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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抉择与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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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节手臂很瘦,也很细小,是个五六岁小孩样子的手臂,却在无人发觉间将那个满是神圣气息的人的手碗叩的死死的,动弹不得。地上跪拜的人似是丝毫没有察觉,仍然恭敬,虔诚,丝毫未曾察觉。那双枯瘦的手轻轻巧巧摘下了那颗神圣的头颅,将神尸钉在空中,神其实是感觉到了,偏偏周身被气机锁死,动弹不得,乖乖的被按在了头顶,什么都做不了。跪伏的人不知在何时没了声息,仍然是那样的虔诚,头都未曾抬起片刻。

一切都显得静寂而诡异,尘埃落定之时,是一个看着什么时候咽气都不奇怪的干瘦如饿死鬼的小孩,他那时大抵是不记事的,但那晚的怀抱相当温暖,许久未曾睡熟的他那天晚上睡的很足。

再然后就是那座从小呆到大的边城,那里的人或许并不够善良,但足够简单,他们如野兽般遵循最基本的准则,食物比货币更重要,力量比适应更重要,他的腿不知从何时便动弹不得,幼时便只能呆在一处听风起云涌,看的最多的却是死人。有吃观音土涨死的,有争抢食物被打死了,有病死的,有被野狗咬死的,更多的是饿死的,他好像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活的战战兢兢,最好的藏身处,是一处荒废寺庙的一处香炉里,相当暖和,老鼠爬不进来,也没人乐意到庙里去翻早被吃干抹净的供品,得罪或许在看着的神明。他总是饿着肚子,但不至于饿死,饿的最狠的一次,他记着偷偷藏了些小麦色的土,捏成白面馒头的模样,还没下口就被一只比他还瘦的手抽在手上,土捏的馒头滚在地上滚了老远。那只手的主人当天晚上不知从何处寻来一碗满是凝固血块的暗红色热汤,满是血的腥甜,很不好喝,端着汤的那只手臂上出现了一道淌着血的狰狞伤疤,只闻味道,同热汤很像,只是腕上的那股腥甜更浓郁些,那只手的主人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祥。第二天,他看到有个吃了他捏的馒头的年轻人,捂着肚子,一周不到,那个人肚子涨的和球一样,疼的满地打滚,滚的满身血水,将身上的破布被血浸透后同血肉黏在一起,时间长了连滚的力气也没有,只是不住的哼,人们都见惯了这些,已然能当作平平无奇日常的娱乐对待。

再过了些年,他身体并不是很好,又常年吃不饱,常常脸惨白的像只鬼似的,当年的小孩一如既往的干瘦,只是长开了些,庙里的香炉已然装不下身子骨舒展开的他们,被人找了几次麻烦后,那个家伙不知从哪寻了藤条编了张宽大的藤椅,将腿脚不便的他时常背在背上,走的很是稳当。初时有些不便,时间长了倒是很是安适,那张背后的藤椅,比世上任何地方都安全巴适。

他觉得,他同莫梁生关系很好,最起码世上很多亲兄妹关系都未必这般…亲密吧。算不上生死相随,但说一句成天腻在一起也还是不过分的。他许些年用不上腿,腿上的肌肉也从未萎缩,他并不算傻,心里多少有些数。这些年虽算不上健康,好歹也还活着,过的算不上满意,但看过横死街头的人多了,也不觉得过的很坏。总而言之,从未想过离开莫梁生后当如何过活,稀里糊涂的过去便过去了,现在,有人让他做选择。

梦的尽头,是一个虚影,没有形体,没有颜色,无法感知却又始终存在的虚影,将她过去的记忆,或知晓的,或不知晓的,或知晓但遗忘了,一点不露的重演了遍,很多不清楚的,也明白了大概。那个虚影不断蠕动,变成了他记忆中的干瘦身影,他很清楚,这只是一个人在梦中的残迹,那个人用这个残迹做了留言,在他猜到部分真相后。

“孩子,首先,对不起。我不确定你是否准备好了接受一切,但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还有的选。你是被神宠爱的孩子,在神的恩赐中降生,我将你强留在人间,是我对不住你,我不会强求你原谅我。但如果你不在人间,下面这场局你会和大多数人一样没有选择的权力,神不会在意人的想法,你也不例外,我可以给你这个权力,算是聊以弥补一二。若你不愿入局,我可以将你送回你父亲身边,他会接受的,你会在富贵中安稳度过余生;若你愿意随我一并入局,我会在一切结束后,给予你知晓一切的权力,包括‘我们’是什么,这个世界是什么,你也将失去一切,独自面对绝望的未来。我衷心希望,你有一个平安快乐的未来。”

那声音虚无且缥缈,像是单纯无感情的复述,那话语背后透露着浓浓的真诚与关切。他毫不犹豫的向那虚影走去,只留下一句话:“神既然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

当他的手触碰到那道虚影后,虚影缩小成了一道光团,印入了他的眉心,暖洋洋的很是舒适,身畔传来温和如三月春风拂面的声音:“这算是我给你的补偿。三生符本应是大梦三生的,你现在的神识强度用三周时间大梦数十年已是极限,若你不愿随我同行,余下的力量会帮你抵挡两次致命伤害;若你愿意同行,那你则是不愿放弃追寻真相的权力,在合适的时日,你会知道关于你的一切,神在你身上种下了什么,但你我最终可能”那声音愈发温柔,仿若要将万里冰川融化但从中蹦出的字句却让他不寒而栗“生死相向。”

过了许久,似是为了舒缓气氛,那声音有些俏皮,让他很不习惯:“其实你藏的很好,但你是女娃娃这件事怎么可能骗得过我?以后不论怎么选,都过的轻松些,不用每个人都提防的。”

清晨,山间略有些雾气,火堆上架着锅熬着粥,莫梁生在按揉了草堆上睡着的人的手足,按了好一会儿将粥一点一点的喂到他嘴里。

他,或者说她缓缓睁开眼,没有睡久了的惺忪朦胧,只是缓缓的说:“我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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