那个包裹张明墨身体四周的白雾颜色愈发惨白。

就是非常奇怪,张明墨知道自己的想法好像在被那种气味悄悄改变,从进楼开始,那种味道就一直在牵引着他,但自己却并没有太大的反感,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想抵抗,只不过这种抵抗的念头被气味抹除得一干二净。

这种莫名的即视感让张明墨想到希腊神话里那个蛊惑水手的女妖塞壬。这气味是否也来自不知名的鬼怪,正在大口大口捣鼓出古怪的气息,不断控制着自己往黑暗深处前行。

张明墨其实猜得大差不差,但不完全是蛊惑,更像是唤醒心中最渴求的东西,把它从心里最深处挖出来,再一刀一刀剥开坚硬的外壳,沾着血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告诉他这个带着血腥味的东西就是你所渴求的真相。

渴求之物的真相吗?张明墨从气味里嗅到了这一点,忽然有点想笑了,自己这废物大学生会有什么想要追求真相的东西?哦对了,现在已经不是大学生了,顶多算是个废青,也不知道二十多还算不算青年。

张明墨叹了口气,吞了吞口水,粘稠的口水卡在干涩的喉咙里,他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又在隐隐作痛。

可真要说,其实还是有的,而且很严重。

张明墨向很多人,甚至是自己都隐藏了一种东西,那是一种极致的孤独,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孤独。

普通人的孤独或许源于不被理解,不被接受,不被信赖。但是张明墨不同,他大大咧咧的性子并不讨人嫌,他的孤独更像是来自于灵魂深处。有时与他人谈到正欢,尽管脸上堆着热情的笑脸,嘴上乐呵着称是,可心中却会忽然产生“我为何会坐在这里?我为什么会笑?这有什么好笑的?”诸如此类的想法。

就像是**和灵魂相互剥离,自己的灵魂明显不能理解**的所作所为。

张明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甚至会因此丧失对生活的兴趣,即使站在奔流不息的大街上,也感觉自己如石子坠湖,孤独下坠。

但是张明墨只能强压这种感觉,让自己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破碎的梦境似乎与这种孤独挂钩,那个模糊的身影也好像无时不刻地将这种孤独刻往更深处。

现在的张明墨就像是旷野中一棵孤寂的树,已经荒芜了枝叶,连同心枯萎得快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明明,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就像是遭遇了一场巨大的劫难,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就再也无法打开心扉。

幼年时的幻梦,少年人的轻狂,都被这场劫难尽皆埋葬。

究竟……是什么?

哎,心理疾病吗?或许吧,也希望如此,自己也从未向他人诉说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

黑暗紧贴着身体,张明墨突然想到了死,自己要是死在了这里,会不会有人发现?会不会真的等到腐烂发臭才会被人找出来丢进炉里变成粉末。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吧,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或许也就只有妈妈会难过吧。

张明墨咬了咬嘴唇,就前去看一眼吧,万一真的能找寻到内心孤寂的源头呢?自己只是想找找气味的来源,真要是再像之前一样直接捂住鼻子憋气跑出来不就可以了?

张明墨感觉很扯,黑暗里又能看到什么呢?

但是终究是说服了自己,犹豫片刻后,转身摸索回去。

楼外也没有一丝光亮,厚重的云如同铁幕一样罩在天空,整个世界只有连绵无际的黑暗,还有在黑暗里虚晃行走的人。

“尘止。”楼顶上那个浮在半空中的人像是意会到什么,轻声念叨,包裹在张明墨身上的白色烟雾犹如群蛇退却,从一个整个模糊的人形慢慢变成一条一条的柱状烟尘,在黑暗中逐渐湮灭,消失。

虚空中有无数微粒瞬间聚拢,又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楼顶瞬间出现,此人一身白色道袍,佝偻着腰柱着拐仗,是个老者,同样半浮在空中,身形透明。

“走吧,白清,你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老者声音沙哑,垂目望着脚下,目光如锥,仿佛可以看见楼中张明墨的一举一动。

“嗯。”没有过多的言语,两人身形微颤,消失在空中。

当然,这些张明墨一丝都没有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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